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还是孽
  “是这样的：那天我没在，你知道我现在精力都在这个旗舰店上。两个便衣跑到我们芙蓉店里找当班的经理，要她把服务员都喊起来，问他们记不记得靠芙蓉路上有窗的那个包厢平安夜前一天有什么人在消费。”
  “他们好奇怪，单问平安夜前一天，单问靠窗口那个包厢干什么？”我找到了线索地问。
  她干脆一句话：“鬼知道。”
  “后来嘞？”我继续挖。
  “他们找嗒平安夜前负责那个包厢的服务员问情况。那个服务员讲她清楚地记得是只有两个人在那里消费，一个你这大年纪的、你这高的，还有一个是有一米八样子，二十七八岁的帅哥。而且那个帅哥边扯谈还时不时望窗外。那个服务员一般在晚上七点交班，我们这里交班前都要添最后一道茶水。她到这包厢的时候，只有那个中年人坐在那里。她就问中年人，对面那个人是不是走嗒，要不续茶就把他的茶杯撤了。那个中年人讲他会回来，不需要撤。这是后来她们学给我听的。我想配合警方调查事，也没什么，只要不是我们这里出嗒事就可以，我也没在意。”好详细的叙述，我怀疑她是看《故事会》长大的，不然怎么讲起细节这有瘾。
  “后来警方没再去了？”我再往深里挖一锄。
  “我以为不来了，没想到，过了一天，他们又来了，手里拿出一堆的照片，要那个服务员认。服务员一下认出来其中的中年人，还有就是那个帅哥。警方问她不得记错不？那个服务员讲，一般消费者她不会有什么印象，但那个帅哥，她印象特别深。她讲他戴黑框眼镜，很有式样，坐在那里很打眼。她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帅哥当天穿件灰色和红色相间的thenorthface夹克，标志很明显地在他左胸那里。我们这位服务员嘞，她的男朋友是户外运动爱好者。在网上看到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衣服，对他们来说将近两千元一件很贵了。她男朋友买的时候，她还策thenorthface翻译成长沙话是：劳神费事。你讲她对他印象还要怎么深。接她班的人对他印象也是深，那个茶楼中年人去得多，二十几岁的帅哥一年也难得碰上几个。像他这样的，对细妹子来讲，印象深再正常不过。她还记得他是八点多快九点的样子回来的。她还记得他当天点的是美国美容调理花茶。你讲现在的妹子啊，真的是只知道看帅哥。”叙述加感叹，她不是看《故事会》长大的，她是看《知音》长大的。
  “再后来嘞？”我想我是快挖到底，水要出来了。
  “后来警察就没来了。怎么？你对这路感兴趣？没事不？”她突然觉察到什么，反问起我来。
  说没事，太假，我这么追问，不透露点什么太说不过去，我说：“有点事，我一个朋友被认为跟平安夜前一天的杀人案有关，被捉起来了。”
  徐莉脸上显出惊讶，她说：“是吗，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不？”
  “不知道，有事也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我顺嘴就说出这么一句会让对方想一世的话来。
  徐莉：“……”
  还要怎么明确，那个“和我一样大，身高和我一样”的中年人就是我，那个帅哥毫无疑问就是阿球。原来，自认为记忆已经恢复的我，又犯起了病。那么折腾，我都没想到自己和谁几点于平安夜前在竹琪消费。
  12月23日那天下班后，阿球主动约我谈事，地点要在竹琪。他说他的车拿去做保养，我们是坐的我那台车去的。到了竹琪才知，他早订好了靠窗可以看到希尔顿酒店的包厢。
  而黎名从我办公室离开后，并没有放弃“车”这条线索，他认为如果不是我作的案，那就很有可能是哪个借了我的车去作的案。因为我那天吃饭喝茶的地方正好是在希尔顿大酒店的对面，他怀疑那个和我喝茶的人中，有一个就是罪犯，我们很可能是坐在靠窗的地方吃饭喝茶，因为从那里可以观察对面酒店里，死者是几点下班回家。可惜我硬是记不得谁和我在一起。他就开始从茶楼下手。服务员提供的信息，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想。
  那么黎名是从哪弄那么多照片给服务员辩认呢？我只能这样想：黎名首先分析和我喝茶的人一定与我很熟，不然也不会令我愿意借车给他。我说我记不清了，要么真是我记不得了，要么我是为了保护对方。既然从我这里问不出，我也肯定地说有医院关于我失忆的证明，他只能先从我同事下手再说。他们一定找了我们周董，请他帮助先把我们公司一票人的资料都调给他们（经我了解，确实公安从公司公共事务部调了副经理这一层和我分管的部门员工的资料，并要求保密）。几十个人的资料里，男的也就三十个不到，他们拿着照片给那天当班的服务员看，好色的服务员一下就认出了阿球。加上前后两个当班服务员对阿球身高的描述又和警方在地下停车场监控里看到、分析的那个人的高度也很吻合，实施逮捕再应该不过。
  想到这，我不得不抽心思庆幸自己长得不帅也不会打扮，人长得太帅要多不安全有多不安全。阿球，你长得帅也罢了，还要穿件“劳神费事”在那嘚瑟。穿得有式样也罢了，明明劳神费事计划周密地要实施犯罪了还不知道走低调路线，在那里做“式样哥”搞。唉，看来我平时对他们的教育白费了，因我常对分管的部门同事说：低调出奇迹，高调出兮兮（闯祸之意）。
  至于监控器里阿球穿的衣服并不是什么“劳神费事”，我认为很可以说得通。阿球定然早准备好了作案的一套行头。帽子、口罩、衣服等，下车作案前换上穿上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