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危险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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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半 更新:2021-05-11 02:11 字数:8324
仇邪一撩后摆,大马金刀地坐下,啪地将酒壶放到桌上,惹得旁人往这边看了两眼,不过这边角落离得稍远,看两眼便就移开了视线。魔教脚下,往来正邪何其多,平民都较别处多几分胆色,或者麻木。
“教主近来心情应该不错,不如坐下来一起吃个饭。”说着,苍殊自己先吃了起来。
好胆色,竟敢在本教主前先动筷。仇邪觑他一眼,“最近捉了只有趣的鸟儿逗,是挺愉悦的。”
仇邪没有动摆在他眼前的筷子,伸手拿过旁边的酒杯,拎起自己的酒壶酌上一杯,倒也没喝,常年习武而微有些粗粝的指腹碾了碾杯沿,观察过苍殊的举止,他已然判定此人没有武功,不由稍感诧异,戏谑到:“没想到正道第一少侠的身边,竟会跟着个普通残废。”
“这人交朋友,也不尽然挑跟自己一个款式的,教主说是吗?”
“嗤,本座可不知,我只有手下和敌人,没有朋友。”仇邪说得洒脱无谓,绝无半分可怜,是诚然不在乎友谊的。
“教主快人快语,那我也直奔主题好了。开个条件,放了江珵燕。”
仇邪一派居高临下的不屑,“谁给你的狗胆,敢跟本座谈条件的?”
“不先听听我的条件是否让你心动吗?”
“你人就在本座跟前了,我想要什么不能逼供出来?说你蠢都是抬举你了。”
“我所知道的东西不止一二,毁了我无异于杀鸡取卵,仇教主是喜欢找乐子(os:搞事情)的人,想来不会做这等焚琴煮鹤的不美事。”
“那就要看本座的心情了,至于你……”他竟突然发难,猝然攫住了苍殊的下巴,捏得人骨头似乎都要碎了,眼神冰冷,带着骨子里的狠戾,行举却还透着优雅。“妄图揣测本座,你以为你是谁?”
苍殊心里头把仇邪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知道这魔头阴晴不定,但真对上才知道多有压力!妈的,为了个江珵燕,自己这波血亏了!
不过大殊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演技起码保证心里慌得一逼,面上稳如老狗。他直视仇邪的鹰目,“我是……”你爸爸,“……谁不重要,不过我知道你手里有一块宝藏地图,还知道剩下的地图都在谁的手里,更知道宝藏在何处。如果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你觉得如何?”
饶是仇邪也不禁一怔,随即咧出个残忍嗜血的微笑来,“那可实在太有意思了~”
这就相当于,参与到寻宝的无数正道邪派都在明,而他在暗,如果他有心,足够让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狠狠喝上一壶!不过他仇邪没有一统武林的野心,比起以此坑杀众人,不如做个牵着绳子斗狗的人,看别人狗咬狗来得更叫他愉快~
仇邪收回手,端起酒杯饮下,一双如刀的眼睛还看着苍殊。“本座倒更好奇你是谁了,你说,我要是囚了你,把你嘴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橇出来如何?”
苍殊冷汗都要出来了,蛇精病变态虐待狂啊,老子压力好大!“不如何。”
“也是。”竟意外好说话了,“豢养在身边的宠物,到底失了几分灵性。”好吧,还是个混蛋。
“汝名?”仇邪突然问。
“苍殊。”
仇邪落落起身,给苍殊留下话:“客人要走了,本座便回去做最后的款待吧。小老鼠,这壶酒赏你了。”话落,人已在丈尺外。
“小,小老鼠?”苍殊面孔一阵扭曲,他当然知道仇邪为什么会这样叫了,以前他叫“莫殊”的时候还没有过,但上个世界的斐序却叫过他不少次“仓鼠”,起初没少在他手里挨揍,后来看他乐此不疲屡教不改,苍殊也就懒得管了,他从小外号一堆,多一个不多。
但被叫老鼠可太难听了!而且被仇邪叫出来,出发点显然跟斐序不是一类,能让人接受才见鬼!
