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说过多少遍，顺序又错！”
  “别打了！再打更笨了。”
  云落先从最基础的榫卯锁开始训练，上了这条船后悔也不让下。玄豹对云落爆头，比往常下手更不留情面。是云落自己要求要学的，也没想到玄豹应了域主不要勉强，一转头就成耳边风，变本加厉，做错就挨打。她只能抱着头哭喊着，被骂委屈了就跑去域主那边，一次两次就算了，好几次跑去也没脸告状，泪眼巴巴找地方抱膝坐着，自己抹泪。
  域主休息时总是一成不变坐在炕板上，用皮草盖着半身，他认为这样很安心，悠闲的姿势，半身不遂的模样。面前平摊着之前拾回来的棒骨，修理着拆下来的肢腿，云落进来后背对着也不看他。
  不一会儿，玄豹寻来，隔门缝外发出“嘘”声提醒，示意她别打扰域主赶紧出来，可是云落正在委屈上，不理它。
  “臭丫头。”小声轻啐，外头又下着玄雨索性不出去了，自己放松片刻，任由她在域主这里呆着。
  域主专心在自己手中之物上面，平静得只有物质摩擦声和云落哽咽声，直到域主手里的活停止，将那条腿用皮草盖住，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件小玩具，扭动发条，机翅“咯吱咯吱”扇动，仿制的羽翼一楞一楞推动，因为没有风推进，并没有飞很远，然后在炕板挣扎跳动。云落循着声音回头，看到这个小可怜正在寻求她的帮助。她捡拾起，域主没有附着灵识在上面，只是一只神奇的仿真机械鸟。
  看到这个，云落又忍不住伤心起来。在中地这些日子，都快忘了曾经那些活泼的生灵在指尖之下都是怎么样鲜活的触感。用叶巾擤了鼻涕后带走这个离开域主的房间，还不想见到玄豹的脸，就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把玩。
  “怎么？这就要放弃了？”
  云落不理。
  “域主给你的？”
  玄豹也是好言好语，走到云落床边端坐着，舔舔自己的爪子，不说话，云落斜眼看它要干嘛。
  “又要来训我什么。”
  “不训你，你想干嘛就干嘛。”
  “干嘛这样说。”云落心里不安。
  “这样还不好？说你两句就跑域主哭鼻子，你想我怎么样？”
  “你可以不那么凶……以前打我都是轻轻的，现在下手越来越重……”
  “你算算自己反复错几百次了？你要记得住我也懒得锤你了。再说，谁学这个都是被打出来的，等到手指被夹了，后悔都来不及。”
  “你是说岛主那样么？”
  “那算什么？连域主自己就因为无心犯了一次大错，整个手臂卷进机械的轮轴中，生生压折了，所以后来的肢体嫁接移植就是他先发明，用机械代替身上的一部分，进而研究出了机械兽。”
  “只是机械？难道你们没有能直接从人或者其他生灵身上转接的做法？”
  “就知道你要这么问。会，但是，这不是表面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一个人身上原有的’零件’从出生开始都是完美匹配，独一无二。若是随意替换，会得一种叫做’败血’的病变，也是域主命名，症状是两者血液为了争夺宿主格格不相融，一直到血脉爆裂为止。”
  “那若是血缘相关的人呢？”
  玄豹看着她，但是不说。
  “我知道了。”
  “你那朋友是怎么做的？”
  “桑叶？我不知道，从没见过。只知道他的傀儡术出神入化，已经能够达到脉搏同步跳动的程度，唯一的缺点是没有体温。或许他是用傀儡术制造肢体嫁接上去，这可能么？”
  “若是这样说倒是有可能，同样需要极致的天赋。人已经不在了是么？”
  “不在了。”
  “那也可惜。”
  “域主不会做傀儡么？瞧着制造机械可比制造傀儡麻烦。”
  “他有什么是不会的？只是这方面没有空闲深究罢了。但你以为能做到傀儡嫁接术有多容易？那可比机械术更复杂，得从筋脉一丝丝复制塑造，确保全身血液流通，你以为只要模拟一个轮廓就够了么？”
  “在我看来可简单了。他以前说过，我是有这样天赋的，以后会跟他一样厉害。”
  玄豹瞧她自诩得意，止不住想笑，也不发表意见。
  “如此说来，域主的身子内在如果是机械结构制成，外层也确实是真实柔软的肉感，还真没察觉到这一点。”
  “你倒是留心，但并不完全，也有钻头那么硬的肉，想知道么？”
  “钻头？……说什么呢。”
  玄豹眉眼含笑，调侃味十足。云落无心想歪，翻眼看着天花板，手指紧绕，装不懂。
  “我可没让你想点有的没的，既然这么自信，以后也来帮域主分担一部分修复的工作，想不想干？”
  “修复……哪里？”
  “呵。”玄豹低头发出猥琐的笑声，“这就要看你本事咯，他会愿意让你碰哪里。”
  “说正经的。”
  “我们都知道机械术你是没本事，但是刚才听你说到，或许也有可能，不如考虑先从这一点开发你的技能，有惊喜也说不定。”
  “机械术不学了么？我还是很有诚心的。”云落不想放弃。
  “先把最基础的卯榫锁手感熟练以后再谈其他，同时也需要从骨骼结构开始学习，拼凑出一副完整的骨架看看。从你往常傀儡制造和捡拾的骨件判断，有这基础想来要比从未接触过的学识内容进步更快。”
  玄豹舔舔毛，云落察觉到它如释重负的心态，暗觉不妙。
  “以后还是你教我么？”
  “嫌我凶，嫌我打得重，动不动就逃跑，那我还废这心思做什么？我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就等域主愿意亲自教你吧。”
  “他会愿意么？“
  “你不是挺能说的么？我看他都已经被你说动答应你了，再多说两句，完全劝服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玄豹打了个哈欠犯困，也不多废话，打算回娱乐房小憩片刻。
  “书呢？”云落喊住它，“骨骼的书呢？”
  “这你还要什么书？自己到地下去挖，琢磨琢磨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