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文状元公子之名传九州
作者:提笔葬江山      更新:2021-05-09 16:18      字数:9219
  屋外风雪正大,黛玉等紫鹃将门掩上后把头上戴的雪白毡帽与身后的猩红披风取下,拿在手中抖了抖上面的雪花,李纨所说的“诗社”二字让黛玉有了些兴趣,招呼着几人重新坐下后,黛玉问道:“这个倒是有趣儿,我也闷的慌,跟姐妹们一块写写诗、看看书也能解闷。只不过,你们可有个章程,总不好没头没脑的就这么定了罢?”
  “那可不是,我们正商议着得找一个裁令官,另外入社的需得有一个雅号,日后各人写的诗署名时都以这个名号作准。”
  “没错儿,我已想好了一个,就叫蘅芜君,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谁跟你抢了,送我我还不要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我在旁边看得起兴,并没有插话,晴雯在后面点了点我的脊背,悄声问我:“爷,你不参加姑娘们说的这个诗社吗?”
  我摇摇头,同样低声回道:“她们都是些女儿家,我若去了,恐怕她们玩闹时没了兴致,还是算了。不过晴雯你倒可以和妹妹她们去诗社玩一阵,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可认不得什么诗文的好坏,连字都不识几个,还是算了。”
  史湘云看见我和晴雯在一边悄悄说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大声道:“咳…依我说,不如叫秦家哥哥来当这个裁令官如何?他是解元,总能评出个好坏来,比别的人来当要好些。”
  “这…”
  薛宝钗与李纨对视了一眼,明显有些犹豫,毕竟她们与我不算太熟悉,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黛玉则是无所谓,她听了眼中憋着坏笑呢!只是那次偷跑出去群芳阁的事不好跟众人说,不然不叫她们惊讶死。
  “云妹妹,你不是说要宝兄弟…”
  “哎呀!爱哥哥肯定是要同我们一块儿作诗的,不好让他评判,还是秦家哥哥来当的好。”
  薛宝钗无奈,也不再说了,屋中一时静默下来,都等着我决定。本来我在一边跟晴雯说笑呢,谁想到这个史湘云冒出这么一句,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原想拒绝来着,但是听到贾宝玉要参加…我心里打了个突,恶寒一阵之后,我看了看黛玉,心想怎么也不能让玉儿吃亏罢,贾宝玉那人对玉儿贼心不死,虽然跟他在一起让我难受,但是…
  好吧,不管了,忍一忍算了!
  “嗯…要我当这个评判嘛,也行,不过先说好,到时我只管排名次,可不许说我护短不管诗文好坏。”
  “秦家哥哥你这话,莫不是说定了林妹妹能稳压我们一头?”
  我笑而不语,史湘云气的牙痒痒,薛宝钗看了起身拍拍手,说道:“好了,云妹妹莫要再闹,这裁令官是你选的,他要是给你苦果你也要受着呢。既然这事儿说定了,那便不多议了。这几日闷的紧,可惜外面天冷,不然倒可以出去逛逛了。难得姐妹们在一块儿,倒是扰了兴致。”之前跟她接触时只感觉这姑娘大方得体,没想到也有这贪玩的一面。我看众人兴致不高,便笑着提议道:“在屋里也不是没了玩处,我倒有个新鲜的玩法儿,只怕你们不肯。”
  “哦?是要行酒令么?这天气,吃几杯酒倒也不错。”
  “新鲜法子,自然不是这些惯有的,是这般……”
  “呀!”黛玉听完轻叫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佯怒,“哥哥你这玩法倒是新鲜,只不过也太损形象了。”
  史湘云兴致盎然,毫不在意,兴奋道:“怕什么!左右都是自家人,还怕被你们笑话?人多些才好玩,我看要这里所有人一起玩才行。”
  其他人均是面色有些古怪,从前并没有听过这么个游戏,听着有趣,不过实在有些……
  看了众人一圈,我问道:“如何?”
  没有反对的声音,但也没有同意,那我也就当她们默认了。随后便招呼着她们在桌前围坐成一圈,我出去让偏厅听传的两个小厮取了几壶酒和众多酒器来,放在炉中暖着,之后准备了一些细长的纸条放在一边。
  重新归座后我便说道:“那好,我先示范一下,省得你们不知道怎么玩法。”
  贼笑着看了史湘云一眼,我清了清嗓子,问她道:“云妹妹,你是靖忠候府史家的女儿对吧?”