关键这人他还不能揍!打不过啊!
艹!
他发现,仇邪竟喜欢把人的名字和动物结合起来。江珵燕,燕雀儿;苍殊,老鼠……该说这小趣味显得大魔头反差萌吗?呸,放屁滚犊子吧!
隔天,苍殊所在的客栈便有人找上门来,从苍殊手里取过一封滴蜡封好的信,便将扛着的麻袋扔到地上,消失了踪影。
解开麻袋,果不其然是被点了穴道的江珵燕,对方看到他还一脸惊异,可惜说不了话。
苍殊并未感叹仇邪还挺有信誉,他实在太知道那人多没有节操了,不然也不会偷袭江珵燕。想来,既然昨日没有对他怎样,便是想日后再从自己身上套出些什么来,发展可持续娱乐,如此不如好好做了这笔交易,反正不过是一个快要玩坏了的玩具而已。
“穴道过段时间自动解开是吗?是的话眨两下眼睛。”
江珵燕犹豫了一下,而后才眨了两下眼。苍殊觉得这家伙大抵还有些懵,没想到自己还活着,也没想到此刻见到的人会是自己。或许,还有些不太信任自己。
苍殊调整了下姿势,俯身将麻袋从江珵燕的身上扒拉下来,再解开捆绑的绳索。苍殊一开始没明白点了穴道还绑上干嘛,后来才想到,是不是仇邪怀疑他俩根本不是朋友。若是如此,不得不说他真相了,不过也不是见面开撕的仇人就是了。
苍殊去到床边,拿来他这两天找人做的手钩,跟痒痒挠似的一个东西。然后过来,稳坐轮椅,用手钩挑开江珵燕被血染得红一块黑一块的破烂衣服,露出麦色肌肤上累累的伤痕。
“仇教主可真吝啬,也不给你换身衣裳。你不用瞪我,以为是我跟仇邪狼狈为奸,现在讨了你过来报复你之前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么?配合点朋友,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了换你出来,我可给了他不少好处。”
说罢,也不求这哑巴回应,他转动轮子到了门口摇响铃铛,不多时就有小二来敲门了,苍殊打赏了银子让他叫个大夫过来。
江珵燕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苍殊来来回回的身影,心中思量万端。
大夫来之前,江珵燕的穴道就自行解开了,他忍着痛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在苍殊的要求下爬上了床。等大夫离开,苍殊再支使了小二去买药,再交给厨房煎药,再回来替江珵燕脱掉身上快要和血肉融为一体的衣服,再来回几趟换来热水替江珵燕净身……
可怜的小二哥,忙成了陀螺。不过北风镇的小二哥,对这种事似乎也轻车驾熟了,报价都一套一套的。
最后小二哥气喘吁吁地走了,江珵燕这个躺着的人也被折腾得够呛,最悠哉的要数苍殊。不过这会儿厨房那边把药送来了,苍殊看江珵燕这样怕是不指望了,于是挽起袖子,亲自来伺候。
搞得他很是想念李煊祁,之前自己是被伺候,到别人这儿就变成伺候人了。人比人,想扔!
你瞧瞧,被伺候这个还不太配合。
“瞎逞啥能,生病了就乖乖吃药,嘴巴给我张开,不然我一碗怼你脸上。”苍殊漠然地威胁到。
江珵燕就那么静静看着苍殊,不似以前的横眉冷对,也没有明显的感激感动,让苍殊莫名想到了黑猫,霎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虐待出毛病了。
“你……”
苍殊正不知要说什么,勺子就被江珵燕含住了,安安静静地喝下药汁,竟意外得乖巧。却搞得苍殊越发怪异起来,不过这样配合,喂药倒很快进行到结束。
“可否,帮我打听一下极星门,我师父的消息?”江珵燕第一次开口,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客气。
苍殊放下药碗,转过身来,“前两日我打听过了,还没什么消息,上…白歆赶路总是要些时间的,放心,她能把东西带到,你师父也会没事的。”
“……借你吉言。”
“你要担心,就赶紧好起来,然后自己到你师父跟前伺候去。”
“恩……”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经历的必然不好,不过你要是不想让你师父担心的话,就改改你这副死样子。天还没塌呢,你还活着,强大起来,然后报仇。”
江珵燕看着他,渐渐地皱起眉来。“别把我想得那么软弱,我只是现在不想说话而已。”
“哦。”
“你是不是不信?!”
