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沐愣了。
  叶长青总是直呼她的名字，这“沐沐”，还是头一回听到。
  她想笑，可眼泪止不住。
  “长青！”
  装着透明人许久的叶非默破开门冲了出来。
  “谁！”叶非默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叶长青的身边，“哪个该死的伤了你。”
  “叶非默！”叶长青鼓着腮帮子笑得很虚弱，眼神却超凶，他拽着叶非默的手臂，道，“我受伤了，有点没力气，你帮我保护一下沐沐，总有贱人想害她！”
  开头和结尾的话，都无比的激愤，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呼吸都孱弱了不少。
  叶非默撇过头，盯着地面上的银色带血的弩箭，狠狠咬着唇，他低着头，愤怒至极。
  “你个臭小鬼，银器会要了你的命知不知道啊！”
  叶长青手撑着地，坐了起来，说：“可我不是还活着么，这若换了苏北沐，肯定不行啊！”
  喘了几口气，叶长青缓和了不少，他原以为自己要死了呢，但又发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恢复。
  既然不会死了，那个小秘密还是先别坦白的好。
  “你！？”叶非默讶异地看着自家弟弟，明明前一刻他还急得要死，可后一秒他的伤口就缓慢地自动修补了？
  叶非默真的默了。
  或许，自己和弟弟的身世还有着不一样的秘密。
  不然，普通的小鬼，一遇银器必定会死翘翘的。
  苏北沐摇了摇闭上眼的叶长青，她还慌着，并未发现叶长青和叶非默的异常。
  那仍旧渗血的伤口和叶长青白成一张纸的脸，让她不知所措。
  苏北沐没注意到叶长青又对她换了个称呼。
  而叶长青闭目养神，耳朵红红的，也并不准备多说。
  但有人就不安分了。
  苏楠月停止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异表情，她手里有一把银色的枪，贼心不死地又一次对上了苏北沐的脑袋。
  叶非默盯上了她，手轻拂，那把银色的枪被一阵强力甩到了苏北沐跟前。
  “苏楠月，你够了……”
  “够了？不够！除非你死！除非他们去死！”
  “那你去死吧。”苏北沐冷漠地盯着她，语气无一点波澜。
  怀中的叶长青，眼睛忽地眯开了一道缝儿。
  他看到了苏楠月那个老女人脸上的一抹凝滞之色。
  是因，苏北沐执枪朝她扣动了扳机。
  “你要杀我？”
  苏北沐歪了头，道：“很明显的，我是你养大的，也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我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触及到我的底线了。”
  “砰！”
  苏楠月捂住了手臂，颤抖着。
  “疼吗？”苏北沐迷离了眼，问。
  “砰！”
  “疼吗？”苏北沐看着狼狈躲避的苏楠月，笑了。
  第二颗子弹，顺着苏楠月的脸呼啸而过。
  那张脸啊，美了近四十年，也是看够了。
  “苏北沐！”
  苏楠月面目狰狞，抓着身旁的匕首向她投掷过来。
  只是，堪堪落在距苏北沐半米远的地方。
  “外面看戏的人，可以出来了。”
  苏北沐可没忘记，这一屋子的灯还是亮着的呢。
  然而，天微亮，不用灯也能看得清每个人的神色。
  或嘲笑或惊悚或平静或疯魔……
  苏雨樱来了呢，步子却跨不出，她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
  是颜雅絮，再后面，是温显。
  来了，都来了。
  等许久了吧。
  苏北沐在看到颜雅絮的那一刻，脑中一直混乱的线索终于有了归宿串联起。
  她想起来了。
  有人提醒过她要注意谁。
  那个提醒她的人是温旭之，要注意的人是他的母亲。
  想来，这温显也不过是个先锋。
  “颜雅絮！”
  苏楠月无疑是最想咆哮的那一个。
  “不错，是我呀。”
  颜雅絮笑靥如花，背着手踏过血肉，仿佛是在悠闲地观赏着沿途的风景。
  仅这一点，苏北沐就知道，这个他们所有人都忽视了的颜管家，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楠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眸子越睁越大，要爆裂一般。
  她现在，就好像不受欢迎的小丑，即将黯然退场。
  但首次亮相的颜雅絮，会带给他们多大的精彩……
  “哎……真是精彩呢。”她捂着嘴笑呵呵，笑到最后已是前仰后合，泛出了泪花，“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呢，天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只不过很可惜啊，沐儿死不了，楠月也疯不成。”
  她说着，神色不禁流露一分失落之意。
  被一个电话骗来的苏雨樱，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只想吐，只想逃离。
  她到底是进了怎样的一个魔窟呢！
  “呀，雨樱吧，来来来，看看她，是不是也觉得很快意？”颜雅絮一把拉过神游太虚的苏雨樱，强行扳正她的脑袋对着苏楠月。涂着正红色的唇宛若曼殊沙华的盛放，她说，“你不是恨极了苏楠月么，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杀了她？”
  苏雨樱僵住了。
  这声音，在她耳中盘旋回绕着，带着诱惑，直到手中多了一把冰凉的物体。
  是枪！
  “颜雅絮，你想做什么！放开雨樱！”
  苏楠月想冲上来。
  但颜雅絮不紧不慢地从苏雨樱手中拿回了枪，又指向了她。
  “你说，苏北沐和苏雨樱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呢？”
  颜雅絮拿枪指了指身边的苏雨樱，再看向那边全程寂静了的苏北沐。
  “哦……我怎么忘了，你早就选择过了呢。”颜雅絮没给苏楠月开口的机会，啧啧叹了声，自顾说着，“那你和苏雨樱，又选择谁活呢？”
  “颜雅絮……你真的是颜雅絮？”
  苏楠月紧绷着脸，呼吸放得极轻。
  “我是呀，你竟然不认识了么！”
  苏楠月摇着头。
  “哎……”颜雅絮晃了晃执枪的手，神情悠哉，“我下了这么多年的棋，到头来怕只有一个人看出了吧，沐儿嗯？”
  苏北沐揉着叶长青的脸，浅笑道：“絮姨，我想知道，让苏楠月疯的真相。”
  “你这关注点……啧，真是。”
  颜雅絮眉眼弯弯，笑得欢快，她大声问：“苏楠月，你死，还是苏雨樱死呢？”
  说罢，那把枪指上了苏雨樱的太阳穴。
  而苏雨樱是魔怔了般一动不动。
  “颜雅絮！”苏楠月要疯，“你住手！”
  人家不理她，手慢慢地扣上扳机。
  “不要杀她……”
  答案，出来了。
  颜雅絮狂笑不止，许久才止住，她说：“难为你了，不过……苏雨樱不是你的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