清晨那一层薄薄的雾气已经散去，装甲车拖起长长的尾尘摇晃着奔驰在乡间的土道上，车体猛地一沉，车轮激起了水坑里的积水，直泼出四五米远。装甲车里左右两边名六个座位，乔峰戴好头盔，拎着防毒面具说：“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到达目标地点荣华村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怪物清理干净，找出所有可能的幸存者之后……烧光！”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乔峰，李儒和周伯通同时把脑袋弓进车里，像两只弯曲的大虾。“不用问我，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乔峰环视车内一圈，“这是直接命令，消灭怪物，寻找幸存者，避免遗留死角，只有用火烧毁所有的一切，才能把病毒存在的土壤彻底消灭。”众人一起沉默了，除了抢光之外，烧光杀光占了两样，这让战士们情何以堪？李儒首先打破沉默：“一个区域好办，烧就烧了，但是a市呢？也能烧了吗？”战士们早已经习惯了服从，更不会因为不理解而质疑命令。现在的情况如何大家可想而知，就算真的清理干净，还有意义吗？放火这样的命令在目前来说并不存在太多的心理障碍，大家的震惊更多的是意外。但李儒只是个平民，他还不具备一名军人的基本素质，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乔峰看着他说：“我接到的命令只限于目标地点，对a市的处理方法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会妄加猜测。还有谁有问题吗？”车里的战士们一片沉默，耳机里却突然传出声音：“班长，沿路有些零散的怪物，怎么处置？”
  “暂时不用管，这次的任务范围只限于目标地点，靠近的一律击毙，不靠近的不用管。”乔峰回答道。
  李儒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你们说这些怪物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说是活的吧？无缘无故地把无辜的活人击毙，这算什么？军人不是刽子手；说怪物是死的吧，它们偏偏还能动弹，而且遇人就咬！危险性极强危害性极大！难道要用对待发狂的精神病人那样看待怪物？车内的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回答不了李儒的问题。
  李儒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得到答案，可乔峰想了想说：“别看它们还能动，但怪物应该是死人而不是活人。”
  “怎么说？”李儒急忙问，乔峰这么说应该有他的依据，战士们也都伸长了耳朵。乔峰解释道：“活死人的大脑已经被病毒破坏，只剩下简单的意识，确切地说，它们应该属于脑死亡，行动力只是大脑残留的本能在起作用。”
  “脑死亡了还会动吗？不该植物人吗？你在哪儿听说的？”李儒有些不相信，乔峰要是个军医的话，他还信几分，但他不是。乔峰淡淡地笑笑：“我之前在军区的一个研究所担任过守备一职，和研究室的一位朋友聊过一些这方面的话题。”
  他想起一张圆圆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淡淡的怀念，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他服从命令留在了感染区继续一线研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没有任何人感到意外，在坐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份坚守的命令！
  忽然间李儒的身体向左倾斜，装甲车正在减速，一秒不到的工夫就停了下来。
  “班长，前边就是荣华村！”司机报告。
  “还有多远距离？”乔峰顶开自己头上的装甲盖板，一条腿跪在椅子上把头伸出车厢。
  驾驶室右侧机枪塔上正观察四周情况的狙击手王强和他打个招呼，乔峰点点头向前观察：土道左右两侧的路基下，荒废的田地里一人多商的庄稼中间长满了杂草，装甲车右面停着一台被拖拉机撞瘪了半个车身、挡风全碎的轿车，车里的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儿；往前看，庄口停着台联合收割机，几只活死人正在晨光下扭过头来——装甲车上用的柴油发动机实在是太吵了。乔峰拍拍王强的肩膀做了个做好准备的手势，然后缩回车里：“猴子，干掉所有你能看到的活死人！大壮，你和大屁股守在车上，其他人，戴好防毒面具，下车！”后车厢门无声地打开，戴好防毒面具的战士们提着枪猫腰跳下车，先下车的战士并没有分散开，而是就地防御，背对装甲车形成一个半圆形，举枪瞄准四周。李儒和周伯通最后跳下车。
  “叭叭——”几声枪响，车头上坐的王强两枪就撂倒了村口两个怪物，无线电里传出他的报告声：“村口安全！”
  “好！你们俩看好村口，我们进去了！”
  “瞎子，你听到了吗？”乔峰马上通过无线电询问居高临下的王强。
  “收到，村口没有动静，左边三处右边六处，庄稼有不正常的晃动！”
