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让你回去好好研习兵法，你到底认真看了没有？”
  我翻了个白眼，手上整理着尹飞刚送过来的册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前些日子你才考校过下官。”
  对面坐着的是不知道哪里抽风，今天心情大好又来视察兵部的梅霆梅尚书，五个多月了，平时一年来兵部不会超过二十次的老头这五个月来了三十多次，每次一过来就问我研习他家祖传兵法的进度。
  “哦？上回问到哪儿了…对了，是用兵奇正那一节，你小子说的都是屁话！用兵在正不在奇，剑走偏锋可图一时之快，长此下去必败无疑！”老头这记忆力…
  我心头呻吟了一声，捂着头说道：“下官不是解释过了么，兵者诡道，虚实结合，亦正亦奇，正为王师以力破敌，奇为辅弼出奇制胜，只要用的好，能赢才是最重要的，哪里用得着在乎是奇还是正。”
  “小子你…”
  “好了大人，明日便是元宵佳节，圣上准许各府衙休沐三日，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午时了，要散衙了，大人还是回府歇着。”相处了这么久，老头的性格我摸清了大半，这人呐，就是不能给面子，你给他个梯子，他就能顺着爬给你看。
  不理老头在那吹胡子瞪眼睛，我把东西收整了一下准备走人，公务都处理完了，难得有个休沐的假期，忙死忙活半年了，再不休息一下，我感觉人都快要不好了。老头明显对我的说法看不过眼，还想拉着我洗脑，非要我接受他那一套“堂皇王师不屑用计”的论调，不过明显他今天的算盘打错了。
  “大人，叶侍郎求见。”
  心烦意乱的摆摆手，老头吩咐叫叶箴进来，片刻后叶箴进屋，先是对我颔首一笑，接着严肃了神情，躬身说道：“大人，高总管来了，说是有圣上有口谕，要大人前去接旨。”
  “知道了。”不悦的甩了下袖子，老头再次瞪了我一眼，明显是警告我“小子你等着”，我无奈的耸耸肩，没有理会他。顶头上司走了，叶箴明显放松下来，过来笑着套近乎：“秦大人这是要回府？”
  跟叶箴和关攸奕的梁子已经过去了，虽然跟两人不亲近，但也不至于给他摆脸色，我神情不变的嗯了一声，问道：“侍郎大人可是有何事要交待下官？”
  “交待不敢当，只是听闻秦大人的府邸已经落成了，不知何时开府，本官到时可要厚颜去凑个热闹。”
  “这个嘛…可能下月下官会开府罢，到时一定请大人到府上做客。”
  叶箴笑笑，说道：“那好，本官便等着秦大人的请帖了。那便不耽误秦大人，本官先走一步。”
  有梅霆在上面“虎视眈眈”，关攸奕和叶箴早就收起了小心思，不敢再对我耍手段了，他今日既然说了这话，到时请他二人来也无妨，毕竟是上官，关系太僵传出去也让他们没脸面，要是以后嫉恨起来便不妥了。
  收整好了东西，我出了屋子，此时府衙内的各官员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我也就没多留，梅尚书还指望我等他接完旨再听他唠叨，做梦呢！哪个有闲功夫等他，明日便是元宵，前几天宫里的夏太监出来传旨让贾府准备接驾事宜，贾政他们忙的焦头烂额，还让我准备准备，可能到时候贵妃要接见我，别的不说，对贾府的这位大姑娘的好奇我还是有一点的，也想见见是什么样人，连景文帝都对她恩宠有加。
  跟路上遇见的一些同僚打过招呼，我便出门回贾府。马车行至宁荣街时，发现已是一片喜庆，各处花灯烟火自街口一路延伸，街道上一片干净整洁，闲杂人等都已被喝令不得出来闲逛，只有贾府上的小幺还在忙着查看哪处有遗漏的。
  马车在街口停下，我给了车钱让车夫回去，自己踏步进了街道上，有眼尖的小厮看见了，连忙跑了过来，恭敬的说道：“秦爷，老爷传了话，说爷若回来了，便去梦坡斋见老爷。”
  “可是有话吩咐？”
