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青衣教
作者:闪过的剑      更新:2021-05-11 15:08      字数:3933
  刘治引着那道人来到舍内,早有乡吏备上了暖炉,两人相对而坐,刘治感慨万千的说道:
  “连日来,多亏了诸位道长治病救人,活我乡人无数,还请受刘治一拜。”
  说着,刘治站起身子,郑重的朝道人弯腰下拜,那道人没想到刘治会有此动作,愣了片刻也急忙站起,将刘治扶起,说道:
  “我等方外之人云游至此,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游缴不必如此。”
  “对了,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听到刘治所问,那道人摇了摇头,说道:
  “在下如今亦不曾脱了俗心,岂敢妄称尊号,游缴叫我张沅即可。”
  “原来是张道长,嗯....还请恕在下无礼,敢问道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张沅深深看了刘治一眼,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敢叫游缴知道,在下自幼修行,也有些微末道行,几日来却见此地上方有一抹血云,故而特来查看,如今见了游缴面相,恐此血云乃是伴游缴而生,或有刀斧加身之灾,还望游缴小心。”
  听到这话,刘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睛紧紧盯着张沅,却见张沅面色诚恳,不似作伪,如此神色,倒让刘治有些踌躇不安。
  要说穿越前的刘治虽然没有宗教信仰,但对那些鬼神之事也一直持保守态度。
  他始终牢记孔子的名言“敬鬼神而远之”,虽然不迷信鬼神,也不会口出不敬之语,人还是要有一颗敬畏之心。
  刘治不确定张沅是不是真的有道行,由于这些道士之前的善举,刘治对他们甚有好感。
  见刘治沉默不语,张沅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不曾开口说话。
  良久,刘治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张沅,问道:
  “我自问上任以来,巡查缉盗,不曾懈怠,如今乡间少盗,乡民安居,何以会有刀斧加身之灾?”
  张沅听到这话,微微点头,高深莫测的说道:
  “在下连日来在乡间行走,自知游缴所言非虚,然游缴却不知......“
  说道这里,张沅顿了一下,看着有些紧张的刘治,接着说道:
  “祸因不在此间,而在泉山。”
  听到这话,刘治的脸色不由一顿,然后马上恢复如常,不过,之前有些紧张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同时,开始对眼前的道人心生警惕。
  只见刘治不动声色的说道:
  “张道长的意思是,泉山上的贼寇会对我不利?不知道长能否断定,祸根就是在泉山?”
  张沅却是皱起眉头,要知道他之前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游缴未免太过大意,你除了贼首,贼人岂会轻易放过你,若我所料不差,数日内便有贼人前来,还望游缴多加小心。”
  结果,话刚说完,张沅突然闷哼一声,蜷缩起身子,面容扭曲,脸色煞白,表情痛苦,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治有些措手不及,顾不得其他,急忙搀扶起张沅
  “道长怎么了!”
  只见张沅被刘治搀扶着,猛吸几口气,似乎在平复痛苦,过了会儿,摆了摆手,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刘治说道:
  “无事,刚刚对游缴所言,有泄露天机之嫌,万物自有命数,我既多言,自然要吃些苦头,不碍事的。”
  “啊?这........”
  张沅“强撑”着坐下,见刘治一副自责的样子,宽慰道:
  “游缴无需自责,更无需为我担心,此时的根由乃是为民除害,乃是大功德,理应有福报,而非祸事,如今虽泄露天机,却也让我受益匪浅,能搭救你,亦是我的功德。”
  见张沅脸色苍白,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劝慰自己,刘治哪怕心怀警惕也不由感动。
  紧接着,张沅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咒印,不舍的神情被刘治尽收眼底。
  他把符纸交给刘治,嘱咐道:
  “此符乃我师尊所画,游缴把他和水服下,此次便可化险为夷。”
  刘治原想推辞,但见张沅坚持,只好郑重的收下了符咒,而张沅也松了口气,对着刘治笑道:
  “此间事了,在下也要告辞了。”刘治挽留不成,便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经过兀突骨身边时,张沅好像一时兴起,向刘治问道:
  “在下虽云游四方,蛮人却从未见过,不知那位壮士是何来历?”
  刘治看了眼躺在雪地上鼾声如雷的兀突骨,不曾多想,答道:
  “那人倒是我上泉山之时意外认识的,原先此人被贼首关在山上,我见他可怜,便顺手把他劫了出来,想他一人孤苦无依,便把他留在身边。”
  “原来如此,那壮士能遇到游缴也是他的造化,到了,还请留步。”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门外,刘治原本还想送张沅回去,但被婉拒了。
  看着脸色苍白,头上挂满雪花的的张沅,刘治诚恳的说道:
  “有劳道长特来相助,治感激不尽,日后有某能帮上的,绝无二话。”
  张沅听到这话,眼睛的亮光一闪而过,略带玩笑的说道:
  “那以后说不得就要游缴相助了,哈哈!”