  “一组向左，二组向右，分散警戒！”乔峰立即下达命令，他一指李儒和周伯通，“你们跟我来！”说完一拉枪栓，举着枪大步走向车左，加上李儒和周伯通一共六个人排成一排，紧紧盯着路基下的庄稼地。李儒跟在周伯通身边。另一边，副班长带着另外四个战士紧张地观察右侧。他们几个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撞瘪的轿车，虽然都是军人，可这副架势都是头一回见，大家的胃里同样的翻搅，要不是从早晨起来到现在还什么也没吃下去，非吐面防毒面具里不可。他们这一班人，都只见过零星的活死人，而逃出感染区的幸存者都是从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堆里冲出来的幸运儿！把战士们派出来清理小型村庄的本意就是锻炼部队的承受力，以免进入市区后遇到大队的怪物和遇难者的惨死时惊慌失措。“是怪物吗？”乔峰轻声问，他不敢确定，也许是藏起来的村民听到了枪声主动钻出来，之前就有误杀平民的记录。
  “看移动速度和动作像。”跟在他身边的李儒说道，要是他还有用，那就是现在这种时候了，认怪物还是有些经验的。
  “村口出现怪物！数量四……不，六……不，七……数量不明，一直在增加！”王强的声音沉稳镇定，端起狙击步枪瞄准了百米外的村口。
  “自由射击，看见多少干掉多少，小心区分活死人和正常人！”
  “明白！”王强答应一声，狙击枪“叭——”地再次响起来。李儒这才知道前面除了驾驶员之外还有一位狙击手，他马上提醒说：“注意爆头和心脏！别的地方打上了效果有限！”
  “出来了！”乔峰据枪瞄准了一处马上就要钻出庄稼地的波动，“都照三角区打！”
  砰——”一声枪响，刚钻出田野的怪物被乔峰一枪掀翻了脑壳，子弹带飞了半块后脑骨，脑骨和着黑红的血水和脑浆飞溅到田地里，怪物被巨大的惯性冲击带着，直挺挺地倒进了田地的垄沟里。紧接着第二只怪物也钻出了田野，乔峰抬枪就打，子弹从活死人脑袋的侧面穿进去，子弹的惯性直接带着活死人倒向侧面。李儒心里不由地感叹，专业就是专业，十多米的距离抬枪就打，都没看怎么瞄装就能直接爆头，换成他，不走到三米之内能不能打到脑袋上都难说。对萧宇他们这些战士来说，百米靶单发没有出九环的，才十米的距离再打飞了，今后头都别想再抬起来。装甲车上的枪声响成了一串，村口已经伏下了二十几具怪物的尸体，后面另一组人也开了枪，但枪声零零散散的，好像一个人不没开上一枪。
  “大屁股，支援瞎子！”乔峰举起望远镜向田地里看，远些的地方庄稼地也没有明显的波动。
  “是！”大屁股边往前跑边从背上的袋子里拽出了战术光学瞄准镜卡在枪上，突击步枪的射速比狙击步枪快多了，装甲车前枪声大作，乒乒乓乓地热闹了一倍不止，车右侧的枪声完全听不清了。不足百米的距离，装上瞄准镜的突击步枪准确度与狙击步枪差不了多少，而且狙击步枪倍数过大的瞄准镜虽然提高了准确度，但同样影响了视界，以至于瞄准速度远远比突击步枪慢得多。打过枪的人都知道，在开枪的时候，自己开的并不响，可身边的人开枪却能震破耳朵！虽然李儒耳朵里事先塞了耳机，可还是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那个被叫做大屁股的飞快地打完了一个弹匣，正换弹匣的工夫，王强“砰”一声响解决了最后一只怪物，想揉揉鼻子，却只蹭到了防毒面具：“大屁股，你又抢我人头！”大屁股嘿嘿地笑：“帮主让我来的，能怪我么？”他把新弹匣扣好，一拉挂机的枪栓，重新顶上子弹。左边最后一只活死人钻出了庄稼地，李儒这组一位不认识的战士轻轻松松地一枪毙了它。
  “右侧清理完毕！”副班长徐凯报告。“前方清理完毕！”王强报告，因为大屁股是支援他去的，所以不报告。王强刚说完，村口就再次晃出两只怪物，大屁股哈哈笑出了声。“妈的，真不给面子。”王强“叭”一枪撂倒一只，结果刚好打空十发子弹，空仓挂机了，大屁股愉快地补了一枪。
  “大屁股，你和瞎子看车，其它人进村。”乔峰命令说，“两人一组展开搜索，务必仔细查找清楚每一间房子。”说完端起枪，一马当先走向村口。李儒跟在他左后侧，再往后要是跟不上也许真的要命。
  徐凯带的二组从装甲车的另一面跟上来，两组人正好分成两边，以乔峰为顶端排成人字形。乔峰忍着恶心，小心地避开地上躺倒的活死人和四处飞溅的血迹，除去留守装甲车的两个人之外，十一个人里只有李儒没什么感觉——与之前见过的惨景相比这一地的活死人算得上什么？普通战士如果不是长期的严格训练，保不准就得有人吐出来！最职业的军人也不一定有李儒见的血腥多，更不要说血肉横飞血雨腥风什么的。
  一队人慢慢走过联合收割机，荣华村总算出现在众人眼前。荣华村是一个普通的小型自然村，看样子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一家一户的，离的不远不近的，土路七扭八拐，没看到怪物，乔峰神情一松：“李儒和周伯通跟着我，其他人两人一组自由组队。”
  “它，它还活着！”徐凯突然失声说。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了于雷的身上，再顺着他的目光找到地面的活死人脑袋上。杨威的目光在地面上躺倒的活死人身上扫了一遍，绝大多数活死人都是头部中枪，只有两三只是脖子被打了个洞，子弹直接把颈椎打飞了，怪物还在地上抽搐着。乔峰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忘了反应，他冲李儒使个眼色。李儒想也不想地抽出军刀来，直接捅进了胸口，还觉得不够，又提刀直接将怪物的脑袋砍了下来。战士们看看地上的怪物，再瞅瞅李儒，谁也没说话。他们能理解李儒的理由，却不见得赞同他的作法，就算他做得对，也觉得心里有点疙瘩。李儒凑到乔峰的身边低声说：“别把怪物当人看。”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进了每一个战士的耳朵里……
  “各组散开吧，都小心点。”乔峰知道李儒没错，只是做法有些过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