  “那是当然。你叫秦邺对吧?”这规矩她还不太懂,白浪费了损我的机会。
  “那是当然,听说云妹妹一顿饭要吃八碗米对吧?”
  史湘云瞪大了眼睛,那不可思议的样子有些可爱。愣了一下,她气鼓鼓的回道:“那是当然,因为那些碗用完都要拿给你磨你的牙的!对吧?”
  “那是当然,因为云妹妹你长的太吓人,我只好吓的用碗来磨牙了,你说对吧?”
  “你……!”
  “嗯?愿赌服输哦,喏”我起身拿起有了些热度的温酒给她倒了一杯,她不忿的接过,先洒了一点在桌上,随后将杯中的酒喝完,这才拿起桌上放着的纸条,捏着一头沾了一下桌上洒的那酒,随后把纸条贴在了额头上。
  周围的人被这一幕和我们刚才的对话弄的大笑不止,墨竹最夸张,眼泪都笑出来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捂着小腹笑的花枝乱颤,完全没有了平日端庄高雅的样子。
  李纨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真真是怪人,秦兄弟你哪里学来的法子,实在是太作弄人了。”
  “哈哈,本来大家在一起玩耍,就是要开心些才是,你们往日玩惯了的,什么酒令、传花之类的也没个新意,骨牌倒是好消遣,不过也没太多意思,这样说说玩玩,一能解闷,二来虽然粗鄙了一些,不过能让你们真正开心些,不是吗?”
  “哼!开心什么,我不服,你敢不敢再来?!我现在知道怎么玩了,这次一定让你输!”
  ……
  可能是这玩法太过新奇,也的确有意思,一共玩了有一个时辰,直到我脸上都贴满了纸条才作罢。反倒是黛玉,玩这个游戏天赋异禀,脸上居然没被贴多少。之前史湘云和薛宝钗还觉得她脸皮薄,换着法儿的对付她,可惜黛玉的利嘴可不是饶人的主,几次下来,让她们都没了脾气,反倒让自己脸上贴满了条子。
  气氛正热烈,她们还问我有没有更好玩的,说出来一起玩一阵解闷。有倒是有,不过看她们这架势,怕是要合力对付我了,我才没受虐的兴趣,说了句没有之后,我看了下外面,天色有些黯淡了,便让她们留下吃完晚饭再走。
  冬日倦行,这屋里人多热闹又暖和,薛宝钗和史湘云便留下来了,李纨因为担心贾兰一个人在屋里,不敢多留,只好跟大家告罪回去。
  收拾了一番,又坐着闲谈了一阵,惠儿跟晴雯去厨房带了食盒回来,摆开之后便开动了。一顿饭毕,薛宝钗与史湘云起身告辞,让我和黛玉记得日后起社时务必到场,这才出门与随着她们过来的两个仆妇和几个丫鬟挑着宫灯回去了。
  ……
  夜中的雪地也是白得晃眼,史湘云的鹿皮小蛮靴随着她轻快的步子在洁白的积雪中踩出一个个痕迹。
  向前跑了一阵,她又折回去挽住薛宝钗的手,轻叹道:“这兄妹两个都是怪人。”
  薛宝钗正想着心事,骤然听到这没头没闹的一句,有些恍惚。随后才反应过来,便笑道:“秦大哥是有些怪,不过林妹妹哪里又怪了?”
  “哼!好姐姐,你别当我看不出来,林姑娘可是一直跟你较劲呢!姐姐你这么好的人,她还这样针对,不是怪是什么?”
