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为财死
作者:
白色剑鞘 更新:2021-05-06 10:57 字数:2576
在外者看来,白过尚无灵力,五颗灵石换来的银子存于聚宝阁的灵戒中,他无法拿出来。
但他没有要求把银子装在箱中,是因为去聚宝阁之前,他忽然发现可以使用灵戒了。
与公主和魏长老告别之后,白过忽觉身心轻盈,便顺着煦风吹拂的痕迹,往河对岸的镜中白府看了眼。
秋天,黄色的落叶从河的这头飘到那头,铺了一地金黄,与白府的白墙相映成趣。
其中有一片,飘飘然落入河中,在不急不缓的水面,晕开一道浅浅的波纹。
风起,波纹再次晕开,落叶竟从水面飞离,摇晃着飞进白府墙后,消失不见。
因这道风,它不甘在河水里沉沦,脱离水面束缚,向往修行之所在,灵气更浓郁的地方飞去。落叶尚如此,凡人更亦然。
这道逆势而起的风,也吹进了白过的感官里。
他同落叶一般不再紧守平凡。
第一秒,白过感受到熟悉的热流,似乎随着那道自然里的波纹,和飞起的黄叶,在身体内荡漾开来。
当初在仙界,施展妙法前,他体内有过相似的感觉。
此时他并不知晓——秋观叶落现波纹,和风入体是破境——这般潇洒惬意的修行,只存在于极少数的天之骄子身上。
热流回淌,下入丹田,白过则一只脚迈入修行的大门,达到了炼气一层的修为。
在丹田最中央,灵力的包裹中,有道白过也没有察觉的银色光斑。
在仙界时,他曾经施展了同种色彩的无上妙法,静止了天地万物。
然而这团银色太过微小,小到连主人都无法看见。
灵力成形,刹那前后,白过再不是凡人。
灵力汇聚,随心念上涌,其中一股流至手指,灵戒跟着开了。有一道幻影在白过眼前展开,将其中的物件一一呈现。
他于是明白,只需心念一动,就能取出任意一件。
祖传匕首无端出现在他手中,自然也是灵戒的妙用。
“你竟然是……”
邹洋破屋内,风大汉心中万般震撼,身形一滞,没能防御住白过的匕首。
他的胸口被这件锋利的法器从前胸刺入,后背透出,准确地扎破了心脏。
倒地之前,他说完了那句话:“……修行者。”
到底是生死间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人,张老爷子没有被白过修行者的身份震住。在他看来,此子如此年幼,即便有修为,也不过刚刚入门,他还有胜算。
风大汉的死,是他出手的绝佳机会。
内力层叠,绵延积蓄,他五指未到,掌风先至,取的是白过的腋下。
张老爷子这手孤鹰爪锤炼多年,出手的时机和角度都堪称完美。
白过用余光看到了,但他的身体跟不上心念所及,即便想躲已经来不及——这招孤影爪来得太快太急,他没有料到。
张老爷子的出手很果断,风大汉的死非但没有震住他,反而让他抓住了白过想取出匕首,身形未稳的片刻。
“噗!”
孤鹰爪拍在腋下肋骨,白过喷出一口鲜血,倒飞撞到墙壁上。
除了脱臼的手臂,他的肋骨也断了两根。匕首还在风大汉的胸口上插着。
“小白……”邹洋喊了一句。
张老爷子经验老到,不会只此一招。他来得很快,白过将将落地翻身,他的下一掌又到了。
白过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的神色依旧平静,并且更加专注。
掌风从上落下,轨迹很清晰,如果他的右手没有脱臼,似乎可以借力撑开。
原本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可惜那张纸团,在抵御长刀偷袭时被震落在地。
纸团没了,还有其他的。
白过没有犹豫,从灵戒里唤出另一件前世的物品——右脚的白色跑鞋。
跑鞋直接出现在他还能用力的左手,抬手就是一抡,然后往前一拍。
就像小时候,夏天的傍晚,他拿着拖鞋在家里拍蚊子。
张老爷子反应不慢,孤鹰爪看似直上直下,却在空中生硬后转,躲开白鞋的挥击,拍在白过的手腕上。
白过的手腕应声而碎,但跑鞋却没有飞出去,而是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张老爷子的手腕上,从旁擦了一下。
于是,老爷子的手腕也碎了。
“啊……”老人吃痛一声,球鞋落地,又砸在他的右脚。
“啊……”老人再喊,踉跄倒地,毕竟他的右脚脚趾也碎了。
“邹洋。”白过双臂尽断,捡不起任何东西,只能吩咐屋里还能动的那个人,“拿鞋砸他。”
邹洋颤巍巍地站起来,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恐惧,但关键时刻,他的目光里,却没有丝毫迟疑。
他往前猛扑过来,生怕动作慢了,旋即双手拿起白色跑鞋,用尽全力,往张老爷子的胸口砸下去。
老者的胸腔没有如预想般陷下去,而是在白鞋用力一击之下,整个人被直接分成两半。
上半是肩膀及以上,下半是胸部及以下。
他死了?
被分成两半,张老爷子的确死了。
邹洋呆立三息,扔掉手中的跑鞋,立马在原地呕吐起来。
吐了很久,吐干胃中所有的东西,他才逐渐平复了些许。
“小白,你咋样了?”邹洋的声音很虚弱,他不敢看二人的尸体,只是看着身受重伤的白过。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我要不要赶紧去叫大夫?可是……这些尸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说着,他刚刚因为干呕流出的眼泪,又跟着流下更多。
白过道:“我真的没事,你听他说了,我是修行者。”
邹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不会有事?”
白过点头:“睡一觉全好。”
看他说得笃定,又常听人说修行者无所不能,邹洋于是不再担心他的身体。
只需一觉,白过的确会恢复,但不是因为修行,而是因为他去过仙界,身体十分特殊。
卸了一桩事,邹洋的神色依旧惶惶,摊在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是……我……我杀了人……我居然杀了人……杀了人!”
“你杀的是坏人。”白过往后挪了一步,靠在墙上。他察觉到体内的热流正往伤口的地方开始汇聚。
“他们是坏人?”邹洋死死看着他,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想要我身上的钱,所以来杀我。”白过吐出嘴里的血,接着说,“所以是坏人。”
“要杀你,那的确是坏人了……”邹洋喃喃道。
白过见他依旧茫然,又道:“你不杀他们,你也会死。而且他们二人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杀人夺宝的事,罪恶滔天,你是在替天行道。”
除了讲故事,他许久没说过这么多字,觉得有些枯燥,但面上还是平静,这股平静也逐渐让邹洋平静下来。
替天行道四个字,深深扎进邹洋心头,他最终长舒一口气,抹掉面颊上的冷汗。
而后,他忽然又陷入一种悲哀里。
“风大叔,张老爷子……他们平时看起来这么和善,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至此他都不敢相信,“他们听你故事的时候,还会给你铜钱,他们……不应该是善人吗……”
这是两件事。小钱跟前是一面人,大钱跟前是另一面人,人心和欲望便是如此复杂。
在钱财面前还能保持镇定,甚至可以施舍他人,只是因为所拥有的,和施舍出去的还不够多而已。
阈值一到,人就会变,贪念一起,则沦为财物的奴隶。
白过懒得解释这些,说了一句:“那是他们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