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干涩的眼睛，赤练浑浑噩噩的醒来，昨天的事情好像是一场梦，但酸胀的眼睛提醒着她，那一切都是真实的。赤练的内心空落落的，好像这些年都白活了一样。从那天起，赤练再也没有回去小圣贤庄了，她总是于黑暗之中站在高山之上，仰望头顶的星空。
  竹简上面又有了名字，那潇湘竹上，不知洒上了谁的泪痕，那潇湘谷中，不知是谁躺在了彼岸花丛中。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话向来是说的容易，想要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一年一度的鬼节就要到了，这一天，鬼门大开，天与地是相通的。人间放灯来许愿和表达思念，而冥府的鬼们也会在冥河边上放灯思念故人。人间的灯可以飘到冥府，而冥府的灯也可以飘到人间。但不是每一盏灯都可以这样好运。
  夜幕降临，赤练坐在高山的青草地上，可以看见城镇里一盏盏明灯升上天空，就像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她的身边放着笔和墨，还有很多盏写好名字的灯，还有一些空白的，这些都是冥府的同事们托她放的。赤练正放着，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降临在她身后，漫步朝她走来。白凤看着赤练放飞那些写着陌生名字的灯，
  “你在为谁放灯？”他问。
  “不知道！”赤练回答，然后随手将一盏灯放在白凤面前，
  “给她放一盏吧，虽然看不到。”
  白凤自是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弄玉，那时赤练虽然给她解了毒，但那毒太过霸道，伤了弄玉的身体，没过多久，弄玉就病死了。
  “既然看不到，再放这灯又有何用！”白凤说。
  “这灯，有时候不一定是放给别人看的。”
  赤练放的差不多了，地上还剩下几个，她拿起一个，用笔在上面这下“红莲”二字。然后，点燃底部的蜡烛，放飞了它。
  “你为自己放灯？”白凤问到。
  赤练并未回答他，又拿起另一个，在上面写上“赤练”二字，同样放飞了它？在白凤的注视下，她拿起了第三个灯，在上面写下一个“素”字，顿了一下，又在下面加上一个“九”字。
  “很多年前，红莲死了，很多天前，赤练也死了，现在活着的才是我自己。”说罢，她放飞了第三盏灯。
  白凤注意到赤练腰间缠着的链剑，说道：
  “但你还是深爱着不曾为你停下的男人，不觉得累吗？”
  赤练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最后放飞的那盏灯说：
  “累，很累，所以决定，不爱了。”
  这下轮到白凤沉默了，想着刚才那句话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换做以前他这样说，她一定会气的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而现在她却说的那么坦然，白凤的心里分不清是什么感受。
  地上还剩下一盏灯，
  “给墨鸦也点一盏吧。”赤练走之前说到。
  白凤目视着赤练离开，他像赤练之前那样坐在草地上，就这样抬头看着天上那些早已飘远了的灯。
  子夜时分，卫庄早已休息了。睡梦中忽而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刚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浑身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没有一点儿力气。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屋里有人，那种熟悉的气息一定是赤练无疑了。他无法动弹，不能说话，也看不见东西，但他可以听见，赤练的每一个脚步，做的每一个动作。
  赤练站在床边，于黑夜中凝视着这个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心中有无数的话，可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总是在他身后追着他的脚步，他从未停下，她也从未追上过。从头到尾，只有一次赤练走在了卫庄的前面，那就是她先爱上了他。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已走的很远了。
  赤练从怀中掏出一块玄铁来，放在床前，那是今天托她放灯的那些人给她找来的。有了它，再找一位顶好的铸剑师，鲨齿就可以修好了。从腰间抽出缠了许多年的链剑，盘好放在桌子上面，
  “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今天还给你。”赤练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走了。
  只剩卫庄一人在黑暗中。
  赤练回到放灯的地方，白凤已经走了。地上只剩下笔墨。
  冥府，逆鳞站在冥府最高的山上，看着满载着思念的灯从冥河上升起，指上戒指中那一朵红莲幽幽摇曳着。
  冥河之上，一位男子悠闲地躺在船上，他看着空中飘着的灯，惬意地笑着，忽然，他注意到丛丛灯海中的那一盏，灯上无字，只在灯托上放了一片白色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