  薛宝钗沉默了片刻,摇头道:“莫要胡说,她只是…唉,你也听说过罢?林妹妹父母双亡,如今只有秦大哥一个亲人,心中必定苦闷,就是性子有些不同之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你倒净帮她说话…不过那秦家哥哥倒是真不错,以前只听说他才学甚高,我以为跟那些公子一般无二,只会夸夸其谈,口中之乎者也,没想到竟是这般。我说他怪,是他的行为让人看了觉得有些离经叛道。你看爱哥哥虽然也怪,不过却不像他这样,对规矩看作无物的。”
  我听不到这番话,不然肯定会为史湘云的智慧感到惊叹。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居然从一个小小的游戏中看出那么多东西。
  “不过…”刚说完,她话锋一转,又笑道:“以后倒是可以多找他走动,也能解去些烦闷了。”
  薛宝钗没有对这个说法回答什么,她将秦大哥和宝兄弟两人的形象与行事风格在脑海中对比了一番,有了些答案,只是并没有说出。
  两人结伴走了一阵,史湘云本想在薛家住的小院前分别,被薛宝钗叫住了,劝了几句,随后两人便一同进了薛家的小院。
  ……
  时值三月,草长莺飞,距初次寻黛玉入贾府至今,已经过了一年时间。正月过完年,我从与贾家众人的应酬中闲了下来。贾赦对我的态度依旧是不满,除了他,贾家上下好像也都有了共识,并不像之前对我那般热络了。
  老太太对黛玉的态度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一起吃饭的次数也少了些。我对这些事都有所察觉,不过并未放在心上。他们以为不透露出风声我便不知道?真是小看了天下人!贾兰从上次没来之后便一直都没有再来跟我讨教功课了,即便是我让李纨给他带话。
  义父去世,贾家所图谋的也已经到手,之前还贪慕我的名声才华,现在家里出了一个贵妃,对我这般态度不足为奇。现在能在这里住着,恐怕都是老太太对黛玉这个外孙女心怀着一些愧疚,不然我估计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除了必要的见面,便可以独自在屋中看书与修炼。如今我已进入蜕凡境后期,直待将灵气冲盈灌满紫府与冥府,便可直入破法境。不过这个工程太浩大了,一时之间没什么机缘突破。另外春闱马上要到了,准备了半年,我对这次的科举还是有些信心。但想到那妙儿姑娘的条件,我还是有些头疼…
  与贾府众人的疏远相对的,是薛宝钗和史湘云隔三差五的就往我和黛玉这边跑,诗社的事她们从贾宝玉自铁槛寺回来的那天就议定了,只等今年省亲的园子建起来,待中秋之后便可成立。
  薛宝钗过来倒是多与黛玉和晴雯、青鸢等众人说话,现在已经很熟络了,话题自然很多。史湘云估计是对上次输给我的事耿耿于怀,每次一来就不给我好脸色。这还罢了,最让我心烦的是贾宝玉不知哪根筋转不过弯来,居然厚着脸皮的也来过好几次。好在虽然薛宝钗她们理会她,不过我们这边无一对他有什么好的观感,连晴雯现在见了他都不打招呼了。黛玉更甚,从不跟他说话。让他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难得他竟然毫不在意,过段时间又接着来。
  不论他的话,跟众人的相处还是愉快的,就算黛玉与史湘云偶尔有些不对眼,也是小涟漪了,日子倒也过的不烦闷。上次给黛玉她们三人伐毛洗髓,又经过这几月我细细教导与讲解,倒是进度喜人。黛玉体质特殊,加之年龄小些,修炼起来要快很多,经脉已经打通了三分之二,不久便可筑基。青鸢和墨竹则是都打通了一半,不过光是这样,带来的变化就让她们三人不顾打通经脉时的疼痛也要继续下去了。
  黛玉的身子气色越来越好不说,整个人更是比之前更耀眼了,那股气度,实在是让人看了惊为天人。墨竹和青鸢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容貌,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腻,白皙水嫩,让不明白内情的晴雯和紫鹃她们既吃惊又羡慕。还以为她们有什么特殊的保养方法,经常能看见几个丫头凑在一起向二人讨教。
  这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只顾着眼前的春闱大比了。
  三月初五,大比正式开始。
  考场还是那个地方,跟上次一样,我又过去麻烦林甫盛了。这次跟着我去的只有青鸢一人,黛玉她们被我劝住了,让她们安心等我。走的时候贾兰与贾蓉过来送了我一趟,倒让我心里有些难言。这偌大的府上,也只有这两人我还看得上眼些了。感叹一番,跟他二人告别。我便带着青鸢去了林甫盛的迎客居。
  到了地方,这老东西听到我说只要一个房间时,那眼神诡异的让人发毛。安排好后他居然不动声色给我来了一句:“公子,年轻人要有节制啊。不说上次秋闱你带来的两位,就说那东市天香楼的妙儿姑娘还有现在这位…咳,节制啊!另外,公子你可千万不能对不起小姐,老爷可是跟我说了的,小姐现在算是你没过门的妻子了,你只是逢场作戏便算了,真要是娶了别人,莫说老爷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就算是我,也要跟公子你讨个说法!”