“没。”
苍殊的敷衍一如既往得让江珵燕冒火,可是再不同以往,他现在没有感到一丝不满,甚至喜欢且安心这种无聊的斗嘴。会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真的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只有痛苦和羞辱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救我?”
苍殊发现,最近这个问题出现频率略高,有取代“你是谁”的架势。
“因为,我想卖你个人情。”你若是死了,我也就不管了,可我知你死不了,那你就好好活着,记着我的恩情,倘若有一天需要你挥剑的时候,能指哪打哪,不要动我不让动的人。
“我以为你能说出些感人的话。”
“你信吗?”
“我信。”
苍殊摸摸他的头,“傻孩子。”
动一下浑身疼的江珵燕,只能忍受苍殊的爪子。
……
当日,苍殊便带着江珵燕离开了北风镇。一残带一伤,重伤团出行,画面之心酸,简直感天动地。
到了下一座城市,苍殊决定与江珵燕告别。
“带你离开北风镇,是因为我不信任仇邪,现在该分别了。等你好了,你是要回极星门还是去哪,随意。”
“……”江珵燕沉默片刻。“我欠你恩情,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不安全,等我恢复,我可以保护你。”
苍殊笑笑,“你又不是我保…护卫,能护我几时?想以此来抵消我救你的恩情啊,想得美了。”
江珵燕皱眉,“我没有此意,我欠你的还是欠着你,保护你是补偿之前没好好待你,还有报答现在你对我的照料。”
这实诚孩子真较真,苍殊暗自嘀咕。“不急着去看望你师父吗?”
江珵燕垂下眼眸。“只要我得到师父解毒成功的消息,我就跟你走。”他现在这样,回去也是让大家担心。
“可我等不了你,我要去一个地方,赶时间。”
“……”江珵燕沉默了。还挺憋闷的,他江珵燕从未说过要保护谁呢,结果上赶着给人当护卫,人家还推三阻四地嫌弃。好气!
看着一脸郁闷的江珵燕,苍殊突然想到,带上他其实挺不错,免费保镖,另外,如果能将他拉到李木深的阵营……不仅如虎添翼,还从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李木深死于江珵燕之手的可能性。
此计可行。
苍殊在走到门前时,没有回头,但留下了一句话:“我要去往清月山。”
……
半个月后,江珵燕找到了苍殊。
不需要任何寒暄客套,江珵燕就这么跟在了苍殊身边。
不过苍殊并不期望江珵燕这么快找来,比他晚出发,却能赶上,想也知道中途是怎么赶路的。这样子还不是给自己添麻烦来了。
“你这样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却扬言要来保护我,我实在很怀疑你现在能做什么。”
“你放心,等闲伤不了我,自然也伤不了你。”对自己的实力,江珵燕从来自信。便是受擒于仇邪,他也认为是偷袭的缘故。
“说大话之前先看看你这张短命脸吧。”苍殊泄气地摇了摇头,跟傻孩子计较什么。“你师父呢?没事了?”
“恩,收到消息,师父亲自现身召集了弟子,择出了参与寻找藏宝图的人选,想来是解毒成功了。”说到这儿,他明显很开心。
“你便不好奇那什么藏宝图么?”
