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渝一番话似是暖心得很，暖意似是从心底传来。感动的李完完鼻子发酸。她捏捏鼻子：“邓渝，要不我认你做干爹吧。你缺干女儿吗？”
  邓渝听了这话吓得倒退几步坐在椅子上，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的气节呢！你不要面子的吗！”
  李完完一腔暖意被浇的干净，她略带哭腔道：“你对我，真的比我亲爹还要好。我……”
  邓渝琢磨了下这话忍不住问道：“亲爹？难道你还有非亲非故的爹吗？”
  李完完压下怒气坐在一旁，她玩着手里的茶杯一副岁月静好，熟知她正想着怎么把杯子的釉抠掉。
  她看着续出来的指甲，心头袭上了岁月匆匆的感觉。李完完自小摸着兵器长大，指甲裂开几次后便再也没有留着了。
  邓渝摸着一块红色的布，点点头对掌柜的说：“这布料不错，用来做成肚兜。”
  掌柜的一拱手道了句：“有眼光，最近我这里倒是做了些肚兜。您给掌掌眼？”
  邓渝听了这话打趣的笑笑道：“滑头，有现成的不拿出来。”
  掌柜的做一个请的姿势把人请到一侧，李完完见邓渝走开，放下杯子急忙跟上。她站定的时候邓渝正摸着一个肚兜，笑得一脸灿烂，听不清邓渝说的什么。李完完只想抱着自己跑回快绿阁。
  一个大男人摸着姑娘的……受不了。
  李完完往外走，临走还带翻了一个花瓶。李完完正蹲着捡碎瓷片，那掌柜的猛拍了下桌子：“嘿！穿着我们衣服就想跑！”
  李完完站起来找扫把，邓渝心下嘀咕一声，见李完完走出了门。伸手一把把人扯回来，刺啦一声李完完左肩一览无余。
  邓渝是个手快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衫把李完完从头罩了个严严实实。门边路过一个老大爷看见这副场景，驻足下不肯走。
  他走进这成衣店细细的看了李完完一眼，邓渝一扯那老大爷：“你看什么看？为老不尊。”
  那老大爷鹰一般的眸死死的盯着邓渝，那双眼睛饱经风霜，像是从狼烟走出来一样。
  邓渝打个哆嗦再次扯了下李完完：“怪人……不理他们，咱们走。”
  李完完立在原地没有动作。嘴唇轻抖着。邓渝还以为李完完是吓着了 ，谁知李完完轻抖的嘴唇吐出一个字：“爹……”
  “这怪人是你爹？”邓渝不相信的看眼那老大爷，老大爷听见“怪人”二字气的胡子再次抖了一抖。
  “可是你扯掉她的衣服？”邓渝迟疑的点点头，老爷子听完上前就是一拳。一拳打的邓渝的脸都花了。
  邓渝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声音像是刀砍过一样：“多老的年纪，这么大的力气。”说完咳了几声，喉咙那块像是丝绸裂开一样。咳出些血来声音听着才没有那么磨耳。
  那老爷子指着李完完愤恨道：“真是我李家的好闺女啊！”
  他往外走出几步脚下一滞：“三天后，我接你回家。”这话是对李完完说的，邓渝站稳拿出手帕擦着鼻子：“疼……我鼻子是不是流血了。”
  李完完看了眼道：“没有吧，满脸都是血看不出来是哪里的。”
  这话吓得邓渝趔趄了一下，他摸摸自己的脸：“我这脸没啥感觉就只有疼。”话毕邓渝拉着李完完：“嘶，我这脸要是破相了，我跟你爹没完！”
  李完完拉紧自己披的衣服，快步跟上：“我觉得只会是我爹跟你没完，我爹的脾气倔的很。”
  邓渝放开李完完换个手捂着鼻子，感觉手帕湿了折两下再次捂着鼻子。鼻音重的很，他道：“你爹又咋了，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讨个公道都不行吗！倔？有我倔吗？”
  李完完看了眼邓渝，露出些鄙夷。邓渝看见李完完的眼神：“别那么看我，当年我拜师的时候，跪在我师父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李完完摸平邓渝的浪花白袍上的褶皱：“你在开玩笑吗，你这身板跪三天你还有命吗？”
  邓渝轻咳两声：“我当时真的是跪在地上，跪了三天三夜。那时还正值寒冬，第二天半夜，我师娘偷偷的塞给我一个软垫。”
  邓渝两手一比，比了坐垫大小。他道：“原本我已经撑不下去了，那个软垫让我觉得我是有希望的。就那样又跪了一天。”
  第三天的时候，微微的飘了些雪，邓渝的师傅穿着灰老鼠棉衣，一脚一个黑脚印走到邓渝面前。
  邓渝搓搓手把手夹下腋下，一抬头面前就站着灰鼠棉衣的男子。邓渝打个哆嗦：“你好香啊……身上像是装了一斤的栀子花……”
  四香玉看了看自己的香囊，眼珠沉了一下：“你可还能闻到别的香味儿？”
  邓渝伸出通红的手，他揉了下鼻子道：“应该还有陈皮，可能还有些药材，好闻……但是说不出名字。”
  四香玉把香囊装在袖口；“你可还能闻到味道?”
