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卫老太太又低低的咳了起来。
  卫云雪抿了抿唇，忽然掀帘走了进去。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老嬷嬷转过身望去，看到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后，她猛然一愣，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小——小姐？！”
  “阿嬷。”卫云雪扯了扯唇，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另一个老嬷嬷已经反应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锦帕，一脸又惊又喜的迎了上去：“小姐是何时回来的？怎的也没传个信儿过来？”
  “前些个儿日子里，老太太还在念叨着小姐，今日小姐居然就回来了，也好也好，也免了老太太的挂念。”提起卫老太太，老嬷嬷的眼圈有些泛红。
  卫云雪三言两语应付了老嬷嬷们的话，拉着云念几步走到了卫老太太的床前。
  卫老太太方才便听见了她和老嬷嬷们的说话声，只是身上乏力让她起不来身，只能躺在床榻上朝她的方向看着。
  卫云雪小心翼翼的扶起卫老太太，将一个枕头垫在了她的背后。
  卫老太太半坐着，又低头咳了好些会儿，才勉强压住了自己的咳嗽声。
  “我的小九哎。”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卫云雪的脸。
  “祖母……”卫云雪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抚去，熟悉的温热触感碰到脸上，卫云雪的眼眶不由得一阵温热，她赶紧低下头来，掩去了眸底涌上来的泪痕。
  卫老太太老了，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精神矍铄的模样了，卫云雪也是通晓医理之人，方才不经意的一次把脉下，她就知道卫老太太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听两位伺候的老嬷嬷说，誉王殿下和文府的二小姐倒是经常的来这边探望，前些日子还叫了太医院的老御医来，只是提起卫老太太的病症，老御医也是一脸愁容，束手无策，只能日日以上好的参汤吊着。
  卫老太太执意不肯把这些事告诉她，怕她太过担心，只是强撑着精神熬着时日。若非是她这次突然回来，老嬷嬷也打算过些时日就偷偷的给她传个信儿了。
  离开青院的时候，老嬷嬷拉住她，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卫云雪的眸光微微一闪：“阿嬷有话但说无妨。”
  “小姐，老奴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别介意。”老嬷嬷红着眼圈抹泪，哑声道：“老太太的状况你也是看到了，她这病来得凶险，且自身的年纪又大了，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卫云雪垂下眼帘，掩在袖底的手不由得握的更紧。
  “老太太一直挂念着姑娘，不亲眼见到你，她是真的放不下心哪，也合不上这个眼。”老嬷嬷又是叹气。
  “阿嬷，还有劳您仔细照顾着了。”卫云雪张了张口，语气涩然的道。
  “小姐这是哪里话，这是老奴应该的。”老嬷嬷犹豫了一下，随即又咬咬牙低声问道：“小姐，这次回来可要多待些时间？”
  卫云雪淡淡的笑了一下：“是要一直待着了，不打算走了。”
  “哎！小姐不走就好了。”老嬷嬷这才欢喜的应了下来，“如今小姐住了下来，咱们国公府里也算有些人烟气息了，眼下老爷公子都不在，老太太又病着，也只能姑娘暂时的来主事了。”
  卫云雪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老嬷嬷的顾虑，卫老太太怕是熬不过这一个寒冬了，老嬷嬷怕她又去了明月城，到时候老太太连她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周弈从文静那听得卫云雪在卫国公府里住了下来，第二天就带着御医上门拜访来了，老御医冲着卫云雪行了个礼，然后背着药箱进屋给卫老太太看病去了。
  周弈看着她一脸倦色的模样，欲言又止了半天，到底是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已经与父皇说了卫家的情况，父皇已经下了御旨，要传阿离回京，想必阿离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卫云雪扯扯唇笑了一下，边点头边温声道：“听阿嬷说，祖母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和静静的照顾。”
  周弈噫了一声，连连摆着手，一副你和我还客气什么的模样：“我在京中又无什么要紧事，卫国公和几位公子皆投身军中，你和阿离又远在明月城，我自然是责无旁贷，至于文静么……”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看了下四周才小声的道：“听闻她被父兄逼婚催的比较惨，倒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避难所，时不时的来避个难。
  扑哧，卫云雪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文静被逼婚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更确切的来说，自从她随薛离去了明月城之后，文静寄给她的每一封信里必然提到的一件事就是逼婚。
  她的哥哥，她的父亲，她的母亲，甚至她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一大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们，每次见到她，第一句话一定就是“哟？姑娘这么大了啊，怎么还未成亲哪？”。
  对此，文静没少给她抱怨过，怎么在哪个年代都有逼婚的这一说法？
  “其实关于逼婚这个，应该不止是静静，誉王殿下你应该也被催的比较惨吧？”卫云雪挑起眉来，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当然了，文二姑娘在写给她的信中，也没少提及周弈被温贵妃和庆文帝逼婚的事，而且语气是极其的幸灾乐祸，并且还发表了自己对此的看法——“活该”。
  其实也不能怪温贵妃着急，按照大周律法的规定，男子十四即可娶妻，女子十四即可嫁人，如今周弈已是二十有四，誉王府上别说是正妃了，连个正儿八经的侧妃都没有，也难怪会被逼婚了。
  尤其是温贵妃看着薛离的孩子都已经可以满地的乱跑的，而自己的儿媳妇连个影儿都没有，她能不着急么？
  提起这茬，周弈的脑袋耸拉了下来，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恹恹的：“唉，这事不能怪我，要真遇见合适的，我当天就下聘迎亲都成，关键是没有遇见合适的。”
  说着，他又忿忿不平起来：“哎小九，你说虽然大周的律法是规定了男人十四即可娶妻生子，但我要是真不娶，怎么，还能依着律法把我抓起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