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开了口，就连母亲顾颜这个长辈都不再说话了，反而又坐回了沙发上。
  姜羽和御辰也识相地在下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御斯年的目光紧锁住姜心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他最熟悉的痕迹，可是，这张脸太不一样。
  “为了我弟弟妹妹，没什么舍不得的。”
  “金钱，权势，”姜心说得嘲讽，也耐人寻味，“我还以为男人都喜欢呢，原来是我肤浅了。”
  御斯年不反驳，不解释。他富可敌国，也追逐并得到了太多，其实他也只是想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已。
  “只是听说当年御先生的夫人被人挟持，你为了手里的资产和势力，当着儿女的面亲自下达斩首妻子的命令，那看来令夫人在你心里是没有你的弟弟妹妹重要了。”
  姜心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过御斯年的脸，然后有低头看向怀抱里小家伙，说出来的话都是轻飘飘的，却让御斯年顷刻间就变了脸色。
  御斯年脸色发白，目光死死地锁在姜心的身上。
  有一瞬间，他以为就是顾若夕站在他的面前质问他。
  和梦里多少次浮现的场景一样，御斯年心口剧痛无比，像是有把锐利的刀将他的心肆意凌迟。
  房间里鸦雀无声，大家的视线都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谁也不敢擅自开口。
  好半晌，御斯年才艰涩的道：“她比任何人都重要，我......迫不得已。”
  一声淡淡的解释，却让张岚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睛通红一片。
  御斯年做事从来都是雷霆手段，也从没对任何人有过只字片语。
  如今，却在解释。
  内心有多悔恨，多么的内疚，才会让这样一个坚韧的男人将解释说出口。
  御辰也低下头，脑海里闪过三年前爆炸时的画面，他的愤怒因为时间而消散，但是他无法替代那个被牺牲掉的女子，说出所谓的原谅。
  姜羽也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还有一直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的顾颜，眼中的愤怒难以掩饰，但是面对女儿，更多的情绪，是心疼。
  御斯年一直一直看着姜心。
  姜心却早已收回了视线，就好像她刚刚的质问不过是随口一提，并不能再她心里掀起任何的涟漪，也不关心御斯年给什么答复。
  “小宝贝儿，我们回家去吧。”
  姜心抱着孩子走到母亲面前，对着顾颜说道：“妈，纯纯有点闹，我先带她回去了。”
  顾颜点点头。
  姜心抱着孩子往门口的方向走，背影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的纤细。
  御斯年这才注意到，她的脚有些跛，走路哪怕已经很克制，姿势也依然别扭。抱着孩子，似乎还要更费劲一些。
  而她裙角下方露出来的脚腕，还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疤痕，那是被火或者高热的气体灼伤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御斯年猛地站起身，追上几步，嗓音哽咽着唤道：“夕儿！”
  是她，一定是她！
  御斯年笃定姜心就是顾若夕，可是那个抱着孩子离开的女人，颠簸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阿岚，你儿子有病吧，是个女人他看着都向他死了的老婆了？”
  张岚尴尬的赔笑脸，而坐在一旁装鹌鹑的小女儿姜羽嘴角直抽。
  她妈可以去好莱坞当影后了，主要是脸皮够厚。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帮大哥一把的时候，微凉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她转头就恰好撞进御辰幽深的眼底。
  姜羽抿了抿唇，十分不客气的把手抽了出来。
  死男人，要不是为了女儿，她才不会听她妈的话嫁给御辰这个王八蛋！
  御斯年已经无暇顾及别人的反应，他匆匆追向那熟悉的背影，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住脚。
  他的耳边，是母亲张岚艰涩的询问。
  “姜心的脚……她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啊。”
  “你还有脸问？”
  “……”
  “爱上个混蛋，结果那混蛋放了把火要杀了她，还好我的大儿子去得快，不然命都得搭进去！”
  顾颜瞪着矗立在门口的颀长身影，提到当年的事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想到后来的一切，她的语气也不免变得沉重。
  “她哥哥虽然从火场里捞出了她，可是她那时严重烧伤，最多算捡回半条命，这三年大大小小的手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受了多少的罪，如今才能再站起来。”
  “瘸点就瘸点吧，就算你们再看不起，我们姜家人也清楚这已经是姜心最好的样子。”
  张岚眼睛发红，连忙握住闺蜜的手，“我们怎么会看不起，你这样说是硬要戳我的心吗！斯年他一定会对她好的，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房间里，几个人都很沉默，而门口清瘦的身影，早在顾颜将大女儿姜心的事说出来之后离开。
  御斯年开着车，他努力控制着车速，却抑制不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那手在不停地颤抖，亦如他此刻胸口里砰砰跳动的心脏！
  尤其是，开在他视线里的车，在环绕的山路上娴熟的漂移，霸道张狂的车技和坐在里面柔弱的身影，如此的格格不入。
  可又让他，那么那么熟悉！
  “顾若夕！”
  荒凉的山路上，男人的嘶吼混着泪，震荡了多少压抑在心底的哀伤。
  ......
  “老大，晚上莫尔酒店有场慈善晚宴，是针对烧烫伤人群成立专门的救治基金而设立的项目，我实在走不开，老三和老四要帮我应付向家，我好难啊！”
  御斯年听着电话里姚政的哀嚎，坐在车里抬手拧了拧眉心。
  姚政和alice已经结婚三年，但是和向家的关系却依然紧张，向家的几次示好都被挡了回去。
  依照御斯年和向华年的关系，自然是不方便出面周旋，所以他也只能在别的方面尽力维护自己的兄弟。
  “我会过去。”御斯年抬手捏着眉心。
  “谢谢老大！”姚政兴奋地挂断了电话，伺候月子是他现在最快乐的事情。
  御斯年按掉电话，紧绷了一整天的脸有些松散，整个人的神经也变得恍惚。
  姚政自从娶了钟芷，越发的意气风发，哪怕夫妻两个人每天都是吵闹斗嘴，可是两个人之间的透露出来的，是藏也藏不住的幸福。
  他，真的很羡慕。
  想想自己，御斯年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找了一整天，他依然没有找到关于姜心任何的消息。哪怕他后来亲自给姜羽打电话，也从妹妹支支吾吾的言语中听出了拒绝。
  怎么办。
  难道她连最后道歉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