  “这小的便不知了，爷还是快些过去罢。”我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往里直走去了西府，一路颇为寂静，看来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得了吩咐，不敢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到了梦坡斋，也就是贾政的书房，我叩了叩门，听到贾政说道：“进来”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他之前还在跟府里的清客相公交谈，那些人见我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秦大人”、“见过文鼎伯”…我一一回礼谢过了，等他们辞别了贾政，我才开口问道：“政公叫晚辈前来，是为了明日接驾之事？”
  贾政背负着手点头，笑道：“方才已有宫中内侍给了准信，贵妃娘娘明儿个戌时左右能到，还特意传旨子谦你到时去见驾。”
  我眼中闪烁了一阵，说道：“晚辈知晓了，那到时晚辈随众位前去接驾。”贾政抚须称善。辞别了贾政，我回了院子，发现又是只有晴雯在这里，这回我倒没问她了，黛玉她们早就被老太太叫过去等着接驾了，要一直等到明日。
  “晴雯你要去看热闹吗？要去的话等会儿便过去找青鸢她们，不去今晚就歇着罢，不然得一晚不睡。”
  晴雯哪里肯睡觉，她对这大场面好奇的不行，马上摇头笑道：“爷，我不睡呢，就是等着爷回来，爷既这般说了，那婢子就过去了。”
  我点头笑笑说说去罢，反正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她听了便一溜烟跑了，叫了一个小厮拿了饭菜过来，我草草吃了两口。饭毕洗漱完之后我穿着官袍去了西府的议事大厅，里面早已坐满了人。两府上的主子还有一些主事的奴才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明天的省亲事宜。过去跟他们寒暄了一阵，我找了个位子坐下。片刻后贾蓉跑了过来，笑着说道：“谦叔最近可是公务繁忙，侄儿好些日子没见了。”
  我打量了他一阵，笑道：“你气色不错，最近春风得意？”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讪笑道：“哪里，这不是仰仗着谦叔您。对了，侄儿听说谦叔的府邸落成了，不知何日开府？到时侄儿去凑个热闹。”
  “也不急，估摸着要到下月了。你还怕我不叫你去？”
  “这倒不是，只是开府之后谦叔要搬去那边么？那岂不是再难见到谦叔了，侄儿是不舍呀。”
  又是来探口风的，看来他们还是不放心…“放心罢，暂时不会搬过去的。”贾蓉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揶揄，面上有些尴尬，笑了两声便没有多说了。后面贾兰跟贾菌两个小家伙也过来了，陪着他们他们聊了一下午，吃了晚饭，还得接着等。这一等就是一个通宵，外面来了一个太监说时辰还早，不用这样等着，可以回去歇息一阵。得了吩咐，贾赦这个族长也就吩咐众人去歇息一阵。我倒不累，不过人都走了，我干坐着也没意思，便回去吃了个饭修养了一阵，看着时间差不多我又过去。
  等到戌时前后，贾赦进来，吩咐着去西街口迎驾。我跟着众人起身一路过去，到了西街口站定，街上早已被宫里的侍卫拿围幕遮了，不许百姓窥望，围幕里隔一段便对面站定一对红衣太监，十几对人一路排到街外。又等了一阵，一对太监骑着马先过来了，不多时便见后面绣凤旌旗林立，有细细鼓乐之声传来，随着乐声渐大，一乘凤辇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行来，到得近前，贾赦带头，众人纷纷跪下接驾。马上有两个太监上前将贾政贾赦扶起，贵妃下旨免礼之后，众人起身，跟随着仪驾往荣府中行去。
