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爷……爷……朕有负……所嘱……对……对不……”
  拓跋辉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不大不小的眼睛盯着慕容云珠，慢慢地闭上。
  “拓跋辉，拓跋辉，你不能死呀——”
  “陛下，陛下，你醒醒，醒醒呀——”
  慕容云珠和玉蟾公主紧紧地拥抱着拓跋辉的身子，悲惨地哭号。
  拓跋察哥老泪纵横，看了一眼拓跋辉，双手高高地举起，凄怆地呼号：“长生天，我有罪，列祖列宗，我有罪啊！是我亲手断送了皇帝的性命，断送了大夏王朝，断送了拓跋氏家族。历史不能重演，就让大夏王朝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吧。列祖列宗，让我这个罪人，到九泉之下，向你们请罪吧！”
  拓跋察哥从箭囊中拽出一支雕翎箭，凄怆地高呼：“我用雕翎箭断送了皇帝的性命，也用雕翎箭惩罚我！”
  利箭深深地刺进胸膛，刺进心脏……
  号角呜咽，旌旗猎猎。
  拓跋辉静静地躺在木柴搭垒的高台上，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倒塌的大山。木堆高台前，燃烧着一堆火焰。火堆前立着一个草人。
  一群男女萨满巫师，披发跣足，腰缠铜铃彩带，围着火焰和草人蹦跳，在为逝者祈祷。
  苍老的萨满巫师，灰白的胡须随着凄凉的风飘荡，神情凝重地站在草人前，一手拿着皮鼓，一手拿着长柄木槌，双手举向天空，忽地落下，敲响皮鼓，一边蹦跳一边敲鼓，敲打一通，高高地举向天空，口中喃喃做声。颤抖的双手向上高举三下，收回双手，继续蹦跳敲打，口中默默祈祷。
  不远处，坐在青罗伞盖下的杨守素，看看接近中天的太阳，慢慢站起身，沉重地抬起右手。
  老巫师见状，停止蹦跳敲打，放下皮鼓和木槌，拉起草人身上的一条细线。
  号角低鸣，鼙鼓擂响。火葬仪式一片悲哀。
  老巫师将稻草人的长线扯断，双手托起草人，走近火堆，神圣而悲怆地祷告：“圣洁的火焰，你是太阳和月亮的化身，是神灵的天使。拓跋辉，你走吧，跟随天使走吧。不要眷顾你的亲人，不要留恋故国，不要牵挂百姓，在火焰中走向天堂。拓跋辉，迈开你矫健的步伐，跟随神灵的使者，走吧，走——向——长——生——天——”
  老巫师神情凝重地将草人投进火堆里，草人顿时燃烧。老巫师拿起一个缠着红绸的火把，伸向火堆。
  火把燃烧，迎着初秋的微风，发出猎猎声响。
  老巫师蹒跚地走到木柴高台前，高高地举起火把，口中喃喃，慢慢地伸向柴堆。
  “住手，住手——”玉蟾公主扑向老巫师，“不要点火。”
  老巫师浑身一颤，惊得缩回手。围观的人们吃了一惊。杨守素一愣，站起
  身。
  玉蟾公主走向柴堆，抬头向高台上望去，泪水潸然滚落，慢慢地跪下，痛苦地磕了三个头。慢慢地站起来，对着高台悲痛地大哭：“拓跋辉，你为什么一个人走了，你对不起我啊——”
  慕容云珠走到她跟前，悲痛地道：“妹妹，人死不能复生。葬礼已到了火化的程序，就让陛下安安静静地走吧。”
  “姐姐，你是知道的，父王已将我许配给拓跋辉，我二人虽然没有完婚，这门亲事不能更改。”
  “姐姐知道，我已认可这门亲事。不是要阻拦你，只想让他一路走好。”
  玉蟾公主泪流满面：“妹妹有话要对他说。”
  慕容云珠凄楚地：“说吧，你说吧……”
  玉蟾公主对着柴堆上高呼：“拓跋辉，你听着。古语云：‘父母之命，媒
  妁之言’。父王既然将我许配给你，我就是你的妻子！”
  泪水哗哗流淌，犹如山泉喷涌。静静地观望着的军民深受感染，有的人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水。
  哭声四起，号角长咽，鼙鼓低徊。
  “拓跋辉，我爱你。我没想到，万万没有想到啊，匆匆一见，竟然阴阳相隔，你命赴黄泉。我不敢相信静静地躺在火化柴堆上的人是你，我的心碎了，真的碎了呀。”
  玉蟾公主泣不成声：“我没有救下你……我没有救下你呀。我愿替你死……我愿替你死上百回千回。拓跋辉，你说……你怎能忍心离我而去，将我一人抛……下，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狠心！”
  慕容云珠大哭：“妹妹，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哭声响彻天地，鼓号悲咽，天空低垂。
  老巫师涕泪交流，主祭过无数火葬仪式，都没有这般悲惨。他举着火把走到
  玉蟾公主身前，伤感地道：“请公主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节哀顺变。天时不早了，就让陛下上路吧。”
  玉蟾公主给老巫师行个万福：“多谢师傅，我还有几句话，说完就送陛下。”
  “遵命。”老巫师手抚心窝：“公主对陛下的一片痴情，天地共知，鬼神感泣。”
  “拓跋辉，我要用火热的心怀，为你温暖冰冷的身躯。我愿为爱守候，永远陪伴在你的身旁。”玉蟾公主转过身，面对军民们深深地施一万福：“臣民们，愿长生天保佑你们——”
  军民们痛苦地高呼：
  “谢公主——”
  “谢公主——”
  “谢公主——”
  玉蟾公主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脱掉身上的白袍。一团耀眼的光彩闪烁，犹如旭日辉煌，仿佛云霞灿烂。一身鲜红的“凤凰于飞”婚装，更显公主国色天香。
  玉蟾公主对着高台凄怆地高呼：“拓跋辉，我已抛弃仇怨，决定嫁给你。你看，你看啊，我穿着亲手绣制的婚装，来与你成亲。拓跋辉，你等着我，为妻这就去陪伴你！”
  玉蟾公主忽地抽出宝刀，双手握紧，轻轻一横。鲜血飞洒，染红了大地，染红了长空。
  “公——主——”
  “公——主——”
  “公——主——”
  军民们骚动起来，哭声震天，肝肠痛断，如丧爹娘。
  “玉蟾妹妹——”慕容云珠热泪滚滚，痛心不已，万万没想到玉蟾公主会殉情，悲戚地对军民们高呼：“玉蟾公主与陛下情深意重，长生天会怜悯他俩。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让玉蟾公主陪伴陛下一起上路吧。”
  军民们齐声呼喊：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