  你这一套一套哪里学的?!真是熟练…义父也是,这个话题怎么也拿出来随便告诉人?
  无奈的保证了一番,我解释道:“我跟那妙儿姑娘没什么关系,也不熟。上次来的那两个姑娘是贾府派给我的丫鬟,没见我们分开住么!这位则是我在认识妹妹之前便认识的了,名叫青鸢,即便娶了妹妹,我也会把她扶作妾室,人不能忘本,我跟她早是夫妻一般了。另外,我不会对不起妹妹的。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出去瞎说,倒时还要请你喝酒呢。”
  好说歹说的解释了一阵,才让他闭上了嘴。青鸢在一边捂着嘴笑,自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开心之余便是满满的感动,不过她听我要了一间房,先没有说话,等到林甫盛走后她又过来掐了我一把,红着脸低声道:“你…还是要两间罢,大比在即,那事…不能过多。”
  我听了差点没流出鼻血来,本来跟青鸢确实好长时间没同房了,前面她都跟黛玉和墨竹在研究功法,根本没空跟我一起住。现在出来我本来是不想她多想才说要一间的,根本没那个意思。但是她一说弄得我心头有些冒邪火了,开了窗深呼吸了好一阵,我才苦笑道:“放心罢,我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
  她闻言才作罢,不过随后居然又白了我一眼,让我有些搞不清她在想什么。住下之后歇了一天,天黑没多久我们便歇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醒来后我梳洗完毕便拿了包袱去往贡院。会试规矩跟乡试一样,也是要在贡院内待满三天。自然要带好吃食。
  其实会试题目跟乡试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监考和批阅试题的官员罢了。三天之后,我交完答卷便回了客栈,等着放榜。
  会试答卷,正常程序是交由礼部,由当朝翰林院进士数人,一人为首,作为主阅,其他各位副阅均有皇帝指派的其他翰林出任,期间阅卷之地重兵把守,无法出入。答卷采用糊名的方式,杜绝作弊的行为。批阅完成之后,由主阅与各位副阅商议,定立出榜单。
  三月十五日,会试放榜。礼部南院张贴桂榜的高墙处,人山人海,金陵城中大半百姓与各家有举人参加的,都来到此地等待。天还未亮之时,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午时刚过,由两位礼部的官员将桂榜拿出,吩咐士卒张榜。
  众人一阵拥挤,尽挤着往前去看。那纹龙的金黄色榜单上大字写就,一一排开,有两榜,分一甲二甲。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离景文酉戌会试桂榜。一甲第一名,秦邺!……”
  ……
  “你想说什么?”
  刚送走了报喜的官差,我看一旁的林甫盛嘴角抽搐,似有话要说,但却一直憋着。
  “会元…”呢喃了一声,他眼泛血丝的上前揪住我,跟疯子一般吼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孽?!还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了,不会真的要中状元罢?真要是中了,小姐嫁给你也不算辱没门楣了,老爷也能放心了。”听他神叨叨的说了一阵,我不动声色的把他手松开,自己溜了,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发神经。
  楼上的青鸢自然知道了消息,不过她的神情变化倒不是太大了,毕竟比这个难以置信的都见过,也倒不至于太过奇怪。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同时很自豪。
  “我就说公子有一天定能直入青云的…哼,不过公子是我的人呢!我可是公子第一个女人。让那些听闻公子大名心生爱慕的浪蹄子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羡慕奴婢。”
  “哈哈,傻丫头,说什么疯话呢,我要是再中了状元,那你不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哼哼…不管,那是奴婢有福气,那么早就认识了公子。”
  “喂,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夫君!”