  邓渝打个哆嗦脸苍白得很：“香味没有那么浓，但是能闻到你身上的火锅味儿。很香……”
  四香玉轻咳一声：“在下便是你找的人，承蒙关照，道上的朋友送一外号‘四香玉’。原本我就不想收徒，看你资质不错，我收你可好？”
  邓渝苍白的脸露出喜色，他赶紧磕了一个头：“师父好，受徒儿一拜。”
  四香玉虚扶一把，邓渝扶着地面撑着站起来，谁知眼前一花天旋地转，邓渝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他眼前的一片白啥也看不清，脑子只剩下四香玉的身影。
  跪了三天三夜，邓渝这么娘气的人居然撑的下去。
  李完完叹口气道：“当年我爹还没有打出名号，只算是一个小兵。在青璃之战中遭到了伏击。”
  她顿一顿接着道：“那场伏击主将带着大部队撤退，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小兵没来得及撤退。”
  “原本我爹已经准备撤退了，临撤退发现发现他的兄弟小游子没跟上来。便独自一人回去找。”
  邓渝擦了擦鼻血问道：“后来呢？你爹找到了吗？”
  “我爹在尸体堆里把半死不活的小游子带了回来。当时小游子腿部中箭，走不快。我爹就把小游子扛在肩上，整整三天没人知道我爹怎么把人带回来的。”
  李完完说完邓渝呲笑一声：“还能怎么回来，不就是走回来的吗？”
  李完完白他一眼自己往前走，进快绿阁的门时，一酒气冲天的人堵住了路。那人斜倚在门框上，面貌露出放荡的笑，他提起酒瓶饮了一大口：“快绿阁还有这等姑娘，不虚此行啊！”
  登徒子伸手摸李完完的脸，邓渝赶到时准备把李完完往身后拉，谁知“啪”一声，登徒子脸上多了五个掌印。邓渝看看那登徒子脸上的掌印，摸摸自己的脸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一巴掌登徒子的醉意醒了大半：“你敢打我，我可是……”
  “当今游将军的儿子?不是吗?”李完完把登徒子的话补充完整，接着又是不屑道：“那你别忘了，你只是儿子。”
  “我可是游子虞！你居然打我！”九妈妈看见人堵门马上赶过来救场，谁知惹到的居然是游子虞。九妈妈上前赔笑：“游公子，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见谅见谅。”
  九妈妈暗里掐了一把李完完，小声嘀咕道：“说了不让惹事你都听到哪里去了?”李完完痛的脸色变了一下，游子虞灌下一口酒水：“我是来这里玩儿的，挨了一巴掌算是什么意思?”
  九妈妈干干的笑着：“她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成不?”
  游子虞冷哼一声：“算你走运，下次你给我等着。”游子虞单手提着酒瓶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九妈妈见人走远揪着李完完的耳朵：“你怎么这么会惹事！你才来几天惹了多少风波？”
  李完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九妈妈，疼啊你放开！”邓渝前些日子给李完完扎了耳洞，这么揪下去定是要发炎不可。
  邓渝拦在中间：“她李完完好歹是我的徒弟，九妈妈这么提点着我面子放在哪里啊？”
  九妈妈指着鼻子骂道：“行，我不说你，我走好了吧。我走！”
  那李老爷子坐着一顶轿子来到快绿阁，一前一后两顶轿子彻底把快绿阁的大门堵死。
  李老爷子走进来的时候，邓渝正扶着李完完跳窗。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多年积淀的威严就在这一个眼神里，邓渝看了眼后背一凉，松开李完完的手站在一边道：“伯父好！”
  李完完把踩在窗户的脚收回来，站好后脆生生的喊了句：“爹……”
  这一副模样真真像是私奔出逃的小情人，李老爷子嗯了声：“轿子在外面。”
  说完便走了出去，邓渝拍了下呆愣的李完完：“你爹话这么少吗，没别了的吗？”
  李完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看着邓渝的眼睛：“我走了，师父你多保重。”
  邓渝愣了一下：“我滴个乖乖，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师父，就回个家至于吗？”
  李完完没答话抬脚往外面走，邓渝心里一慌：“你还回来吗？”说完自嘲一笑，李完完是回家阿，家那么好怎么还会回来？
  李完完迈出一只脚心道：“没死的话，我一定会回来……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