“好奇,不过我不想要什么宝藏,汇聚了这么多英雄的盛事,想来定然精彩,可我答应了你的事,就要先兑现。”
“我倒并不介意……”
江珵燕却学贼了,不跟苍殊正面扯掰,顾左右而言它,略过这个话题。“你的腿调养快两个月了吧,能站起来了吗?”
“……恩,最近在尝试复健,就是,站起来活动。”
“我与你试试这般,你看如何。”说着,江珵燕蹲下来,双手放到苍殊的膝盖上。
苍殊所有所感,果然下一秒就有缕缕暖流汇入自己的两条小腿,十分舒服。李煊祁也给他这样做过,只是江珵燕果然无愧他的名号,内力比李煊祁浑厚许多,控制也更加精妙,不多时他的双腿就传来了阵阵麻痒……
“对不起。”蹲在跟前的江珵燕声音有些闷闷的,“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好一些,你的腿一定会好得更快……”
苍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人吧,讨厌你的时候真的让人牙痒,喜欢你的时候吧,又,又未免太可爱了一点。
等等,我为什么要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弟弟吧,看弟弟的那种可爱。按心理年龄算,自己是要比江珵燕大个七八岁的。
“你没有任何错,本来那时我们关系就不好,现在,现在其实也不见得好,不过是一恩一报的事。”
江珵燕抬头看他,“你这人,怎么这般喜欢浇人冷水,就没见过比你更不会说好话的人了。”
苍殊摊手,“那你想听什么?”话说兄die你气我那会儿怎么不见你有点自觉?
“我不自讨苦吃了。腿好些了没?”
“好多了……恩,多谢。”
“不客气,不过一恩一报的事。”说着,起身走了。
苍殊:???
……
“你急急忙忙赶到清月山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到了两天却也不见你做什么。”江珵燕不无抱怨地灌下一口酒,“便是无事,呆在客栈,或是租个院子好好养伤,每日坚持复健,那也比你现在整日要我推着你到各处茶馆酒楼来虚耗时日有意义多了吧?你说吧,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食不言寝不语,睡觉说梦话就算了,怎么饭也堵不住你嘴巴。”
苍殊本以为江珵燕又要怼他,却没想对面的青年突然变了脸色,“你听到我说什么梦话了?”那神情,偏执又带着一丝惶恐。
苍殊愣住。这不对啊,梦话里有讲出什么不好的讯息吗?江珵燕的身世可没什么阴影,有事也只能是魔教一行带来的阴霾。但原文中可没有梦话这一茬,如果不是缩写剧情略过了,那又是为何?只因为救他的是我不是女主了,就留下后遗症了?怎么搞得好像我的罪过了似的!
苍殊一时没想到,因为少了江珵燕和女主与易容仇邪相交的一段,才导致仇邪对江珵燕出手更加毫无顾忌。
一晃又很快回神,苍殊忙答到:“没,我没兴趣听你的小秘密,而且就只有我俩一起歇在马车上的那晚。怎么,梦里想姑娘怕我知道啊?”他试图调节一下气氛。
江珵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苍殊随之沉默,兀自吃自己的饭。吃完了,就无聊地看窗外的风景。“你快吃,吃完咱们就回……”苍殊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颇为兴奋地对江珵燕说:“快,推我出去。”
江珵燕被苍殊的态度弄得一懵,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没见有什么异状发生啊。“怎么了?”
“稍后再跟你说,快,帮个忙。”
“好。”他也好奇了。
结了账,江珵燕推着苍殊出了酒楼。
“看见那边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男人没?就是他,你推着我从他周围经过,让他发现我,又不显得刻意,明白了没?”