  ……
  会试榜单会引起多大的反响我不知道,因为这个并不重要,毕竟,我的目标是状元。那时可能比现在还麻烦吧,外面传成什么样我也能猜到一二,不过我倒没有太大的波动了,静心准备着殿试的到来。老实说会试的题目已经有些难了,我那是剑走偏锋,虽然有五六分底气,但也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殿试时出的题目可能比这还难,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会试的榜单我看了一遍,在李大学士李少卿府中结识的卫迢垣、何宽两人也上了一甲的榜单,不过名次并不是十分靠前,卫迢垣排名十六,何宽第二十七。倒是也不错了。会试参加的并不止是金陵城中的举人而已,那是大离天下九大行省的所有举人都应试的。天下能人何其之多,他们有这个成绩,已经是不得了了。在客栈又待了一个月,只等着殿试的到来。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于大离皇城太和殿内举行。
  三更天我便乘林甫盛准备的车去往皇宫,青鸢在客栈内等我。顺着长安街前行,到了五更天时,马车来到了皇城之外。
  坐北朝南的皇城占地极广,金陵一省,皇城占了八分之一的面积,足够惊人的。红墙黄瓦,十几米高的宫门巍然耸立,门上拳头大的金钉遍布其上,城墙之上有一兽头大匾,上面刻录的,便是大离臣民皆知的“崇文门”三字。
  此时大门未开,门外已经站满了上榜的贡士,或有相熟的,正在三五人一堆彼此小声交谈,言语间皆是恭贺之词。这些人不管品性如何,至少此时都是气度非凡,并不似贾家的那起纨绔子弟,简直能把“嚣张”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我下车后左右看了看,并不想过去与人攀谈。没想到等了一阵,有三人结伴过来,其中一身着紫衫,年龄有三十岁上下的客气的问我道:“敢问贤弟是否是参加殿试的?”
  这不是废话么!
  “是的,兄台有何事,但请明说。”
  这人吃惊了片刻,随后感叹道:“贤弟勿怪,我看贤弟年岁不过十七八岁,居然已经得上桂榜,实在令我等惊叹。不知贤弟姓名?榜上排名第几?”
  “兄台客气。小弟姓秦单名一个邺字,表字子谦。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这人还算客气,我也就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不料这话一出口,那人身旁跟着的两人便大笑起来,随后嘲讽万分的看着我,冷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就算是骗人也找个别的名字,偏偏要用那会元秦子谦的名姓,莫不是以为人人都是傻子?”
  额…???
  “圣上有旨,宣各位贡士入太和殿参加殿试!”
  这声音一出,那本来还想嘲讽我的两人便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接着不屑道:“不要等会儿见了那会元吓尿了裤子,你举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连宫门都不可能进!”
  那紫衫中年人犹豫了一阵,但是最后并未说话,对着我一拱手,便跟着那二人进去了。
  我走在队伍后面,与他们有一段距离,到了宫门前验明了正身,我便踏步入内。穿过城门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块块纹龙青石板铺就的主道直通禁宫大门,一路上士卒林立,披甲持枪,好不威严。走得一阵,先后穿过了太宸殿,端靖殿,保和殿,最后来到太和殿前停下。殿外有十几员主考站立,等到人员到齐之后,为首者说道:“殿内已设好桌椅笔墨,殿试题目已拟定,时间为今日一整日,答完之后离开皇城,就近安歇,二十五日入宫面圣,进行传胪放榜。考试期间,不得交谈,不得舞弊!听明白没有?”
  “明白!”
  “那好,各位随我入殿!”
  入殿之后我依照座次坐下,拿起那试题思考了半日,这才开始动手。
  ……
  二十四日,由李少卿带领的内阁大学士共八人将拟定好的十名贡士的文章送到了景文帝面前。
  “启禀圣上,今次臣等择定优异答卷共十篇,请圣上裁夺名次。”
  景文帝淡淡点头,接过内侍递来的卷子,一一的看了起来。前面几份他都看得津津有味,不禁捻须微笑,称赞道:“好!好!好!朕大离有如此人才,何愁天下不定,百姓不富?!”
  李少卿等几位大臣在御阶下垂首敬立,心头也有几分欣喜,毕竟这些答卷都是他们选出来的,如此一来,慧眼识人的功劳是跑不掉了。
  “嗯?……哼!”
  突然,正看得高兴的景文帝发出一声疑惑,随后有些恼怒的哼了一声,他手中那份答卷上的经义诗词都可谓极为优秀,甚至比他之前看的几分份的还要好。但是这策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空口白牙的说大话!他烦躁的看向那答卷之人的姓名之处,等看到其上朱笔写就的两个红字时,让他一时失了神。
  下方几人先前听得龙颜大怒,顿时心里有些惶恐,其余七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其中一份答卷,便将目光看向了李少卿,却见他如老松入定,闻风不动。几位大学士正惊疑间,景文帝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让那秦邺前来见朕。”
  “遵旨!”