  过了中门，穿过前厅，一路行至后宅，早有贾母等有爵位在身的诰命夫人换了仪服带领众女眷候着。这时见仪驾到了，连忙跪地迎接，贾母等马上被太监扶起，贵妃赐旨平身之后由两个太监领着，一行众人便直往东入了那新建成的别院。
  我随着人流也进去了，这园子修好后因为要避嫌，我便从没进来过。这时进来，不得不感叹手笔之大，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简直是极尽人间之胜景，落成仙府之瑰丽。一路无声，行至一院前，贵妃入内更衣舆洗，之后又随众内侍宫女出来，上了一轿内。
  等领路的太监发话之后，队伍重新起行，走了一段，来至一园中活水处，有太监跪请贵妃下轿登舟，贾元春听了便点头起身下轿，登入水中小舟，众人于岸上随行。行至一石港处，那港上有一石，在花灯的照耀下炫丽非凡，石上有一匾，题着“蓼汀花溆”四字。
  元春凝眸看了一阵，摇摇头笑道：“花溆便可，何须蓼汀？”身旁一太监听了，连忙跑去跟贾政说，贾政脸红了一瞬，立马叫人扯去，随即让人去制只有“花溆”的新匾。人群中的贾宝玉也是一个激灵，低着头不敢多动作。园中各处胜景，均是当日别院新建成之时贾政带着他一一题的名目，此时被贵妃指摘，心中自是羞惭。
  此事不提，往后随流一路游览，但凡贾宝玉题联之处，贾元春都言不妥，一一改了让人去重新题名。
  园中景色已游览完，行至正殿，那殿倒并未题名，贾元春听说此处乃是正殿，贾政他们不敢擅专随意题名，也就暂且作罢，点头之后被两个太监领着进入了正殿。过了一阵，府中女眷被叫了进去接见，我和贾府的男丁则是在外面等着。黛玉还有薛宝钗、薛姨妈也未进去，因为她们不是府中近支，又无诰命在身，没有传话，是不得入内的。
  我看了看左右，见众人都小声议论着刚才的排场，没有多注意她们那边，便悄悄走了过去。
  来到黛玉身边，我压低了嗓门，轻声叫道：“玉儿。”黛玉听了一惊，连忙转身小声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她手心紧捏着，额头也有些汗渍，便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来，擦擦，你看你这汗，莫不是走累了？”
  她接过去擦了汗，呼了一口气，轻笑道：“哪有，只是头一次见这排场，有些紧张罢了。”
  旁边的薛姨妈早看见我了，听了我跟黛玉的对话，也摇头低笑，跟薛宝钗说道：“你看这两兄妹，倒似亲的一般。”薛宝钗自上次之后对我跟黛玉的关系早有些猜测，这时听了母亲的话，不禁苦笑，违心的说着：“是啊，秦大哥待颦儿是真好，我也羡慕的紧。”
  黛玉闻言白了薛宝钗一下，没理她，现在她跟薛宝钗的关系又变好了，这种玩闹话自然也不会多想。“姨妈，你看姐姐老是取笑我，你也不说她一说。”
  薛姨妈“哎呀”了一声，又笑道：“她这做姐姐的是过分了些，你别气，待姨妈教训她。”
  调笑了两句，有一太监出来，命黛玉并薛姨妈母女入内见驾，黛玉听了不免又有些紧张，我笑了笑给她打气道：“莫急，你只当进去见的是一位姐姐便是了，别管其它的。”这么说了宽慰了她一番，方才让她镇静了些，整理了一下仪容，黛玉随着薛宝钗母女二人进去了。
  她们走了我又一时无趣，便回去贾蓉他们那边等着。没过多久又一太监出来，让贾宝玉和贾兰进去见礼。贾宝玉一时得意起来，眉飞色舞的跟着入殿。这次时间要得久了，过去大概两柱香，里面来人传话：“贵妃有旨，宣秦氏子谦，三等文鼎伯入殿见驾。”
  我心头一凛，道是来了，随后不再多想，整理了一下也随着那传话的太监进去。入了殿内，只见贾母贾政等依次在两旁排坐着，黛玉、薛宝钗、贾宝玉、贾兰与探春三姐妹坐于后方一圆桌上，正拿着笔墨书写着什么。殿中最里处隔出一室来，贾元春在内端坐，外面隔着珠帘，看不清面貌，细看之下她旁边还坐有一女子，只是同样看不出面貌。
