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京剧
作者:
杏子树 更新:2021-10-12 20:30 字数:4760
颗田第三次派人给泉卜报信。报信人下了马,急匆匆的跑进了军官餐厅。那人举手敬礼:“大佐。战局已定,我方已呈现胜利局面。不出半个小时,定能把那股来历不明的共匪消灭掉。”
泉卜非常高兴,抬起手来回敬了一个礼。非常好,非常好,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这个报信人,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他想邀功请赏,笑着告诉泉卜:“大佐,对方伤亡惨重,只剩十几人了,我方还有八﹑九十余人。这都是您的功劳,大佐,您指挥有方。”
泉卜,因为塔山胜局已定,心情特别好,明白这个兵想领赏,便说道:“数你嘴甜,你去阿部那里,领伍佰日元赏金。喔,从军费里支出。”
这个兵,临走点头哈腰的说:“多谢大佐,多谢大佐了。”他屁颠屁颠的走了。
徐泽明从报信人的表情里,判断出了塔山的情况,情形十分危急。他心里火烧一样,火急火燎的。嗯,必须捣毁这里的军火库,粮食库,方能解除隐患,否则后患无穷尽。
他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看着前边临时搭起的戏台,心里却思索:此柳,会是孙庆文吗?但愿是他!
泉卜坐到了徐泽明身旁,微笑着看了看他的脸,便朝戏台上看去。忽然,他一语双关,张口说:“徐先生。戏马上开始了,今夜,你我就等着看一处好戏喽。”
泉卜话音刚落,戏台上的琴师出场了。他们各自拿起乐器,试了试琴弦。今夜,京剧选段演出开始了。
最前面的一排听戏者,是泉卜,徐泽明,还有两个少佐。四人一边看戏,一边喝酒。
中间的几排座椅,是鬼子的随军家属在看戏听戏。女人,孩子,有二十几人,她们也非常喜爱京剧文化。后面的是几个士兵,他们在保护着泉卜的人身安全。
泉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他对徐泽明说:“中国的京剧,我非常喜欢。小生,老生,花旦,青衣,这方面我都有些研究。唱,念,做,打,太美了。”
一个男人的念白:看香烟缭绕,娘娘凤驾来也。
孙庆文大少爷头戴凤冠,身穿凤袍,右手拿着一把玉花扇,袅袅娜娜的上了台,他轻启朱唇,唱起了贵妃醉酒:
﹝四平调﹞: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大少爷边唱边打圆场,水袖漫飞。一双桃花眼含情,标标回眸一笑百媚生。他把眉眼瞄向泉卜,然而,又有点含羞的收回了目光。
孙庆文舞动水袖,轻轻旋转,慢慢仰卧于戏台。他喃喃说道:本宫,本宫,好爱你喔。
翻译张朗坐在泉卜的身后,随时为他作语言翻译。泉卜,他的眼神里,透着对这出戏的喜爱,也透着对演戏人的欣赏。他回过头来,告诉张朗:“演的蛮好。朗,你去军财处,取些银两赏给这个柳。”
张朗站起身来:“是,大佐。我替那个戏子,谢谢大佐。”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柳宗源站在幕后,念白:天生丽质难自弃,承欢侍宴酒为情;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于一身。本宫杨玉环,得皇上宠爱封为贵妃。圣上传旨,命我侍奉泉卜大佐。
泉卜拍手叫好。徐泽明笑了,也拍手叫好。只见孙庆文走下戏台,朝泉卜走来。幕后的柳宗源,非常担心他的安危,脸上冒出了汗珠。
孙家大少爷,径直来到了泉卜身旁。泉卜站起身来,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道:“好,好,好,演得好。”
孙大少爷,念白道:泉卜君,本宫给你斟上酒,你可要喝了。徐泽明拿起酒坛,给他斟满了杯。大少爷把它端起来,递送到泉卜的手里。
泉卜接过酒来,没有犹豫,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大少爷又倒上一杯,再倒上一杯,泉卜没有推辞,都一饮而尽。
第四杯酒的时候,泉卜眼里有些醉意,望着大少爷:“嗯,我喝醉了。柳,嗯,你姓柳还是姓?嗯?我看你有点点眼熟。”
大少爷花扇子半遮脸庞,娇嗔道:“君啊,你不认识本宫了,我好伤心啊。”他水袖往后轻轻一甩,移动莲步,婀娜的朝台上走去:“难过呀,以为你独爱本宫,未曾想我自作多情了。”
徐泽明已认出了孙庆文。徐泽明告诉泉卜:“那就是个戏子,嗯,咱四人,喝它个幸福酒。”他给泉卜斟满酒,又把两少佐的酒斟满,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满嘴酒气的说:“叫你一声师叔。借花献佛,我敬您杯酒,祝您心想事成。我先干为敬了。”徐泽明把酒饮尽。
泉卜端起酒,同样一饮而尽。徐泽明笑着说:“在中国,有一句酒文化,大佐,你知道么?”泉卜摇头:“不知道,你讲来听。”
徐泽明双眼醉朦,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做大事的人,尤其真男人,必连喝六个酒,预示着正办的事,溜溜的顺溜着。这也就是六顺酒,男人喝六的酒。师叔,我敬你个六六酒,咱们也掏个好兆头?