江珵燕很想追问,不过看样子都要容后了。“明白。”
于是在江珵燕的配合下,李木深愕然之后,很是欣喜地上前来与苍殊相认。他笑得别有深意,“十月初十未到,木深这是过了先生的考验了罢?只望没叫先生久等才好。”
聪明如他,会在此地遇到苍殊,怎么会猜不到苍殊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呢,而非什么偶遇。
十月初十,是李木深母妃的忌日。
清月山上升月寺,是太上皇李沄晟出家的地方。
每年的十月初十,康王都会来升月寺同太上皇一起祭奠他们生命□□同深爱过的女人,此事满朝皆知。
所以苍殊才会定下十月初十的期限,因为即便李木深找不到他,他也可以找到李木深,把那个只有他知道必须成功的考验圆回来。
“康王礼贤下士,但‘先生’一称太折煞我了,叫我名字就好。”
“好,那木深就逾矩了。殊。”
李木深的声线虽低沉,却有股清透之感,像能穿透空气的距离,直抵你的耳膜。
听得苍殊耳根一酥!
害苍殊深深看了李木深一眼,那一眼的意味只有他自己知道:boss大人,我劝你老实,要知道男人现在在我眼里可有别的用途了。
“你们皇家,是不是都爱叫人单字?”
“哦?殊还遇见过谁么。”如果此人要择一人以佐之,那有望成为下一任帝王候选的李家人,可都是自己的竞争者了。
“李煊祁。”他与李煊祁有接触的事不难查,与其之后李木深从别人嘴里知晓,还不如此刻自己交代。
“哦,原是煊祁皇侄。”
皇室一代人的年龄差距颇大,年轻的叔叔和偏长的侄儿,差几岁实为常见,便是叔叔年纪小过侄儿的也不少。
“不如换个地方聊?”苍殊提议。
“善。”
他们找了家茶楼的包厢。
苍殊把江珵燕打发走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江珵燕和李木深的关系,一来就让江珵燕接收过大的信息量,可不好解释。
“他是?”李木深提出疑惑。
他是认得江珵燕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年侠客的,不过江珵燕如今戴着面具,是苍殊要求的,免得脸上没有痊愈的疤痕吓到小朋友。
“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李木深颔首揭过。
“我不喜欢打机锋,有什么直说就好。”苍殊见他不说话,主动点明了。
李木深一笑,“那我就先问了,殊为何既要来找我,还提出两月之期呢?木深想不明白。”
“觉得多此一举?那你看,我是明知在哪能找到你的,可我即便是住在升月寺,该遇不见你的,仍然会遇不见你,这其中,始终有个不定数。缘到,人到。”
苍殊说得不明觉厉,然安梓是知道他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苍殊为何要提出两月之期?
一,他虽然要帮李木深,却也要尽可能地减少接触。因为他根本不是会预知,剧情已经蝴蝶掉这么多了,还在持续蝴蝶,他与李木深接触越多,也就越容易暴露;
二,在上面那条的前提下,他需要尽可能地减少为李木深预知的次数,预知越多越容易出错,所以他要为自己制造奇货可居的身价,不能给李木深他上赶着为他卖命、打定主意要跟他绑定的感觉,别把他的预知当路边大白菜,挥之即来还理所应当。
一个是减少接触,一个是抬高身价,才弄了这么一出来。中间会发生这么多事,则是他完全没想过的。
“原来如此,那看来木深和殊有缘了。”李木深这么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信了几分。
“好说好说,考验过了,就该我践诺了——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那是苍殊让白英带给李木深的话,只要他在十月初十前找到苍殊,苍殊就答应他,而这个答应,却没有对应具体的事。这其实存在一个风险,可能只是要苍殊一次预知,也可能……
李木深起身对着苍殊躬身一拜,“李木深,拜请先生辅佐登帝。”
完全在苍殊的意料之中。野心家的字典里,不存在客气。
“好。”苍殊也干脆。他虽拿捏身价,但过犹不及。
李木深的桃花眼第一次弯成了两弯月牙儿。“承蒙先生青眼,木深幸甚之。”
“坐吧。”
李木深便落座。
“既然做了你的幕僚,我便献上第一份投诚之礼。”
苍殊的爽利叫李木深意外,同时正色。
“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寻宝图么?”
