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
岁岁秋姿 更新:2021-05-10 19:57 字数:5305
番外(一)
天宫
在巍峨高大的南天门前立着数十位长袍地仙,他们忧心的商议天落红雨之事,那些红雨使得今年的庄家全部化为烂泥,百姓叫苦连连,为了祈福,把当地的庙门给快踏破了。
递给玉帝的折子已经将近大半天,还不见把手南天门的仙官开门通行,他们各个焦心的紧蹙眉头。
“太上老君到!”
随着一声高昂的驾到声,南天门终于打开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对各位说道:“请大家随我来议事殿吧。”
地仙们在议事殿就坐后发现玉帝没到,反而是太上老君坐在殿堂之上的位置,都心中有数,大概是玉帝派太上老君前来处理此事的。
一个千年灵芝精化为的老头首先说道:“太上老君,这红雨已经使得我那山头寸草不生,我用仙气护住的灵芝小儿辈,仿佛受了惊吓,茶饭不食,现在瘦的还不如狗尾巴草呢。让掌管云雨的司命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怎么个回事?”
紧接着各位地仙开讲起来,都纷纷苦诉起红雨造成的破坏。
许久,太上老君才捋着雪白的胡子说道:“雨水虽然是归云雨司命所管,但红雨看似雨,却不是雨,所以司命是根本管不了的。”
“啊?那明明是雨啊,只不过是红的呀。”地仙纷纷问道。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你们是着了相道了。那些红色的像雨水一样的东西其实是天地精魄的血。”
“天地精魄?难道是孕育万物的精魄流血了?这可了得?该怎么救治呢。”地仙们问。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道:“天地精魄孕育了万物生灵,千百年来以吸收的日月精华滋养着大地,但凡天下有大的异变,天地精魄都会以各种形式提醒世人,这红雨便是其中一种方式。”
“天下要有大事发生吗?”地仙们冷吸了口气。
太上老君回忆般说道:“我印象深刻的只有两次,第一次便是归道夫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竟杀了十万天兵,当时天地失色,红雨淋透了大地,几乎是血流成河。这第二次便是无颜妖君所掌管的妖域覆灭之前,下了一场透心凉的红雨,那场雨之后,妖域覆灭,魔域力量瞬间壮大,当时魔域不仅拿到神农鼎,还要一举攻破幽冥,使得邪毒险些破鼎而出,当时的情况十分危及,现在提起来,我还历历在目啊。”
地仙们大惊失色:“难道此次红雨预示着要有大事发生了?”
太上老君郑重其事的说道:“红雨连下了一天一夜,我想即将发生的应该不会是小事。”他对大家命令道:“虽然天庭还在想办法预知未来,以防微杜渐,但还请各位回去之后多留意人间出现的异象。”
“好好,一定会的。”
待地仙们纷纷离开,太上老君站在大殿门前看一眼灰暗的天色,就朝月宫的红月殿飘然而去,路过大槐树时,他正好看到月宫宫主白小月。
白小月一身红色纱衣,她正蹙着眉望着大树出神。
“白宫主。”太上老君首先问候道。
“拜见老君。”白小月转过身来朝他行了礼。
“嗯。但见白宫主愁眉不展,敢情是遇到焦心的事了?”太上老君温文尔雅的问道。
白小月看一眼槐树上那万千红线中的两根刺眼的双节线:“老君,不瞒你说,我遇到了千年来未曾遇到的疑惑。”她指着那一红一黑两根线:“婚配情缘有爱有恨,情缘要么生红线,要么生黑线,我不懂为何有三个姻缘牌会生出两根线,这一红一黑两根线是从其中一个牌子上延展出来分别连上另外两个牌子的。”
太上老君走近了去,发现这线确实生的蹊跷,他用手指拨了一下,发现这三个牌子都没有写名字,他问道:“槐树怎么说?”
