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趴在前台桌子上聚精会神的听着秦玲讲樊冥的事情。
  秦玲只有一个头颅竖立在花盆中，嘴巴一张一合显得有些渗人。
  “总之，他这个人很奇怪，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叫我奶奶，说是对我的礼貌，我却认为他是在说我老。”
  “你们是什么关系?”凌辰问。
  “同事！”秦玲白了一眼他。
  “那你对我的追杀是怎么回事?”凌辰切入主题。
  “追杀?就那种程度?那只不过是试试你，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处。”秦玲没好气的回答。
  “试探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在乱葬岗的麻烦很多，看你阳气旺盛能扛得住阴火就想留你在那里帮帮忙，而且我一个人也太寂寞了。”
  原来如此，那么长久以来围绕在凌辰心里的疑问就瓦解了，反正那几次事件自己也没什么大碍，想来可能是秦玲有过吩咐不对自己下狠手。
  仔细回味一下就想清楚了，一个茅山的弟子，哪怕是外门也不能弱到自己都解决不了的地步吧，因此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
  “你……”凌辰想再发问时看到花盆里奄奄一息的“花朵”下意识闭上了嘴。
  打理了一下前台，凌辰搬了一张凳子在门口屋顶遮蔽的阴凉处歇息。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街头，街道是一块一块正方形的青色石砖铺盖的，因为清洁工的定时打扫显得异常干净。
  街面与对面街面的中间竖插着一条宽十米左右的马路，中间用几条白色的斑马线连接起来，两头各有一个装有“红、绿、黄”三个灯的行路灯。
  过路人来来往往的穿行在街道上，车辆在马路上川流不息，导致这家装饰简洁的茶餐厅在其中很不显眼。
  其实就算装饰的再豪华也不会吸引多少目光，原因是过往的人一个个都目视前方，眼里一片浑浊，充满了未知的迷茫。
  他们用相同的步伐走相同的路，背影在阳光下拉的很长很远，人群里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脸上写着两个字——“麻木”。
  没人注意到雅阁也达到了开这家店的意图，它本来就不是为活人开的，因此越不引人瞩目就越省事。
  阳光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偏移，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后，柔弱的光明倾洒在凌辰安详熟睡的脸上，在脸上铺了一层“金粉”。
  睁开眼，之前他都是看见学校教室雪白的天花板，现在却是一道阳光直射过来。
  他他抬起头，在椅子上坐正，看着黄昏的阳光照映在街道上稀疏的人***神一阵恍惚，
  空洞无神的眼睛，面无表情、毫无生气蜡烛般黄油的脸，这些人一步一步机械一样迈出相似的步伐，穿着不同职业的衣服上肩却同样宽松……
  他们真的是人吗?
  什么是死?什么是活?
  凌辰全身一颤，他感到一股无形的恐惧压向他的胸口，压的他龇牙咧嘴喘不过气来。
  刚刚看到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地方?
  想起来了，
  那个地方，是奈何桥。
  ……
  关好店门，凌辰拿着生死簿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
  不知道勇子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李伟那个爱哭鬼，他胆小，胡明和付强付磊应该会保护好他吧。另外，唐瑜失去了吴箐已经放下了吧？
  明明只是两天的时间，为什么好像半个月没见了?
  他的心头一丝冰冷的温度在身上蔓延，身体随之细微的颤抖一下，这种感觉——是孤独。
  爸不爱，妈不疼，死却没死成。
  呵呵，凌辰冷笑一声。
  我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你刚刚想起的是你认为美好的景象？”
  脑海中响起樊冥没有感情波动的话，那是在凌辰被河床行尸迷惑后他问的。
  凌辰在迷惑状态下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那一刻他多希望那都是真的，美好吗?
  荒唐的美好！
  在凌辰心里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一尘不染带着自己来到人间的天使，他们是恶魔，是丢弃自己的凶嫌！
  他从一岁开始记忆中就只有信奉基督教的奶奶，
  奶奶要去教会，他就拖着她的腿跟着去，每次回来都是躺在奶奶宽袖的手臂中。
  五岁上学时每次都是爷爷带他去，尽管在家中爷爷是最不喜欢动手做家务和农活做多的人，一提到自己上学都是他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纤细的小手。
  正常都是爷爷带着自己走过去，要是下雨或者凌辰不想走路他就会背起凌辰走。
  有一次下大雨，爷爷背着他，他拿着伞只顾把自己紧紧的严严实实的，丝毫没有顾及身下衣服快要湿透的五旬老人。
  在过一道半人高的泥坑时，爷爷没踩稳摔了一跤，手却在身体下坠的时候扶住了凌辰，以至于他的安然无恙，他则咬紧牙关，挺直身子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自己有这么令人讨厌?
  次次自己的伙伴受到欺负就找到父母，自己却只能颤颤巍巍的躲在奶奶的裤腿下面，留着一脸委屈的泪。
  小时候的凌辰很老实，老实到不会打人，甚至不会骂人。
  就这样，他在一次又一次欺负中学会骂人，学会还手，最后保护了李伟。
  保护李伟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有一样的共同点。
  李伟没有妈妈，只有一个腿脚不方便的爸爸。
  眼里，好像有什么亮盈盈的东西滑落下来，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扫视了一眼四周，凌辰惊讶的发觉自己居然走到了河床行尸的桥上。
  这是要我再死一次吗?天意吗？
  站在桥头，凌辰迈出脚步毫无犹豫的向下望去，隔着数十米的高度他看清楚清澈的河水下面一团团黑影状的行尸。
  行尸无意识的缓慢行走着，四周笼罩着浓郁的黑气，他们低着头，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一个个长发披头都黑色头颅。
  忽然，行尸像是有意识一样，把头扭转到凌辰视线内，堆挤满污秽的双眼死气沉沉的望着他。
  他们对视着，接着凌辰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起来，褐色的眼眸褪去了原有的光泽，怔怔的握住扶手，身子不由自主向湖里倾斜。
  就在身子倾斜角度快要超过平衡角度时，凌辰一拳锤散了眼前对自己眉开眼笑的“爸爸妈妈”，浑浊不清的眼眸刹那间恢复了清澈明亮，
  “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