  我大步走到近前，弯腰行了一礼，口中称道：“臣秦邺，参见贵妃娘娘，祝娘娘千秋万寿，凤体常安。”
  里面似有交谈声，过了一阵，贾元春黄鹂一般的声音才传出，雍容大度，“免礼，赐座。”
  “谢娘娘。”
  等我在贾政旁边坐定了，贾元春才问道：“本宫听闻邺弟年岁不大，却文采斐然，高中三元，还被陛下赐封文鼎伯，今日一见，果是气度非凡，实乃我贾家幸事。”
  “娘娘谬赞，臣不过是蒙陛下圣恩，不敢当此夸奖。”
  “邺弟过谦了，本宫即便在宫中都多次听闻陛下对邺弟赞不绝口，哪里是谬赞。今日本宫难得见到邺弟，邺弟既有大才，不若今日为这园子题词一首如何？”
  这…我有些犯难，原以为她可能会借这个机会敲打我让我为贾家“鞠躬尽瘁”，没想到却是要考究我的才学。看了一眼黛玉他们那个方向，猜着她们应该也是被贾元春叫了写诗题词了。思忖了片刻，我说道：“既如此，那臣便献丑了。”
  “好，来人，赐笔墨。”
  走到一个太监指着的位子坐下，我提笔想了一阵，便动手写了起来。停笔之后我看了看吐出一口闷气，觉得这么写可能会惹恼这贾家的贵妃，但是不说出来，心里老是憋着一股气，很不自在。
  “娘娘，臣写完了。”
  “哦？呈上来于本宫过目。”
  等我的词递了上去，黛玉她们的也写的差不多了，贾元春吩咐一同拿了过去，她一并看。
  珠帘之后，贾元春先是把黛玉等写就的诗句轻声读了一遍，心中对黛玉和薛宝钗赞了几声，众人的诗句，对比下来，始终是宝、黛二人压过众人一头。贾宝玉虽写的也还行，不过跟先前两人的一对比，却相形见绌了，失了些灵气。
  看罢之后，她又拿起我的词来，通读一遍之后心里大惊，词中那种对贾府的豪奢过度的感觉让她感同身受。贾元春身旁的少女见她之前眉眼还是笑的，唯独看到我这里，脸色竟凝重下来，不由好奇万分，轻声叫嚷道：“娘娘，给妍儿看看。”
  苦笑了一声，贾元春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红亭倚翠芳园沁，几顾轻音。留恋去处，景难书，但有绝胜堪与对，不见蒲柳燕莺鸣。繁华如故人如新，知音难寻。今朝灯火，他日明，百家齐唱非凡物，万世同呼梦不醒。但有一席今犹在，黄粱枕上空啼泪。…这…大好的日子，他这么写，是不是太…”没说完杨妍又看了看其上那句“繁华如故人如新，知音难寻”，念叨了两声，气愤的想着“我与你想的不同，便不是你的知音了吗？难怪你不喜欢我…”越想越气，也越悲伤，赌气道：“不看了，他欺负人！”说罢气鼓鼓的坐在一旁，再不发一词了。
  贾元春笑道：“难得陛下答应公主跟着本宫出来，公主却又赌气，那等会儿子是见他不见？”
  杨妍没有回话，不过脸上的红霞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贾元春见此也不调笑她了，整了整思绪，开口道：“此番题诗，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宝玉虽有进益，不过始终差了一筹，日后要多加用功才是。”
  外面众人一一答了，贾宝玉听得这话，只感觉浑身都不好了，转头向贾政看去，果见其眼中怒气隐隐，吓得贾宝玉浑身发冷，再不敢多看，低头忐忑不语。
  “至于邺弟…”顿了一下，贾元春感慨道：“邺弟果然是大才，此词当可传阅，以警家中子弟奢华糜费之心！”说毕将我写的词并黛玉等众人写的诗句一并拿给一太监阖盘端了出来，分发给贾家众人传阅。
  接下来就是比较奇异的一幕了，贾府中的众人自然是先看贾宝玉和探春姊妹的诗，一一看完之后称赞一遍，最后才拿起我写的词来看，然后…从老太太往下，一个个脸色都古怪至极。女眷们读书少，看得懂的也少，不过小声问了旁人之后也是同样的神情，一个个的跟吃了死苍蝇一样看着我。不过贵妃娘娘称赞，她们也不敢说不好，只能违心的称赞两句，之后便绝口不提了。