“槐树很不懂。”白小月看一眼呼呼大睡的槐树对他说道。
“月宫主,还记得我曾送给你那一面镜子吗?”太上老君转言问道。
白小月脸色一沉,她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她点点头:“老君,我还记得您送的镜花水月。”
“镜在何方?”太上老君继续问道。
白小月想起五百年前,她刚刚继位月宫宫主,从镜中看到的过往的爱恨情仇,潸然泪下,在小童的提议下,为了振作起来抛却一切,她选择把‘镜花水月’送给了别人。
“我将此镜送给别人了。”白小月脸色难堪,微垂着眼睛。
“送给何人?”太上老君问的很是仔细。
“送给唐三藏。”白小月回忆般说道:“当时唐三藏师徒四人要继续赶路取经,临行前,我将此镜送给了他。”白小月满面愧色:“老君,小月罪过,辜负您的一片心意了。”
“不妨,只是。”太上老君掐指算了一下:“只是在赠送之前,你可否问过这镜子是否愿意随唐三藏而去啊。”
“难道这镜子?”白小月陡然睁大眼睛。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我是个老顽固,可看得出这镜子是个情种,虽然我不再需要这镜子,但送你之前,我是问过镜子的,它很愿意跟随你。”
“呃。”白小月万万没想到这镜子是鲜活如人啊。
“白宫主,这镜子怕是要生事端,我得麻烦你去世间走一招。”太上老君压低了声音道。
白小月心头一紧,愧色满面,自感自己没有保存好镜子,对不起这位老仙君,她忙拱手说道:“小月一切都听仙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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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一灯如豆,在暗黑的夜,这间书屋就像藏着鬼魅让人心头泛凉。白小月站在门口,看着巷中这间唯一还亮着烛光的书店,破败的牌匾像是有千年岁龄,和这21世纪的繁华世界很是格格不入。
白小月推开门,缓步走进去,立刻就感受到房中的潮湿,就像吸附阳气的鬼魅缠绕着她。
前方是一排排的书架,在书架的边角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租书”。
一个男人坐在柜台后面正弯着腰刻人偶,在他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偶,喜怒哀乐各不相同。
这男人抬起眼睛看着她,面庞清秀,毫无表情,满是木屑的手指还攥着雕刻刀,他另一只手中的人偶正望着她,刹那间,让她的心漏跳了半拍。
他手中的人偶好像自己,这种被自己看着的感觉让她吃惊。
白小月发现他身后架子上的人偶虽然形态各异,但那眉目之间的愁丝或者愉悦都留有自己浅淡的影子。
“小姐?你租书?”他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白小月看着他微微泛黄的白衬衫,还有桌子上凌乱的木屑,包括这潮湿而又阴暗的房子,她的心微微颤动,已经百年了,为何修持无情无欲法门的她还是会心悸。
也许是因为她欠他太多了罢。她看着他那双深邃而又专注的眼睛,从中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以确定他的眼睛是否真的看得见。
“小姐,我是个五官健全的盲人。”他很是敏锐,虽然眼睛看不到,却能感知周遭的一切。
白小月微微收紧了攥着衣边的手,眉目隐忍着浓重的悲伤,虽然在来这里之前太上老君已经告诉她这是盛谣的宿命,但白小月还是觉得亏欠他一切。
已经上百年了,白小月修为渐增,但她从未刻意打听过盛谣的下落,她只当是他投身洪海再不复存在了。但直到太上老君因为红雨之事找到她,她才知道盛谣已经转世为人了。
盛谣为何能转世?这要从女娲娘娘说起,当年因为盛谣代替白小月投身洪海以筑壁垒抗洪,虽然他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泥人之身毕竟是白小月,严重的不吻合使得一切险些功亏一篑,幸亏女娲娘娘以千年修为出手治水,才使得一切风平浪静。
事后,盛谣跪在女娲娘娘跟前请罪,女娲娘娘念及他们的情缘纠葛也缘于自己的一把雕刻刀,又见他一片苦情,于是同意他流落人世,经历轮回之苦。
这个‘苦’,盛谣已经经历了几世,从古至今,他的眼睛从未见到过光明,那是他在投生之前他向阎王的请求,他请求自己世世投生瞎子,断去踏上寻她的路途,只有心中有她足以。
也正是他对白小月的执念,他的每一世都会在梦中见到她,她在风中的姿容若隐若现,他对她抱有浓重难舍的情怀。所以他用刀雕刻形态各异的人偶,这些人偶都是一人,那便是白小月。
白小月望着他那双深埋着专注却根本看不到一切的眼眸,她轻声说道:“我看看书。”
听到她温软的声音,盛谣的心猛然颤了一下,他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神情略显紧张,随着白小月移去的步子,他的目光专注的跟随她。
白小月移步在书架间,她看着在暗淡的烛光中闪烁着点点星光的书,恐怕这些书也只有在深夜才能如此夺目了。白小月翻了几本书,发现这些书都有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书皮是特制的银光。
“你要租哪本?”他突然走近了些。
白小月猛的转身,差点撞到他,不,准确的讲,应该是有点慌张的他差点撞到她。
白小月看着近在咫尺盛谣迫切的眼眸,还有他起伏的胸口下一定藏着飞快跳动的心脏,这一切都让白小月无法遏制心中的心悸。难道他认出了自己?
白小月想了一下,忙说道:“山海经。”
“山海经那本书已经被租走了,顾客还未还。”盛谣道。
“不,我是来帮那位顾客还山海经那本书的。”白小月伸出手掌,将山海经变换出来。
“哦。你原来是帮那位男士还书的。”盛谣眉宇间有淡淡的失落。
“还过之后,我想将这本书买走。”白小月继续说道。
盛谣目光深沉:“这里的书都是租的。若你想看,可以拿走,只要在日后的某一天还给我便好。”
盛谣声音刚落,白小月手中的山海经仿佛生出的脚竟掉在地上,白小月立刻弯腰去捡,发现这本书突然变得很沉,在抗拒她的捡起。与此同时,架子上那些小人偶都在嗡嗡乱动,那逐渐增大的骚动声震的架子吱吱做响。
果真这房子里有东西。白小月四下看了一下,准备用法力压制住那些东西。却只听盛谣突然朝架子说道:“不要动它们。”
直到那些声音渐渐的就消失不见,白小月才意识到盛谣是知道房子中有东西的。
白小月手一用力,就捡起地上的《山海经》。她对盛谣说道:“租期是多久?”
