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让穆羽跑了！”高湛在听闻东平王高俨的奏明后，凶神恶煞地吹胡子瞪眼道，脸上的怒气不要说能把活着的人吓死，就连吓死的人恐怕也能给吓活过来。
  “儿臣本想说服穆羽进宫，与父皇交代事情的始末原由，可穆羽不仅拒不配合，反而用父皇御赐的宝剑刺伤了儿臣，”东平王高俨跪地奏明道，心中也已被父皇脸上显现的怒气吓得提心吊胆起来。
  “事情？什么事情！是谋反！”高湛不仅不理会高俨手臂上的剑伤，反而又是气急败坏的大声呵斥起来。“我让你带京畿军士前去捉拿穆羽，你却让兵士候在府外，你究竟是和居心？难不成你也是穆羽和高百年的同党不成！”
  “父皇，儿臣万万没有，望父皇明鉴啊！”高俨即刻叩首道，脸上不禁流出了几滴冷汗。此刻的高俨知道，此时的父皇正在气头上，如果稍有不慎或话不投机，他都可能会招致杀头的结局。
  “穆羽可是要颠覆我大齐的皇室基业，你居然如此疏忽让此人逃脱！此等不经事，我又何须再改立你为太子！”高湛怒气冲冲地指着高俨道。
  此话一出，东平王高俨和尚书令和士开两个人无不惊异的膛目结舌起来。
  原来高湛早就有了要改立东平王高俨为太子的打算。这不仅仅是因为太子高纬在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东平王高俨，也更是因为高纬自从张口说话之时便伴有先天的口吃。让一个口吃的人将来继承大统，那岂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笑话。而相比年少勇武和处事机警的东平王高俨，高湛更喜欢哪个皇子自是不言而喻的，也是王公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的。若不是自古以来皇室就有立嫡长子为太子的传统，那这齐国的太子之位高湛早就传于东平王高俨了。
  高湛自上月以来就把国家大事全权交给高俨去操办，让他批阅奏章处理政事，一来是自己可有更多的时间在铜雀大殿中听曲赏舞，二来也是要考察高俨的能力如何，看看他治国理政的能力究竟有多强。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高俨处理批文和政事的行为极其得当，高湛才下定了抛弃规范，改立高俨为皇储的决心。
  可恰恰也就是在此时，高俨却犯下了如此天大的错误，让自己恨不得喝其血，恨不得食其肉的叛逆之臣逃脱出城。这种改立东平王高俨为太子的决心忽然间就在自己怒不可遏的心中崩塌了。
  而听闻此话的和士开心中更是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如今朝堂之上敢和他对着干的王公大臣已然不过三两人，而东平王高俨便是其中之一。恰恰也是因为东平王高俨位高权重，深受皇上爱戴，所以和士开即使恨不得杀了高俨，但现实中在高俨面前自己也不得不低眉曲膝。
  让何时开感到惊吓的是，若不是今日之事让高俨犯下了此等大罪，那高俨坐上皇位就指日可待了。而自己一直把持朝纲为所欲为的作派早已让高俨生了诛杀之心。如果高俨成功即位，那自己的性命还能留的到明日吗？
  在胆战心惊过后，和士开忽然明白了自己抱住太子高纬这条大腿的做法是及其明确和正确的，而这也坚定了他要和太子高纬绑在一条船上的决心。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趁着眼下对自己和太子高纬极为有利的政治形式下，尽早奉劝皇上退位当太上皇，让高纬称帝掌权，以免夜长梦多出生什么后患。
  东平王高俨在听闻父皇的话后，心中更是不胜焦虑。起先让他感到焦虑的是自己的性命之忧，而现在让他感到焦虑的是父皇此话的含义。
  此时的高俨也才恍然大悟父皇为什么自上月以来就让他来代替自己处理批阅大臣的奏章。明白了父皇做法的含义后，心有不甘的高俨冒着杀头之罪问道：“父皇是说要改立我为储君？”
  “储君？现在你还想当储君?”听闻高俨的问话后，高湛即刻伸出手臂来，恶狠狠地指着高俨的额头呵斥道。“你犯下如此重罪，即使要杀你我现在也下得去手！”
  “儿臣是想问，太子之位父皇还会不会考虑儿臣，”在经过了先前的惊吓后，此时的高俨在高湛的怒气面前也已是波澜不惊了。与其说是波澜不惊倒不如说是心如死灰来的更为恰当。因为对于自己而言，成为齐国一国之主才是他自己毕生的追求，而也只有成为一国之主才能让他完全去展示自己与生俱来的抱负和拳脚。
  “太子？有你做太子，我大齐万世基业岂不要毁于一旦！”高湛又是破口大骂道。“今日不杀你，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若是换作其它人犯了此等死罪，我定要将他剥皮抽筋抄尽满门！”
  “儿臣......”心有不甘的高俨继续说道。