泉卜一口答应,那就喝六个酒。他身旁的贴身日兵,走上前对他说:“大佐,不要喝了,你还有重要的事。”泉卜正要发脾气,一只女人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扭头一看,是画眉鸟小婵来了。他有些醉意,问她:“婵,孙家,难道生大事了?”小婵摇摇头:“孙家没有事。不要喝了,你再喝就醉了。”
戏台上,柳宗源唱起了京剧《玉堂春》选段。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泉卜,站起身来,有些生气:“特高课班,你白读了?”
徐泽明心里略一惊:看来这个泉卜,已挖好了坑等我往里跳。他又发现门口有便衣人,一瞬间,那人匆匆离开了。看来,这次行动非常艰难,幸好,大少爷他来了。泉卜,你挖好的坑,我还跳定了。
徐泽明,慢慢站起来,用手指着小婵,吆,这么漂亮的小姐,小姐。你像我曾经的女人露丝,露丝,喔,叫我好疼你宠你。徐泽明拉起了小婵的右手,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吻了她的手三下。
泉卜微微一愣,对徐泽明说:“徐先生,你喝多了。”他牵起小婵的左手,拉着她走出了餐厅。
张朗从阿部手里,接过了给大少爷的赏银,走出了军财室,朝军官餐厅走来。当走到半道的时候,他想起了孙老爷,看看四周没有人,拐了个弯,他朝关押孙老爷的大牢走来。
孙老爷,被鬼子用铁链锁在木桩上,嘴里被堵上了块蓝布。
这间牢的门口内两侧,设了两个埋伏点。每个点的地下面,隐藏着一个鬼子,架着一挺机枪。两机枪都瞄准了孙家老爷,如果有人来救他出牢,马上开枪击毙。这是泉卜的命令。
张朗哼着小曲,来到了大牢门口,看守的只有一个鬼子。这个鬼子,知道翻译员是岗村身旁的红人,伸手阻止他进去。张朗用日语小声说:“小子,你敢拦我?昨天,这是岗村吩咐我的事,特别嘱咐的。”
同时,张朗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进了看守的手里,又笑着小声道:“辛苦了。不值守的时候,你去弄点自己爱的东西。”这个鬼子,赶忙把钱揣进自己的口袋,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你不能进去,有埋伏,有机枪。”
张朗点点头:“知道了,我只在门口处看。”张朗站在监牢门口,偷偷朝里望,只见孙老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想必啊,孙老爷又遭受了泉卜的折磨。张朗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军官餐厅。
孙老爷感觉牢门外,似乎有个人影。当他抬头望的时候,除了看守人,别无他人。他慢慢闭上了眼睛,静静听自己的心跳。
过了一阵,他张开了眼睛。发现四周,云雾缭绕。
一会儿,春风拂过,千树梨花开了。花朵,似临风而立的白衣佳人,一股楚楚动人的模样。朵朵梨花,有倾国倾城的风韵,更有洁白无瑕的风骨。
这个理由,是孙老爷爱好梨花的主要原因。所以,府里偌大的后花园,种上了五分之二的梨树。
孙老爷左手牵着小庆昌,右手牵着小庆文,在孙府的后花园里,游园踏青赏花。他的身后,紧跟着贤惠的大太太,漂亮的二太太。一家人,其乐融融,笑语阵阵,标标的幸福。旁边的几个丫环,就像是一只只花蝴蝶,在梨花里穿梭玩闹。
此情此景,标标的美。美人美景美春,标标的一幅幸福画卷。
孙老爷为了采购布匹,来到了杭州城。被几个街霸盯上,追赶着躲进了苏小美家里。苏小美把他藏进了自己的衣柜。
街霸气势凶凶的闯进了苏家。一个大汉,走到了苏小美奶奶的床前,他凶巴巴的问:“哎,你们家,有没有一只肥羊来过,他大高个,背着一个包袱。嗯,他是不是躲在你们家里?快说快说。”
苏小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烦的说:“肥羊?大高个?来我们家里找羊,你有病啊。这家里喔,街坊四邻都清楚,只有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羊,别说肥羊了,就是一只羊羔也没有。”
一个大汉,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顶在了苏小美的脊梁上。小女孩,你胆子好大。不找羊了,找那个大哥哥,他包袱里有好多钱财。捉住他呢,可以分些给你奶奶,包你吃香喝甜的。
躺在床上的奶奶,一阵咳嗽起来。她招呼道:“孙女,你,你,你扶着我坐起来。”苏小美对这人说:“这位叔叔,我过去扶奶奶了。”
苏小美把奶奶搀扶了起来。奶奶又一阵咳嗽。停了几秒钟,她问苏小美:“孙女,包袱里有钱,他分些给奶奶,多好的事。你见过那人吗?”苏小美摇摇头,笑着说:“奶奶。姐姐哥哥我都没见过,这院里,只有你和我,没有人了呀。”
奶奶继续问:“这两大汉,你难道不害怕?”
