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豪华阵容
  是夜，刘备处置完公务，于中军举行简宴，款待张郃。
  张郃一身布帛覆面，进入帐中，见刘备早已在门口迎候，凑得近了，但见刘备发须灰白，身形略显佝偻，比之当年已是苍老不少，唯独双目清朗，炯炯有神，湛然一如昔日。
  终是面对着一方雄主，张郃脱下布帽，抱拳躬身道：“败军之将，见过玄德公当面。”
  时刘备已然称帝，张郃若要礼貌些，须以“陛下”称呼，今以“玄德公”称呼，多少有些托大。
  刘备却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既是故人，何必见外。”边说，边微笑着将张郃引到案前坐下。
  张郃见状，心中不由感慨道：“曹公之后，仅以名望论，此人已是天下第一人矣，闻其恢弘雅量，果然名不虚传。”
  左右坐定，刘备命下人奉上酒水，举杯道：“你我俱出身河北，当年我在平原县任职，与将军仅百里之隔，多闻将军之名，可惜缘悭一面，不想今日一会，竟等了三十余载今河北故人多已凋敝，在世者已寥寥无几矣，此一杯，敬将军，更敬故人。”
  说罢，仰脖一饮而尽，张郃见了，忙道不敢，亦举杯相陪。
  寒暄几句，屏风后忽有风雅的琴瑟声响起，张郃一愣，心道：“闻刘备一身戎马，并无丝竹之好，今日军中宴饮，怎有雅乐传出？”
  顿了一顿，恍然道：“定是他知我喜好雅乐，故意为我而设，是了，今日他宴会请我，故意示好，想来存了招揽之意，岂不知如此太也小觑我张儁乂，我既已决心报答曹公，又怎会晚节不保，做出似于文则（于禁字）投降关羽那般蠢事罢了，他不出言延揽便好，如出言招降，我当严词拒之，纵触其逆鳞，不过一死耳。”
  主意既定，张郃心结顿时解开，言行举止放开许多。
  许是见了老乡之故，刘备谈性甚浓，聊起河北故人故事，往往张郃亦知之甚详，多能附和，间或做些点评，亦多显公允，刘备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话题渐渐从人物轶事，渐渐谈至山川地理。
  张郃善处营陈，知悉地形，上述话题莫不能一一应对，只是他面上虽然坦然饮酒闲谈，实则却如坐针毡，时刻防备着对方突然冒出招揽的话语。
  如此酒过三巡，刘备再饮一杯，起身道：“今日方知将军对人对事见解深刻，我实感相见恨晚。只是明日我要出兵关中，一会儿尚有军务料理，今日之会，便至此为止罢。将军，请1
  “不敢打扰玄德公军务1
  张郃闻言起身告辞，心中着实一片讶异，他提防戒备了一整晚之事，刘备居然只字未提，更将出兵的辛密之事直言相告！
  这感觉怪异的很，就好比一名烈女被强盗所抓，烈女做好了被强盗侵犯时死节的准备，谁知到了夜晚，那强盗却丝毫不做应做之事！
  又好比一壮汉憋足力气，欲要忍受另一人的重击，哪知那人根本没有出拳的意思，壮汉白白憋了一夜，平白将自己憋出内伤！
  烈女遭此对待，庆幸之余，多半会怀疑自己的姿色引不起强盗的兴趣，张郃亦有些同感：
  “莫非今日宴会，他只想找个故乡之人叙叙旧事，莫非我这一身本领见识，他竟一点也看不上？”
  怀揣着这般似有若无的复杂心情，张郃步履沉重，缓步踱至帘帐前，忍不住回首瞧了一眼，正见刘备双眼微眯，也正笑着看他。
  “儁乂，且宽心在此安歇几日，等我取了关中，再请你宴饮。”
  刘备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张郃好像什么都懂了。
  大抵他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担心，现在论天下谁属，为时尚早，但等我取了关中，胜利一定在我，届时伱再决断不迟。