李木深点头,他自己就有关注,自是再清楚不过。
“殊可是有……”他出于惯性思维,以为苍殊是有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猜测,但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和他以前接触的谋士佐臣全都不同,是真正的奇人异士。
于是改口:“殊知道寻宝图的所在?”
果不其然,苍殊不假思索点了头。“我知道四块地图都在谁的手里。”
——“魔教仇邪,逍遥客万俟壬,江南齐家齐天彧,将军府上官歆。”
“我还知道,宝藏藏在哪里。”
——“九极山,一线天。”
“此外,魔教教主仇邪,也从我这里知道了以上两条消息。”
“但我没有告诉他,宝藏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一个人布下的局。”
既然任务是要辅佐李木深登帝,那苍殊就会全力给予帮助,他能告诉的东西绝不会遮遮掩掩,故意制造些无聊的悬念。
而这层层递进的几句话,则让李木深震惊不已,心跳一下赛过一下。饶是不动如山沉静如水的他,都不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叫他浑身如暗火燃烧。
“是谁?”他听到自己问。
——是谁,以一己之力,布下这等搅乱天下局势的棋局?
“李煊祁。”
李木深一顿,然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是他……”
纵然直觉自己这位侄儿不简单,却未想对方比他以为的还要深不可测呵……不过现在,谁在明谁在暗,可是变了!
李煊祁的目的是什么……他能猜到。削弱江湖力量,提升朝廷威势,同时还能挖到一批堪用的人才,发一笔祸乱之财,在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到前朝宝藏的时候,浑水摸鱼地在朝廷内做些什么手脚……可谓一举数得!大手笔,好算计!
然而,此刻起,谁是棋子,谁是棋手,谁能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可不会再按照自己好侄儿的计划走了。除去李煊祁由暗转明,自己还多知道了仇邪的存在,此人在其中又能起到怎样意想不到的妙用,也实在值得他好好谋划一番……
思绪电转,他便深虑千万。按捺住蠢蠢欲动的野望,他看向苍殊。
就是这个人……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了解够多,比绝大多数人都深刻,与谋士更多番商议推测,却都不及此人一锤定音给到自己的多。
……这,便是预知么。
这个人,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他深深地克制住侵占的欲.望,唯恐从目光中流露出,吓到对方。
吓得对方逃了,他可就只能杀了,多可惜。
“殊,你一定是上天给我的宝藏。”桃花如水,最为情深。
可惜直男审美只能get到一身鸡皮,“你真肉麻,好好说话。”大殊可嫌弃了。“大礼包送到,你慢慢消化吧,我先走了。”
“我送你。”说着便起身,要去推苍殊的轮椅。
他其实第一眼就在好奇苍殊的腿是怎么了,身怀异能的人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便是不能预知自己的事也不该如此吧?
但他没有问,他容易给人清高的感觉,但他说话做事的分寸可谓拿捏得极好。他本想着若苍殊不说,以后自己查,但现在他不打算如此了。
他要问。
若苍殊不说,他就绝不私查。
他要待苍殊极亲,极好。
“不用,不讲这些虚礼,你最近大概有的忙了,也不用招待我,我嫌麻烦。”
“那好。”他笑意清浅,如清风明月,又如百花初绽,美好得不可方物,完美得无懈可击。
待苍殊离开,他便恢复了惯有的浅笑,若有似无,如暗如渊。
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深亘在李木深的心中——当初西南小城初见之时,苍殊为何要做戏装样?为何要藏着贪狼不与他会合?他到底,在想什么……
“贪狼,他从头到尾,没有问起过你。”
他突然出声,在这个只有他的房间里,不过他相信自己最出色的暗卫,能听到。
……
“还是什么都查不到么……”李煊祁看着手里寥寥几句的资料,呢喃自语。不论是他自己的情报部门,还是“天听”,都查不到苍殊乞丐身份之前的痕迹。
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让他想到,五年前上官歆一夕之间性情大变,也是这般毫无征兆,无迹可寻。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