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过回到弟子舍，见温阁溪在门外等他。
  “白师弟，我们先去宝通街换些银两吧。”
  宝通街是白府外门的交易所在，平日弟子、长老相互换些丹药、灵石、法器或俗世的金银时，便会去到宝通街。
  “我有银子。”白过道，他在白城聚宝阁换了一千五百两，其中五百给了邹洋，灵戒内存有整整一千两。
  此番出行，定然是够用了。
  在白过乞讨的这些年里，一家四口一年总共才花费十两左右。
  温阁溪道：“除了银子，还有别的。比如回复灵力的丹药，或买些避寒、避火的灵符。此去浮鬼林，肯定用得着。”
  这些白过并不了解，所以同意温阁溪去转转，算是增长见识。
  “之前你叫我退出修行用的传音？”行走间，白过问，“我怎么传音？”
  温阁溪难得见师弟主动搭理自己，和煦笑道：“师弟莫急，等你修为到了筑基，修得灵识，便可传音了。”
  白过点头。
  宝通街位于外门竹海一侧，是条小型建筑群围成的街道。
  街两旁有长老或弟子开的各式店铺，贩卖的商品千奇百怪，大部分是修士才能辨别与使用的器物。
  负责白过入门试第一关的女弟子梅痕曾说过，镜中白府喜静，宝通街上有不少修士来往，却无人喧哗。
  偶尔有人问询价格，也会压低音量。
  这与白城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最先去的，是兑换灵石与银两的钱庄，在宝通街的街头。
  温阁溪也是第一次来，他进入庄内，当先看到一位模样年轻的外门弟子。
  弟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换钱还是换灵石？”
  “请问师兄，比之白城的聚宝阁，此处几换几？”
  弟子音色低沉，看起来兴致缺缺，道：“都是同门师兄弟，必然比聚宝阁良心许多。你若换银子，一颗灵石六百两。”
  竟比聚宝阁多出一百两。
  温阁溪暗道白府不愧人人财大气粗，迅速换了两颗灵石。
  “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郑遥。”
  “见过郑师兄。这是一株聚灵草，偶然在门外采得，正好送给师兄。”
  郑遥笑着接过温阁溪手中的灵草，声音不再低沉：“咱们白府地位超然，门中弟子循规蹈矩，像你这么做事的可不多。”
  他此话并非责备，反而带着欣赏。
  “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日后有事可以找我。”
  “在下温阁溪，这位是白过，我们都是三月前刚入门的弟子。”
  郑遥从椅中忽然站起身，看着白过：“你就是白过？”
  温阁溪不解：“师兄听过白师弟的名字？”
  “何止是听过。”郑遥哈哈一笑，“你们新晋的这些人里，有三个最有名，一是破例直接进入内门的邹洋师兄，一是天赋过人的赵灵言，还有一个就是白过。”
  “此话怎讲？”温阁溪见郑遥将聚灵草收入囊中，接着问。
  “大家都在传，白师弟的资质是白府有史以来最差的。”
  温阁溪微笑摇头：“原来如此。”
  白过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正认真地修炼行云决。
  郑遥又道：“你们不知道，在白师弟来之前，我受了多少委屈。”
  “啊？郑师兄何出此言？”
  “不瞒你们两个，我曾经是白府中资质最差的那一个。修行数十年，终于摸到筑基门槛了。”
  难怪温阁溪觉得这位师兄名字有些耳熟，那日在竹海过溪第二关时，林越长老曾提到过这位资质最差的弟子。
  “这……”他心道白过的资质并不是传言里那般差，而是前所未有的好。但他不能说。
  郑遥兴奋地握住白过的双手，热忱道：“白师弟，千万不要灰心，只要好好修炼，持之以恒，这辈子还是可以筑基的。”
  郑遥在水滴测试时亮起萤火的微光，比白过好了不知多少，但离合格相去甚远，好在凭借祖传玉佩入了外门。
  当初魏崇收他为徒时，脸色可不大好看。
  这些年门中弟子里，郑遥是最卑微的那个。虽通过精明的生意头脑，做大了钱庄，但在其他弟子眼中，他只是不务正业的弱者。
  而白过入门后，他终于不再垫底了。
  各种心酸难以言说，郑遥松开白过的双手，拍打他的肩膀：“白师弟，以后若有修行上的难题，随时找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哈。”
  二人离开钱庄，温阁溪看着白过，似笑非笑。
  “郑师兄见你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可惜……他若是知道你的真正资质，怕会含泪晕过去。”温阁溪传音道，白过没有理他。
  前方一家灵药店门口，白过抬眼遇见认识的人。
  梅痕从店铺中走出，看到白过，停下脚步：“白师弟。”
  白过点头行礼。
  “这位是？”
  温阁溪主动介绍：“师姐，我与白过一样，都是刚入门的弟子。我叫温阁溪。”
  “温师弟，在下梅痕。”
  “见过梅师姐。师姐是来买灵药？”
  梅痕点头：“不错，我本想看看有没有赤炎果，可惜白跑一趟。”
  “师姐可是修行的火系法决？”
  “正是如此。”
  温阁溪温和笑道：“听闻盐洲城郊外一带深山中有这种灵药，正好此番我们外出历练顺路，如果见到赤炎果，就给师姐带回来几颗。”
  梅痕喜出望外：“那就先谢过温师弟了。”
  “师姐太过客气，这是师弟应该做的。”
  “我也不会白要，若你们真的替我拿来赤炎果，梅痕有好物相赠。”
  温阁溪抱拳：“那师弟一定替师姐用心寻找。”
  梅痕看向白过：“白师弟修行如何了？”
  “不错。”
  “师弟莫要灰心，修行之路，资质并非唯一，如果你勤加修炼，以后境界未必见得很低。”梅痕也听闻最弱弟子的传言，想着到底是她领进门的师弟，便出言鼓励了一句。
  白过抱拳：“谢师姐。”
  梅痕修为筑基三层，灵识外放探查白过时，没有发现丝毫修为，心中一叹。
  “你们回来后可去东湖岸找我。即便没找到赤炎果，也来喝杯清茶吧。”梅痕说完，疾步离开。
  “师姐慢走。”温阁溪目送她离开，与白过一同进入灵药店。
  二人出来时，灵戒中装满各种回复灵力，愈合伤口与解除毒素的药草。
  未曾多言，马不停蹄往街道下走去，黄昏时分，白过灵戒里必备物品一应俱全，大部分是温阁溪口中“不买必亏”的热销品。
  温师兄一路上为白过讲解了许多器物的名称与用法，打开了后者的眼界。
  眼界虽开，白过神色如常，但这位师兄仍意犹未尽。
  二人初次见面时，是在竹海的第二关，温阁溪虽面带微笑，却沉默寡言，直至入门。
  今日街上一行，后者八面玲珑，反差颇大。
  “回去吧，明日辰时我们出发。”走出宝通街，温阁溪迎着夕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