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哥哥，你在家吗？没出什么事吧？”
  门外，传来某位少女的声音，是隔壁宋家的四娘。
  方才张老爷子破门而出，声响巨大，四娘在家听到了动静。
  她等热水烧好后，才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邹洋的房门碎成几片，散落在地。
  邹洋用跑鞋杀了张老爷子，但此物奇异，人虽被分成两半，伤口处却没有鲜血涌出。因而，他身上也没有血迹。
  “镇定。”白过低声提了一句。
  邹洋站起身，走到屋外。
  “四娘？”他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很快平复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方才在家烧水，忽然听见这边有响动。大黄狗还跟着叫了几声。”四娘看着门的残骸，“哥哥你的门怎么破啦？”
  邹洋扯出笑容：“啊，没事……只是……只是，这扇门太破了，我打算换一扇，所以先把旧的拆了。”
  “啊，我就说嘛，你这门上全是洞，早该换啦。”四娘咯咯笑着，又问，“你晚饭准备吃什么？要来我家吃吗？”
  二人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密切。宋老爹可怜邹洋是个孤儿，有时会请他到家中吃饭。
  不过这些年请的少了，因为宋老爹敏锐察觉到，邹洋看四娘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
  “不了，不然宋大叔又发牢骚了。”邹洋回复。
  四娘银牙咬住小嘴：“我爹真是气人，竟然不喜欢你到我家吃饭，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他。”
  快要十四岁的四娘说话时，笑得很甜，这会儿又挥舞双手，俏丽活泼。
  紧张之下，邹洋依然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道：“你快回去接着烧水吧，明天不是要去白府参加入门试吗，先准备准备。”
  四娘道：“对啊，邹哥哥，你不是也要去吗？我们明天一起去？”
  邹洋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那我回去了，明早我来叫你，不许赖床。”四娘指着邹洋的脑袋，认真道。
  “好的，不赖床。”他的声音很温柔。
  四娘转身与他告别：“我怎么觉得你脸色有些白呀，哥哥。不舒服的话一定记得吃药哟。”
  然后她往前十五步，拐入家中。
  邹洋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儿四娘的背影。
  随后，他用门旁的稻草堆积了一片草垛，挡在门口，并回到屋内。与四娘交谈后，他才算是真正冷静下来。
  张与风的尸体依然在屋里，邹洋看着白过，意识到更多的问题。
  “我们杀了人……衙门会来人。该怎么办？”
  按大周律法，无论被害者有何种恶行，杀人凶手依然将被判刑。只是死者若真十恶不赦，可酌情减少凶手服刑的年限。
  邹洋不管两个死人有多凶恶，他一点儿也不想坐牢。
  张老爷子和风大汉作恶多年，能逃脱追捕，自然有其本事，邹洋知道自己没有。
  白过心念一动，灵戒光芒微闪，淡青色的白府弟子玉佩落在地面。
  “这个给你。”他道。
  邹洋绕开两具尸体，捡起玉佩，看了半天：“这是什么？”
  “白府外门弟子玉佩。”
  邹洋大惊：“小白……你……你是镜中白府的弟子？”
  白过摇头：“我不是，你是。”
  “你是说，你要把这个玉佩……赠送给我？”邹洋惊讶万分，“小白，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不是小乞丐吗，怎么是修行的仙人？”
  白过道：“下午刚修的。”
  令人惊讶的事接踵而至，邹洋有些晕，紧紧握着玉佩。在他的概念里，成为白府弟子，不亚于成为白城城主一般的大官，届时衙门应该无权捉拿他了。
  但他还是将玉佩还给白过：“玉佩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已经是修士，参加入门试会通过。”白过道。
  邹洋却道：“可是赵老板说，每年参加入门试的修士不比咱们凡人少，但最后一共也只能进去三四个。”
  “我有信心。”
  邹洋一愣，沉默许久，又道：“玉佩我先拿着，如果明天你真的通过测试，我保留玉佩；如果你没有通过，玉佩还给你，然后我去衙门自首，就说这两人都是我杀的。”
  幼稚。
  我是修士，不管入不入府，都会被区别对待。况且因救了公主，灵戒里还有她的玉佩。
  而你不一样。
  白过没有解释这些，他凝视着邹洋的眼睛，说：“以后不要对别人太好。”
  邹洋扯开嘴巴，勉强一笑：“嘿，还轮不到你这小孩儿来教训我。”
  “我是修士。”
  “那也是比我小三岁的小孩儿。”
  “我需要喝水。”
  邹洋连忙起身，郑重地揣好玉佩，去厨房舀了一碗水。
  “不够。”白过道。
  于是邹洋将整桶水搬了过来，一碗接着一碗，喂白过喝水。
  “你……你还没喝够啊？”半柱香后，邹洋拿碗的手微微颤抖，桶里清水已经被喝光，“修行者都这么爱喝水的吗？”
  白过道：“够了。”然后他站起身，双臂耷拉着，将张老爷子与风大汉的尸体收入灵戒中。
  “这么神奇？”邹洋惊讶。
  “戒指给你。”白过从灵戒中拿出聚宝阁的灵戒，他对比了一下，高星的这枚空间更大，足有二层楼的体积。
  聚宝阁的空间较小，大约是邹洋这间破草屋的一半。
  “里面有五百两银子，如果你能修行，自己打开，我再送你灵石。如果不能修行，来找我，帮你打开。”毕竟现银五百两太过显眼，拿出来放在屋中极不安全。
  白过接着交代：“再去打桶水，把地上的血洗干净。我先睡觉。”
  邹洋茫然地接过戒指，白过说里面有五百两银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这么多银子……我不能收。”他想要拒绝，却见白过已经陷入沉睡。
  邹洋叹了口气：“等你醒了再说。”
  他蹲下身，看向白过熟睡的脸，唇红齿白，睫毛浓密。
  “你只有睡着的时候，才真像个小孩儿。”邹洋轻声说完，提着木桶，匆匆去往巷口的水井。
  白过醒来时，门外明月高悬。
  邹洋在他身边睡下，眉头紧锁，睡得并不踏实。
  他简单查看身体，断裂的肋骨，脱臼的右臂，碎掉的左腕，以及被孤鹰爪震出的内伤，已尽数痊愈。
  这具身体的确方便。
  而后他有些渴，去厨房喝了半桶清水。
  体内的热流从丹田缓慢散开，僵硬的身体于是趋于舒缓。
  白过听到隔壁老宋家有人翻身的声音，更外面，小巷的另一头，巡夜的士兵整齐走过。
  炼气期的修士还没有灵识，但五感比常人灵敏许多。
  他之前提早发现门外藏着风大汉，便是听到对方极细微的喘息声。
  唯一值得奇怪，且白过也不知晓的一件事是，他虽迈入炼气境一层，别的修士却无法感知出来。
  比如聚宝阁的掌柜，以为他有隐藏气息的宝物。
  但他没有这种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