  李少卿带着激动的心情传旨去了。留下龙座上闭目沉思的景文帝和几位面面相觑的几位大臣在乾元殿中静默等待。
  ……
  “草民秦邺,参见吾皇!”
  “大胆!见到圣上,为何只拜不跪,秦邺,你是何居心?!”
  听着下方的吵闹,景文帝皱了皱眉头,看见那张见过两次的面孔,心里闪过一丝无奈,沉声道:“陈尚书,秦邺今后可以见朕不跪,休要多言!”
  站在朝堂之上的我听到上方的声音,心里闪过一丝熟悉,本以为不下跪可能有一番波折,没想到这皇帝竟然这么好说话。好奇之下,我一抬头,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你……”指了景文帝一下,我又看向李少卿,片刻后心里怪异无比,纳闷道:“你那次是假装…”
  “咳!…秦公子,圣上面前不得无礼!”李少卿出来打断了一下,我只好收回手指,恭敬的站定。
  “好了,秦邺,朕且问你,何谓共天下之大同?”
  哦?果然是那策问让他奇怪了…我心里暗笑一下,面上一本正经的答道:“启禀圣上,草民以为,大同者,统一也。所谓天下大同,即为天下一统。”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好笑!秦公子,你可知天下九洲共有多少国度?”
  “自然知晓,上国有三,大离属其一,中国二十九,小国一百四十六。另外还有一些中立的边境之地,海外诸岛等,天下之大,实难一窥全貌。”
  “既然知晓,安敢出此狂言?”
  “哼!”我冷眼看了那八字胡的中年翰林学士一眼,沉声道:“我所谓之大同,并非定要吞并天下诸国,如果我朝有得一日,国富民强,致使各国来朝,其强大,定能震慑诸国,再以大势胁之诱之,将我朝之法传出,让其争相效仿,不出百年,我朝便能成为天下九洲之望,那时圣上一言,在这天下即真正的言出法随。”
  “外传我朝强大之法,你脑子糊涂了罢?他们学了反过来攻打我们怎么办?”
  “这位大人,敢问姓甚名谁?”
  “本官乃礼部侍郎,柳言庭。”
  “哦,大人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这位柳大人思考了一阵,随后不悦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如大人一般笨死的!我朝传的是那孔圣大道,儒门经义!在下听闻他朝并无孔圣学说,如若操作得当,能致使大事终成。将这道理传出有何妨?我何时说过外传国富民强之法?先圣曾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到时将内容作一些修改,等各国接受孔圣理念之后,必定对我朝不敢违逆,他国子民必对我国心生向往。那时我朝便握有了天下命脉,百姓之民心了!即便一些国度有所察觉,他们也不敢妄动,因为民心不在他们一边。到时对外若要再动刀兵,岂不是轻而易举?外圣而内王,便是如此。”
  “你…!”
  除了这位柳大人,其余众人皆处于沉思之状,我的文章他们都看过,此时经我一番说明,心里都有些惊疑不定。
  “朕且问你,如何使他朝听信先圣之言论?”
  “圣上,这…在下只能说与圣上一人听。”
  “哦?行,朕依你,诸位爱卿,暂且退下罢。”
  片刻之后,等到人都走了,我进前几步,将那方法徐徐说出,随着我的讲述,景文帝脸色越来越凝重,等我说完之后,他久久不语。直到最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朕乃仁义之君,不喜争戈,你这一番论调,完全是在蛊惑人心,你凭什么认为朕会喜欢?”
  “圣上,世上没有永远的和平,除非这个天下只有一个声音。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你先回去罢,让朕思量一阵。”
  ……
  走出崇文门后,我手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并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景文帝既然能在放榜前一天因我的文章来问询我,想来还是有些希望的。不过他的性子我并不喜欢,正如我所说的,其实天下皆是如此,物竞天择而已。
  四月二十五日,众贡士进宫面圣,举行传胪典礼。随着老内侍的尖细嗓音响起,金榜的名次也最终敲定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离酉戌四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贡士,今公布正科金榜名次,一甲第一名,秦邺,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二名,胡维琛,赐进士及第。一甲第三名,吴国华,赐进士及第。二甲第一名……二甲第三十一名,卫迢垣,赐进士出身…二甲第四十五名,何宽,赐进士出身……三甲第一名,沐秋痕,赐同进士出身……”
  来到大离的第七年春,我于乾元金殿之上,连中三元,状元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