苏小美微微笑了,这有什么害怕,大汉害怕的是小美。我呀,是孟警局长家的大少爷的准太太,隔天呢,我去未来婆婆家,告一状,叫某些人吃不上兜些走喽。
两大汉信以为真,灰溜溜的走了。奶奶出去把门关上来。苏小美把衣柜打开,微笑着对孙老爷说:“赶快出来,两个泥捏的老虎走了。”
张朗走过一个少佐的桌旁,他发现了一个打火机。正好这个少佐喝酒起劲,趁他不注意,顺手拿起了它,装进了裤子口袋。他轻轻的吹起嘴哨,走进了演戏的后台间。
张朗把打火机给了大少爷。他把赏钱拿出来:“喔。这是泉卜打赏你的钱,嗯,还挺多。”大少爷在化妆台前,坐了下来,他小声问张朗:“张朗。日本人的军火库,它在哪里?看来,留着它,还是一大祸害。”
张朗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出这个门,往右拐,大院的东北方,就是军火库。那边有十来个鬼子,看守戒备很严。”
颗田第四次派人给泉卜报信。那人跑了进来,他举手敬礼:“大佐。塔山,已结束战斗。我军大获全胜,颗田少佐正在回来的路上。”
大少爷孙庆文,他听见了鬼子的报信,拿扇子的手轻轻抖了下。他告诉张朗:“你想办法制造个滚乱,越快越好。”张朗点点头,走出了化妆后台间。
张朗,走过泉卜的身边,他对泉卜说道:“大佐,赏钱给了那个柳。哼,他还装清高,谁不是为了钱财,最后,还不是收了喔。他啊,标标的戏子。”泉卜抬起手来,指了指他说:“好了,你就是个毒嘴巴,感觉你变化好大。”张朗赶忙弯腰,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理我懂,谁给我钱我就跟着他干事。
突然,张朗龇牙咧嘴,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皱起了眉头。泉卜有些疑惑,问他:“朗,你怎么了,不舒服?”张朗点点头,有些腼腆,他答道:“肚子有点疼,还有点火急呢,我,我,我……”
徐泽明有些不耐烦了,看你样,赶紧去,难道把那股味留这里?那谁也不想闻。泉卜也明白了意思,他赶紧摆摆手。张朗点点头,一溜小跑着走了。
徐泽明望着他的背影,一脸鄙视的表情。他就是个小人。这种人,有奶水喝的人他就认亲爹,呸,鄙视他。泉卜赞同的点了下头,这种人只能用一时,用完了就弃之。泉卜又小声说:“中国话的意思,也就是卸磨杀驴了。他呀软骨头,从最初到现,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熊样。”泉卜说着话,伸手到核桃盘里,拿起了个核桃捏起来。
张朗迈着急步伐,走到食堂,打开了一坛酒,把大少爷交给他的蒙汗药,撒入了坛里。他又顺手拿了一只香喷喷的烤肥鸡,抱着酒坛,走出食堂,朝鬼子的军火库走去。
张朗来到了军火库门口。他告诉看守的两个士兵:“大佐很高兴,因为塔山之战,我方大获全胜赢。所以命我,带来了香香的鸡和美酒,犒劳犒劳二位。你两,你两辛苦了。”
说着话,他把酒坛打开,一股美酒的醇香,四溢而出。再加上香喷喷的烤鸡味,叫人忍不住直咽口水。张朗又把两个鸡腿,撕裂了下来,嘴里还小声说:“香啊,真是香,嗯,好香啊。”
两个守库的鬼子,相互对望了一眼,咽了口水。赶忙抢过来鸡腿,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张朗把坛子,送到一个鬼子的手里。然后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来。张朗笑了:“我去长官餐厅看一看,慢点喝,慢点喝。明晚这个时候,我过来送坛美酒,送只烤鸡。”两个鬼子,一边喝一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