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正在想他会说什么，却听那老道说：“贫道眼盲心不盲，贵人不要觉得侥幸，一切都是天注定。”
  毫无新意的话。
  沈苏撇嘴：“我知道是天注定，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老道手指一曲，独留食指伸着，往上一指：“天机，不可泄露。”
  “你都说出来了，还不可泄露呢？”沈苏的白眼一个接一个：“你不用解释，你就再说一遍就行，我刚才没听清楚。”
  “好话，不说二遍。”
  这道士真有把人给气死的本事，这歹亏他眼瞎了，不然他就等着接收白眼连珠炮吧！
  沈苏伸手拉住他：“道长，我是真心求问的，你刚才说什么江山不保来着？我又不让你泄露天机，你自己都说出来了，那就说清楚嘛。”
  她也不嫌弃他脏，——沈苏虽然此事不干净，但手还是白的，可这个道士，肉都是黑的，可见是真的很脏。
  “贵人这么不嫌弃，是很关心皇城里面的人吧？”
  老道还在卖关子，沈苏咬牙：“是啊，我是关心，所以才问道长你啊，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听出来不一样的地方，你似乎不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啊？”
  逃难的人哪有功夫关心别人这些，关心自己都来不及。沈苏这样子，无意就很明显。
  老道歪了歪头：“贵人是关心江山多一点还是关心人多一点？”
  沈苏再次咬牙忍了想要打他的念头：“二选一的话，我自然是选人了，窗外的江山我可以自己打，人很重要。”
  “贵人真性情，果然言传不虚，老道受教，地龙一怒江山动，荡尽千山平原阔，天下无主谁沉浮，早在命中已注定。”
  老道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沈苏听的清楚，正准备再问两句，他却直接一挣，走了。
  看着是平地走，却一步抵人十步，两个跨步，人走出老远了。
  句句离不开命中注定，她已经知道是注定的了，但……有点玄乎啊。
  不过她并没迷茫多久，前面就有人在等着她，随时报告给孟明扬。
  见到孟明扬的时候，她就先说了这些，然后才去洗漱更衣。
  孟明扬在马车外面说：“玄乎就对了，道士们，吃的就是玄乎的那碗饭，不然怎么能唬住你呢？你觉得他说的似是而非的时候，就是上当的时候。”
  “你不信这个吗？”沈苏掀开车帘。
  “我信佛。”
  他笑了一下，往里面看。
  沈苏立刻拉紧，不让他看。虽然她已经穿戴整齐了，但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想才行。
  ————
  风邵阳站在地动山摇的京城里，看着眼前的楼宇全然破落。
  就这么落了？
  难怪沈苏一直说，不真实，玄乎。呵呵，确实玄幻，龙脉就是龙脉，真是不能沾染半点，不沾染还好说，沾染了，那就是各种惨局。
  这里落败了，还有长安，还有汴梁，还有洛阳，王城之多，他何处不能安身？何处不可立命？
  可是，现在他需要的，是孟明扬的军队。
  ————
  “你就等着吧，他肯定会找你的，这里有山有水的，正好适合养病蓄锐。”
  沈苏靠着车辕，拿着水囊，说的云淡风轻。
  孟明扬不发愁这个，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养这么多人，这一顿饭都凑不出来，是着急啊：“等？等到什么时候？将士们都是要吃饭的。”
  “这个，靠山吃山，又不是没有，先挨过这两顿，此时天下动荡，这山以后保不保得住都是一说，就算挖空了，也没事。”
  沈苏是真的不关心这些外在的，她在京城那么多东西，此时全然毁了，她都没提半句。
  不过想起来，还真是肉疼，——那都是她一手做起来的，然而除却存入银庄的钱……现在的银庄怕是也没了，她还是别想了，没用。
  再次喝水，却发现水囊空了，沈苏看了一眼这后面忙碌的人，也不叫人了，直接下车，自己去取水。
  到底是以前，水源没有污染，打了就能喝。这里靠山，山有山溪，沈苏虽然在下游取水，但也是清澈见底的。
  灌了水囊，顺便洗了把脸，抬头间，恍然看到了风邵阳？
  他就算来，也不会这么快，而且就算来，也不会从后面——难道是她眼花了？
  沈苏抬袖子抹了一把脸上是水珠，抓起水囊就出了山林。
  六人一堆儿的将士们，都是各自营灶，放眼看过去，这半边山都是人，根本没有风邵阳的影子。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明扬，明扬！”沈苏急忙找人，想要找到人来给自己一点安慰。
  明扬身边却有人，正在和他说话：“……然而结果却有点不太好，出乎了我的意料……”
  沈苏再次被吓到：不仅风邵阳来了，而且杨波也来了。
  “杨波？你们怎么来了？”她捏紧了水囊：“明扬，你不要听他们的！”
  “别捎上我，我可是个好人，我最无辜了。”杨波急忙摆手撇清自己，却遭了沈苏的白眼。
  杨波或许在这事上算是好人，但他可一点也不无辜，毕竟风邵阳来这儿的时间长，二十多年了，和这边的人们认识的程度也深，埋那么多钱进去，只是他一人的财力吗？沈苏又不是傻子，就算他从来那一年就开始做声音，那么前期投资少不了，毕竟当时年纪小，又没后台。
  但是沈苏知道的那个山脉最少上千万两，黄金，而且埋了二十年了，当时风邵阳才十几岁……那个时候，正是他跟着风儒琏打仗的时候！沈苏忽然想到这一点，一眼看过去，正看到风邵阳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山脉用的不是他的钱，或者说不是他赚的本金，而是打仗遇到的财物，他给昧下来了，然后现在又给挖出来了，所有这动力，他只占了一半，关键是那座山！
  或许，他比风儒琏更早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他肯定有方外术士养在府上的。沈苏想到这些，叹了口气：不累的慌吗？这么多事，天天安排，真的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