  “你给我住口！”高湛指着高俨的额头破口大骂道，脸上的怒气已然扭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让本来就凶神恶煞的表情狰狞的更加吓人了。“若你再有一言一语，就不要怪我不念及父子之情杀你泄恨了！”
  见到皇上如此雷霆大怒，此时的和士开心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惊吓，有的也只是满心惊喜了。想这一向和他作对，但又一直深受皇上宠信的东平王如今也受了皇上的责骂和冷落险遭杀头，那自己今后只管抱住太子这条大腿。等到高纬即位之后，自己在齐国就真的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皇上，东平王抓拿罪臣不利已成事实，但臣以为，我们当下要做的是要尽快抓捕穆羽。穆羽作为大将军，又常年统帅北境全部兵马，若此人因今日计划败露之事忌恨于皇上起兵谋反，那实为洪水决堤难以抵挡啊！”何时开趁机煽风点火道。
  “即刻传我的诏令，将穆羽篡位谋反、畏罪潜逃的事实传达至北境六州。从今日起，北境不再设统帅一职，全权由我管辖。另外再派人到北境六州监视军事，若发现有异心者，株连九族，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高湛向着和士开责令道。“这个诏书就由你来起笔！”
  “臣遵命，”和士开内心欢娱道。
  “另外，将穆羽篡位谋反的事实昭告大齐全境，各州郡乃至县镇都要张贴画像和告示，若发现此忤逆之人，给我即刻捉拿羁押，我要亲眼看着他五马分尸！”高湛道。
  “皇上英明，臣这就去办！”和士开媚笑着道，随即又用余光瞥了一眼现在已经完全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东平王高俨，嘴角不屑地撇起一丝冷笑，随即抬起大步向着殿外走去了。
  “你还在这里跪着干什么！”见到东平王高俨依旧跪在地下，高湛又是瞪大了圆眼怒不可遏道。
  “儿臣是想请父皇关于皇储之位再做定夺！”此时的高俨已经全然顾不得杀头不杀头的事情了。此时的他只想为自己将来的皇储之争争得一丝胜算。
  “太子之位早已定下，你难不成还想逼迫我改立你为太子？”高湛气的呲牙咧嘴，面目狰狞道。
  “若父皇不想改立儿臣为储君，又为何让儿臣代理父皇批阅奏折，掌权政事呢？”高俨又道。“今日之事是儿臣一时大意铸成大错，要杀要刮儿臣任凭父皇处置。只是太子一位关系大齐国祚久安，而太子......”
  “太子怎么了？”高湛指着高俨怒喝道。
  “太子虽是父皇的嫡长子，但太子实没有治国之才和御臣之道，若太子即位......”
  “住口！”高湛大喝道，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了高俨的鼻梁骨和嘴巴上。扑倒在地的高俨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只是擦了擦自己嘴角流出的鲜血，而后又跪拜在了高湛的面前。
  “太子是我所立，你说太子没有治国之才和御臣之道，难道不是在说我吗？”高湛此时已经气的丧失了理智，眼里的怒火只差要冒出火星出来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好啊，来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讯而来的胡皇后急冲冲地跑进了大殿之中。她先是望了一眼怒气冲天的高湛，随后又望见跪服在地的东平王。见到东平王的嘴角流出了鲜血，胡皇后即刻用自己的袍服衣袖轻轻揩拭干净，而后将高俨抱在怀中，心疼地泪流满面起来。
  “来人，把东平王发往大理寺，明日斩首示众！”高湛大喝道。
  “皇上不可！”胡皇后忽然跪地求情道。“俨儿犯了什么错，竟让皇上想要了俨儿的性命。”
  “用不着你管！”高湛大喝道。
  “若皇上要杀俨儿，那就连妾身也一并杀了吧！”胡皇后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高湛道。
  “皇上开恩啊！”侍立在殿中的奴婢忽然一齐跪服在地，向着胡皇后和东平王求情起来。
  这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这些奴婢殊不知将高湛的怒火全部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而等待他们的更是稀里糊涂的杀头之罪。
  “来人，把这些凡是求情的奴婢全部扔到火炉里给烤了！”高湛大怒道。
  “皇上开恩啊！”
  “皇上绕过奴婢！”
  “奴婢知错了！”
  “......”
  等到殿外的军士将这些求情的奴婢全部拉出殿外后，高湛指着伏在胡皇后怀里的高俨，含着暴怒警示道：”若你今后还敢胡言乱语，这些奴婢就是你的下场！从今日起，你就只管给我做好你的东平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