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脸色很难看。
  也是，任谁自家孙女这么被拒绝丢面子，脸色都不会好看。
  不过沈苏可是一直都在笑着，丝毫不介意她那一张阴沉脸，也不怕她说，就这么坐着，拉着王氏的手，一会儿翻一会儿正。王氏似乎很喜欢这样，也一直笑嘻嘻的看着。
  “沈氏。”冯氏不能这么被小辈甩脸。
  “外祖母，明扬还没吃完呢，您有话也要稍等一会啊，吃饭大于天。”
  沈苏直接看着她，四目相对——冯氏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明白她的眼神！
  她心里有些咯噔，但还是仗着自己年长说了出来：“我和你说话，不用明扬说。”
  “哦，您说吧。”
  沈苏乖巧的可疑。
  “你别仗着你先嫁给明扬，就欺负嬗儿，她也是个老实的，就是女孩子家都有些小性子，她毕竟还没出嫁，任性了些，如果嫁给明扬……”
  “外祖母。”沈苏笑容敛去，打断了她的话：“打断您的话是很不礼貌，但是我想说，您为什么非要让表妹嫁给明扬呢？姑表兄妹啊，血缘这么近，根本不利于下一代，就算我不说，以您的阅历和年龄，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血脉凝结是好，但没有好的下一代，还不如分开各自嫁娶呢。”
  沈苏在打赌，冯氏一定知道。果然，她话一说完，冯氏的脸色就变了。反倒不是愤怒，而是……震惊？
  “外祖母，亲上加亲是有弊端的，三辈以外还勉强可以，若是再近……我不说您也知道。还有，我已经嫁给明扬了，虽然说起来不好听，是换亲的，但换亲是也是成亲的一种，您以及你们都当着我面说什么让王盈嬗嫁给明扬什么的，是当我死了吗？”沈苏说着，声音没变，表情没变，但这话听到人耳朵里，觉得耳朵疼。
  冯氏就是这样，她觉得耳朵好像是被这话给割到了，伸手了摸了一下。
  沈苏收回眼神，轻拍了下王氏的手，让一脸迷茫的王氏把眼神继续放在手指上，她曲奇手指，只留食指中指，仿步而行。
  王氏的眼神直接就吸引了，沈苏这才说：“我婆母现在这样，怎么说都是外祖母你的女儿，你当着女儿的面给外孙子房里塞人，且不说一辈人不管两辈事，就算是正经婆母，要塞人也会找个借口，您到好，什么都没有，就只说你们家姑娘好，还让我做小，说实话，您真不要脸。”
  这话，可比那文绉绉的“为老不尊”厉害的多，冯氏本就病着，一直都不大好，因为王盈嬗的事，没少操心。往怡景回来之后，她已经被沈苏给气到了，但是看着沈苏的身份上，一直没真摆出架子，现在被沈苏当着下人的面给骂了，真是气急，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厥过去了。
  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老夫人！”
  冯氏身边一直站着的就是翠果，这丫头特别精，人家说的是家是，她从来都是聋子瞎子哑巴，所以冯氏一直让她待在身边。
  刚才沈苏说那话事，她心里惊讶的差点叫出来，急忙捂主了嘴，还没平缓，冯氏已经倒在了软座上，吓的她急忙去扶了一把，然后出去叫人去找大夫。
  她复进屋时，沈苏依旧和王氏在玩手指，王氏张着嘴笑，口水都流出来了，沈苏拿着一块棉布给她擦嘴角，一脸柔和。
  翠果对这个表夫人没什么好感，因为她一来说话就冲冲的，好像唯她会说。况且她一向忠心，现在老夫人都气倒了，她不能说表夫人，表少爷总能说的吧？
  看向还在一旁吃着的孟明扬，她很是看不起，这个表少爷哪点好了？大小姐就这么看上了，听说出去那一次，还死了个大丫鬟，路上生病一直没治好，没回虞城就不行了，说起来，都是怨表少爷了。
  “表少爷，您都没听见吗？您那好夫人把老夫人都气晕了！”
  “啊？”
  孟明扬听到了，但绝对沈苏说的没错啊，只不过这些话他都不敢讲，就这两次逼婚的事，他都想说一句为老不尊了，所以他就只顾吃饭。
  此时被翠果这么一问，他一嘴的饭菜还没咽下，嘴角还粘着饭粒，眼神却清澈见底，就这么看着翠果。
  翠果一下子脸就红了。
  这表少爷的眼……太好看了！
  沈苏往这边看了一眼，王氏也跟着看了一眼，沈苏收回目光，正好和王氏对上眼——王氏眼里带着笑意。
  笑意？
  沈苏急忙细看，王氏却低头去捏她的手指，她心里还在想着王氏在笑什么，手指被直接捏住，猛然一疼——十指连心啊，她直接就倒抽了口气！
  急忙抽手出来，连连甩手，再看王氏，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可是眼睛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明扬听到沈苏的声音，立刻把筷子一放碗一推，快步从那头的小案边过来：“怎么了？”
  沈苏甩着手，摇头说：“没事，你擦下嘴角吧。”
  这嘴角粘着饭粒，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按年级算，也不过就是个少年。可是这少年，都已经成亲了，而且，还又遭了逼婚。
  沈苏扶了王氏坐下，看这明扬，有些皱眉：“你去看看外祖母，掐掐人中试试，大夫就要到了，我哄着娘亲走不开。”
  “好。”
  明扬毫不迟疑，直接就去正座的软坐那儿，扶着冯氏，直接就伸手。
  翠果眼睁睁的看着孟明扬过去，拦都来不及，看他伸手了，急忙叫了一声扑过来，明扬的手已经掐在冯氏的人中上了。
  孟明扬的手劲多大啊，冯氏直接是疼醒的。
  “哎呀，疼！”
  冯氏伸手就去捂嘴上鼻下的地方，孟明扬立刻收手，笑道：“还是苏儿的法子好，外祖母醒了。”
  翠果已经到近前了，冯氏已经睁眼了，孟明扬伸手就把她拉了过去，直接让她扶住冯氏，自己起身往下走了几步：“外祖母醒了就好，大夫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李氏就带着大夫丫鬟从外面进来了：“娘，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