  贾元春在内看得分明，心头悲叹，但是大好日子她又不能多说，这时见众人看完了，有太监传话说筵席已准备好，请娘娘移步。遂带着众人出了殿来，往园中摆宴处行去。吃完了饭，贾元春便吩咐呈上戏目来，要看戏。
  贾政听了忙命人去传园中的戏班子，等戏目上来了，看一遍，演的是《豪宴》、《仙缘》、《乞巧》、《离魂》四出。一时看罢，贾元春对班子里的芳官尤为喜爱，又命芳官自己做主再演了两出。
  看完了戏，贾元春就着刚才众人题的诗，纷纷为园中各景重新题名，如那“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等。又题了“顾恩思义”一匾并两副对联于正殿，园中正楼赐名“大观楼”。
  “此园，往后便叫作大观园罢。”贾元春说罢命一太监上前，宣读赏赐之物。从贾母至府中杂役皆有赏赐，贵重者如赐与贾母的金、玉如意一对，少的如赐给府中杂役的铜钱五百。黛玉、宝钗还有贾宝玉、贾兰等赐的是新书一部、新砚一方、新样金银锞一对。我么…跟黛玉她们一样。赏赐完毕，贾元春又将众姊妹及贾宝玉还有贾政等叫去嘱咐了一番，最后将我叫了过去。
  我跟着前面的太监进去那珠帘之后，一看之后，顿时傻了。倒不是惊奇贾元春的样貌，她长的美则美矣，跟黛玉还是差了一个级别，倒不至于让我惊讶。是她旁边居然坐着杨妍！一眼看见杨妍之后，我舌头都打结了，指着她“你，你你…”的愣了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旁边一个太监见了顿时叫了一声“放肆！”，被贾元春制止了，她看着我笑道：“邺弟与公主的事本宫有所耳闻，既然邺弟言明与林妹妹有婚约在身，本宫也不便多说，此番公主前来是本宫的主意，邺弟不要误会了公主。”
  我信你才有鬼！腹诽了一句，看着红着脸拿指头打架的杨妍，我摇摇头苦笑，也不敢多说什么。躲她还来不及，哪里敢说话招惹她。
  “邺弟的一篇词，道尽了人间兴衰，可见邺弟是个看得开的，本宫传你过来，不为别的，只恳求邺弟一事。”
  这话对我一个下臣来说，实在算是情真意切了，虽然猜到几分她要说的事，但也不好一口回绝，便说道：“娘娘有何吩咐，但言无妨，臣尽力而为。”
  贾元春苦笑了一下，悲叹道：“自古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今日我贾府已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在是奢靡过度了。常言道盛极必衰，自古无不应验，本宫只望邺弟看在林妹妹的情分上，日后帮衬家中一把，若是能成本宫自然对邺弟感激不尽，若是…真个无法，本宫也不怪邺弟。”
  她倒是看的透彻，但是我对贾府众人早已死心，就算要帮，他们还是这么个样子，我也有心无力啊。“娘娘既然这般说了，臣自当尽力，不过大势非人力可扭转，臣只能姑且一试，是何结果，臣也不敢保证。”
  贾元春开怀笑了笑，认真说道：“邺弟才华志向皆非常人，既然肯帮忙，本宫已是感激不尽，不求多的了。今日回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邺弟也要珍重才是。”
  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也郑重行礼，“娘娘珍重。”
  杨妍跑来，看了我一阵，抿着唇问我道：“喂，我们还能再见吗？”
  头有些大，不确定的回了她一句：“可能、应该、也许，会罢…”
  ……
  她们还是走了，深宫规矩不饶人，不能多留。离去时贾元春眼中的悲苦和杨妍眼中的期冀我都看到了，不过我又能如何呢？改变得了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