  大抵男人间最好的默契，便是我知你的图谋不轨，你也知我的欲拒还迎。
  张郃酒意上涌，慌忙夺路逃出中军大帐，天地寒冷一片，猛然吸两口清冽的空气入肺，心情这才平复一些。
  眺望北方，那里只有一片漆黑的夜，阴冷深邃，近看左右，汉军军营内外喧嚣一片，热闹升腾。
  一时间，张郃心神恍惚，原本坚信的天命在曹，似乎有些动遥
  “罢了罢了，若他真能夺下关中我便隐姓埋名，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也算为我张氏留一后手”
  ******
  翌日，刘备领益州东路大军依次迤逦北上，大军穿过褒斜栈道，七日后抵达马冢，与张飞、赵云联军汇和一处，合计大军七万。
  大军移师五丈原，摆开阵势，是夜，刘备擂鼓聚将，共商军机，鼓打三通，全军将领一一抵达，俯首听命。
  刘备高坐将台，自他以降，武有张飞、马超、赵云、魏延、关平、张苞、关兴、吴班、傅肜、陈式、向宠等新老将领，文有马良、邓芝、杨仪、蒋琬等能臣名士，文武左右分定，帐中烛火通明，将星云集，济济一堂。
  眼看汉室光复在即，人人胸臆间战意拳拳，个个脸上皆与有荣焉，都将灼热的眼光，投向将台之上。
  刘备意气风发，呼道：“我军西路大军大获全胜，破魏西军于街亭，尽取陇西诸郡，又顺势扫荡渭河南岸，夺陈仓、褒斜两道，可谓毕其功于一役矣。然魏军尚有关中五郡十三城，更有坚城长安以为援阻，今大汉三军尽数集结于此，朕意速速推进，全据关中，试问谁敢为先锋1
  此言一出，帐中哗然，年轻一辈的小将齐齐涌出，皆表态称愿领先锋一职。
  这时，张苞豁然起身，扫视一圈，睥睨道：“先锋一职，俺志在必得，哪个敢争，先问过俺手中蛇矛1
  他在渭河畔力克张郃的消息此刻方在军中传开，张苞勇武之名，风头无两，诸小将见他跳将出来，威压之下，尽皆默然。
  张苞施施然正要走到刘备案前请命，关兴出列阻拦道：“大兄刚立大功，先锋一职，不如让给小弟。”
  他同步奔出，死死拦在张苞路前，却是寸步不让。
  张苞毫无退意，皱眉道：“如此，就让我等真刀真枪，决个胜负1
  两小将奋勇争先，引得张飞、马超、赵云三人放声大笑，不住怂恿，魏延、关平二人亦求战心切，本有意争夺先锋，见状只得自恃身份，按捺下心情，静观其变。
  但见刘备大笑着走下，一手扶住一个，鼓励道：“你二人素来勇猛，不愧军中龙虎之名，依朕之见，不如各领一军，沿渭河南北分头攻略，且看谁能先到长安城下。”
  “全凭大伯吩咐1
  张苞、关兴二人互视一眼，俱可见彼此眼中的较劲之意。
  刘备大笑，对魏延、关平二人道：“文长、定国，你二人各领本部，为两位小将军压阵接应1
  魏延、关平闻言，齐齐抱拳领命。
  先锋之职既定，刘备不假思索，对张飞与马超道：“翼德、孟起二位麾下皆是骑兵，来去如风，着你二人扫荡外围，切断各处魏军联系。”
  张飞、马超亦抱拳领下任务。
  刘备点了点头，坐还案前，左右扫视，朗声道：“此番关中空虚，良机千载难逢，朕亲提大军，依次东进，不破长安，势不还军1
  这番表态，激得在场诸将热血翻涌，齐齐起身，欢呼喝道：“不破长安，势不还军1
  随着刘备指令一一传下，汉军各部如流水一般运作起来。
  当是时，张苞、关兴二小将争功，虎贲、羽林二军沿渭河南北分头叠进，攻城拔寨，其势也疾如风暴；魏延、关平各凭本部，招降纳叛，缓缓推进，其行也徐如山林；张飞、马超游曳于外，分割扫荡，其攻也侵略如火；刘备、赵云坐镇中军，岿然耸峙，其稳也不动如山，汉军将士刀枪如林，士气如虹，声威震于九霄。
  一时，关中大地，烽烟四起，天下震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