  两人在雪中依依惜别,有如多年未见的老友。
  刘治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张沅离去,任由雪花打在脸上,直到张沅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刘治才转头走回了乡舍。
  回到屋里的刘治一脸郑重,哪里还有半点不舍的神情,从怀里取出张沅交给他的符纸,思索片刻,刘治把符纸叠好,在屋内找了一块隐蔽之处藏了起来。
  刘治有心探查这些道人的底细,便去寻傅庸,与刘治等人住在乡舍不同,傅庸只有白天待在乡舍,晚上则回家休息,此时的傅庸正在前院办公,作为本地豪强,他们的消息渠道可比刘治要多得多。
  待刘治说明来意后,傅庸不曾多想,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刘治。
  等刘治走出房门的时候,看着飘落的雪花,猛吸一口气,一股凉气直通五脏六腑,接着化作两道白雾从鼻中涌出。
  和刘治猜测的一样,这些人果然不简单,据傅庸所讲,这些人都是“青衣教”的道士,平日里就游走于各个乡间,替人救急,在民间声望颇高,信教的黔首更是数不胜数。
  而这青衣教的影响力更是惊人,弋阳县乃至郡里都有人信奉,傅庸说的越多,刘治越是汗毛直立,而侃侃而谈的傅庸却没当回事。
  这几个刚来的道士已经去过弋阳县许多乡,里,并非初来乍到,而刘治所住的安平村他们早就已经去过了,只是之前刘治大多数时候不在家中,这才一无所知。
  想到之前母亲和自己提起过,说刘治死而复生,想让道长看看,有没有异样,求个安心,但当时刘治正在谋划泉山任务,全然没放在心上,为此,母亲还生了气,想到这里,刘治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母亲不会信教吧!】
  由不得刘治不害怕,这个青衣教让刘治想起了汉末无比浩大的农民起义,张角领导的黄巾军。
  至于能不能达到黄巾起义的高度,就看青衣教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另一边,张沅独自一人走回住处,路上遇到许多乡民,皆是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张沅也微笑着一一回应。
  走了一炷香时间,张沅来到一处低矮的土屋内,四面的墙壁上坑坑洼洼,盖在屋顶茅草上已经积上了雪,陈旧的木门裂了许多缝隙。
  “吱~~”
  一阵刺耳的开门声顿时吸引了屋内四人的目光,他们正围在一个火堆四周取暖,四人的穿着都与张沅一致,都是青衣教人。
  张沅关上房门,抖掉身上的雪花,与众人一同围坐在火堆旁,火堆上还驾着一口铁锅。
  “师兄,怎么样?那新上任的游缴可好说话?”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搓着手,好奇地望着张沅说道。
  “此人与我之前猜测的一样,是个少年俊杰,不过却没想到如此谦逊。”
  张沅对刘治的评价很高,接着把自己与刘治的交流经过告诉了众人。
  “那师兄,依你所言,不光那游缴胆识过人,他手下的蛮人也是一位猛士,如此才俊可有把握劝他入教?”
  张沅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今日虽是我二人第,一次见面,却相谈甚欢,我离开时,其更是在雪中驻足良久,想来他对我教已有善意,我等于此治病救人,也让他知道我教教意,想来假以时日,劝其入教亦非难事。”
  说道这里,张沅突然叹了口气
  “说来惭愧,他以真性情待我,我却要做戏欺他,此实非大丈夫所为。”
  “师兄无需自责,而且这也算是给他提了醒,虽是骗了他,也并无恶意。”师弟安慰到。
  “咕~~”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扭头看去,却见一人嘿嘿一笑,摸了摸肚皮。
  “说起来诸位师弟早食过后就无粒米下肚,先吃饭吧。”
  “我去拿粟米!”
  张沅话音刚落就有人自告奋勇,爬起来去拿粮食,不一会儿,就拎着一块打着补丁的包裹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只见里面只有三四把粟米。
  那师弟望着张沅说道:
  “师兄,连日来在乡里布施,就剩这么多了。”
  “那今晚就熬粥吧,师傅给的钱财还剩些,明日,我就去县里买米。”
  听到这话,边上四人松了口气,接着,一人小心翼翼的把米倒进锅里,倒上水,等着出锅。
  半炷香后,锅里传来声响
  “咕噜....咕噜......”
  “咕.......”
  锅里的米粥煮的沸腾了起来,翻滚的气泡带着米香飘散在空气中,光闻味道就已经让人齿舌生津,口水直流,这下肚里更不得安稳了。
  “行了,起锅吧。”
  “得嘞!”
  边上一人立马掀起锅盖,深吸一口气,结果突然被那股滚烫的热气呛到,止不住的咳嗽,惹得其他人大笑。
  “让你小子手脚快,该!”
  吃饭前的小插曲给屋里更添了一股温馨,锅里熬的稀粥,米粒都沉在锅底,但所有人都没有搅动这锅稀粥,而是不约而同的把上层的清水舀进碗里。
  一口热水下肚,浑身抖了个机灵,寒意顷刻间被驱逐出去,不自觉地吐出一口热气,舒服!
  先用水把肚子灌个半饱,接着才开始重头戏,张沅负责分粥,把沉淀在锅底的米粒分发给众人,四份持平。
  见张沅把米粥全分了,四人皆是一愣,相视一眼,看着张沅,谁也没有动筷子。
  张沅见此,笑道:
  “刚刚还一个个恨不得钻到锅里,怎么现在又不吃了。”
  “师兄.....你的呢......”
  张沅哈哈一笑
  “算你们还有良心,放心,我在乡舍的时候,那游缴已经留我用过饭了,不然岂会耽搁这么久,赶紧吃吧。”
  为了让师弟们相信,张沅还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
  见师弟们不动筷子,张沅装作生气的样子
  “说吃过了,你们还不信,那行,把粥倒锅里,重新分!再吃一顿我也不怕!”
  说着就要去拿他们的碗,这下四个师弟才相信了张沅的话,急忙护住了自己的食物,朝着张沅一笑,不再多言,埋头喝粥。
  张沅见他们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他自己则抱起铁锅,把粘在锅底,烤的焦黄的米粒扣下来送到嘴里,用心的咀嚼,焦香味填满口腔,亦不失为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