盛谣微微低头,那浓密的长睫毛悲伤的垂着:“你要看多久,租期便是多久,只要记得还给我便是了。”
“我要看一万年?”白小月反问道。
他盯着她,目光笃定,就像他坚韧不拔的心:“我等你一万年。”
白小月冷吸了口气,她凝滞的心思刹那间就乱了,那些她曾经修习的法门仿佛是失了效,虽然他看不到,但他的心能看到,这让她再也无法面对他。
“唦”,房间突然闪了一道光,那些书一齐翻动起来,那些书皮上的银光渐渐汇聚一起形成一个球。白小月眼见要出现危险,她使出法力将那光亮的球一把抓在掌中,然后捂在《山海经》的封皮之上,可那球还在试图挣脱,但白小月千百年来的修为足以将它悄然无声的压制住,她的手紧紧的攥着书,对盛谣说道:“好,我就租下这本书。”
“签个字吧。”盛谣拿出本子和一支笔。
白小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本子上写下‘白小月’三个字。
在离开时,本已落魄的盛谣显得不舍,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对她说道:“我会一直等。”
白小月没有回头的走出去,她隔着玻璃门望向他,他的身影模糊的仿佛就在遥远的天边。那好像是伸出手都无法触摸的距离,现实却也只是隔着一道门。白小月心头一酸,就转身离去了。
来到无人的郊外,白小月伸出掌,将那个光亮的球从《山海经》的封皮中放了出来,变成一个全身亮着光的女子来,那女子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却长着一张和白小月一模一样的脸。
“镜魂,你知错吗?”白小月质问她。
“我没有错。”那个女子反驳道:“盛谣对你那么好,凭什么你要久居天宫坐享其福,而他要经受世世轮回之苦,因恨生爱,正因为我恨你,才会那么深爱着盛谣,我变现着你的模样,愿意千百年陪伴他世世轮回。而你呢,就这样无情的断去他这最后一份情分,你根本不配做盛谣所爱。”
白小月微垂着眸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本以为无爱无恨、断掉一切,方是爱别人最好的方式。却不想她想要断掉的却是别人苦苦固守的。她想从苦海回到岸边,却不想盛谣还在苦海寻她,他固守在苦海之中飘摇如雨,她心头微微泛出苦楚。
“镜魂,你应该知道你只是‘镜花水月’的一缕幽魂,当年太上老君将‘镜花水月’送我,当时我为情所困,用‘镜花水月’窥探过往记忆,使得你为我所经历的情爱深深的感动,在我手中的木偶撞破‘镜花水月’时,你得以脱离‘镜花水月’而变为一缕有情有义的幽魂去世间寻找盛谣。”白小月目光莹莹:“感谢你这些年来对盛谣的陪伴。”
“宫主,我不想跟你回去,我会代替你好好陪伴盛谣的。”镜魂跪在白小月脚边哭求道。她想起初遇盛谣,他还是寒门书生,生来就喜欢雕刻,再则就是藏书,读盲文,为了将书长久保存,他会为每本书制作耐用的封皮。镜魂变成女子,对他说‘书的封皮若用银粉装饰,必能千古长存’,只因这句话,盛谣生生世世用镜魂变现的银粉装饰书皮。可他不知,那些银粉可都是镜魂的骨肉啊。
“镜魂,你应该知道‘镜花水月’在一直寻你。”白小月抚摸镜魂的秀发:“也正是它的召唤和寻找,牵出了违天逆命的情缘。天机不可动破,破则乱,乱则伤。”
“白宫主,你是说暖暖和悟公公那两只妖精从千年穿越而来那件事吗?我已经耗费千年法力让她们回去了。”镜魂拉着白小月的裙裾,她把暖暖和悟公公离去前的种种向白小月尽数诉说。
不过这件事白小月已经从太上老君那里听说了,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在倍丹迪家的地下室,暖暖身负重伤,悟公公又和lan拼的头破血流,在她们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镜魂才得以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控制并将她们送回去。不过当时太上老君也在场,也正是那把老君之剑刺向了lan和倍丹迪,才保得唐清尘一命。
镜魂声音渐低:“至于猪八戒和唐三藏的法杖被藏了起来,我根本感知不到。”
白小月叹了口气:“猪八戒和唐三藏已经被世人窥破了,他们已经想办法将他们层层围困,你是根本找不到的。这也正是我必须要带你回去的原因。你必须和‘镜花水月’重聚一体,才能发力弥补你们分离所带来的时空隧洞。”
镜魂全身气若游丝,她知道天命所在,她是再也不可能和盛谣在一起了,她仰望苍天,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是啊,镜、花、水、月。这就是天机,天机不可破,破则乱,乱则伤。”
天空落了雨,白小月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