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再次派出了两支牛录，往两侧进攻。
  这次，似乎是短毛人有意让他们见识那样怪异火器的威力。
  短毛人没用火炮，也没用火铳。而是在女真部队进入距离短毛人一里半的位置之后，开动了那件武器。
  在阿敏震惊的眼神和将士们惊骇的叫声中，那六百人在几个呼吸间就被干掉了一半。而且，他们中有不少人血肉横飞，前方战士的残肢甚至将后方战士打下了马。最后，那六百人只剩下几十个人仓皇逃回。
  阿敏很愤怒，但也万分疑惑和迷茫。
  小部队式的突围已经完全失效了。但大部队一起往外冲就能成功吗？不，阿敏知道，或许有少数人可以冲出短毛人的火力保卫圈，但大部分人非死即伤。阿敏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他的部下已经开始谨慎地向他询问突围的可行性，而后方也传来了炮弹声和落水声。
  一个部下向他请命，去斩杀后方逃跑的士兵。但阿敏摇了摇头，那些人就算没有被短毛人的炮弹炸死，多半也会被冰冷的河水夺走生命。
  军队的士气已经散了。有些人还想冲上去试试短毛人的火器，有些人则满脸惶恐，只是尚不敢说出“投降”那两个字。
  预料到自己必输的结局之后，阿敏反倒是舒展了眉头。但他却是越发疑惑，短毛人分明拥有打败他们的实力，为什么之前要搞偷袭。而现在他们又明明可以全歼他们，为什么又没有动静，只是被动攻击？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短毛人似乎有某种将声音放大的东西。短毛人用那种东西朝他们喊了三段话，意思是一样的，但分别是用汉语、蒙古语和女真语说的。短毛人要他们投降，将所有兵器抛进河里，将马匹杀死，只准留下五十匹，然后留在原地不准乱动。
  短毛人如此重复了几遍之后，又宣称一个时辰后，若是女真人和蒙古人没有按他们说的做，就将发动最后的攻击。
  全军哗然。
  阿敏斩杀了几个想要投降的军官，其中以蒙古人居多。
  阿敏将蒙古人赶到阵前，女真人在后，向短毛人发动了最后的进攻。枪林弹雨之中，阿敏见到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心中的疑虑和迷茫也尽皆散去，他朝天怒吼一声，越过了畏葸的蒙古人，冲到了最前头。
  他败了。
  但他绝不会屈服！
  他要斩下一颗短毛人的头颅，以告祭自己和亡去的将士们。
  他已经身中数弹，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弯弓射箭，对着一个短毛人的心脏。箭射出去了，短毛人传来了尖叫声，他的马也被流弹击倒。他被一枚炮弹炸得血肉模糊，但他死前却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杀死了一名短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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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围剿，总的说来，我们算是胜利了，”徐昕集合了所有的女战士，高声道，“我们最后俘虏了女真士兵一千六百八十三人，蒙古人五百九十七人。但我认为，这次战争不算成功，我们本来以为，杀死蒙古人普通士兵能激起蒙古人军官的反抗，杀死女真军官能降低女真人的组织力，致使他们在见识到我们的绝对优势的火力后能够马上投降。但女真还是奋起反抗了。阵亡两千五百人以上，其将领阿敏也死战不屈。
  “说到阿敏，我必须提醒诸位，战争是不会留给你们改错的机会的！阿敏冲至阵前几百米就让你们乱了阵脚，致使他最后进入了此时代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若不是阿敏受伤过重，准头下降，不然凭借女真人的弓马功夫，我们怕是要失去一位姐妹了！这件事，大家要反省，但我不怪你们，因为……”
  徐昕环视四周，眼神坚韧，“因为，我们已经保卫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已经证明了自己！我们不需要躲在男人的身后祈求保护，我们自己就可以昂首挺胸歼灭所有来犯之敌！我们有勇气，有谋略，我们是一支绝对合格的军队！
  “我知道，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们以前忍受痛苦，未来还可能遭遇非议。我们放弃了享乐，拒绝成为被保护者。我们还可能被男人甚至女人所不理解，我们这一辈子都有可能行走于孤独之中。我们为了证明自己，付出了远比男人更大的代价。但我认为，值！非常值！我们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我们不再需要喊那些无用且无力的口号！我们曾经渴望梦想，而现在，我们自己就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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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柏阳给徐昕来了个熊抱。前者激动地说道，“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女英雄啊！”
  徐昕笑道，“那你还不快松开，害得女英雄窒息而死，你担当得起吗？”
  薛柏阳连忙松开了徐昕，宋家悦此时也走了上来，对徐昕笑道，“我没想到，你能打得这么成功！”
  “不是我厉害，是大家厉害，”徐昕道，“是她们肯吃苦，肯打仗，是我们大后方愿意给我们支持，是我们的现代文明给了我们力量。”
  “没错，你说得对！”宋家悦笑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让那些战俘在中间，车队在四周包围着他们前进。你们收拾下东西，跟上来就可以了。我们那边，已经准备好庆功宴了。”
  徐昕略过了这个话题，问道，“李子衡没来吧？”
  “没，我让他守着我们的根据地，得提防努尔哈赤从南边打上来。”宋家悦有些奇怪，徐昕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那就好，”徐昕松了口气，“没他在旁边唠叨，我接下来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计划？”宋家悦一头雾水，而后突然想起了林天逸的那段访谈录音，惊道，“你不会是想…...”
  徐昕打断了宋家悦的质问，开门见山道，“请相信我，相信我们！”
  宋家悦面露难色，而薛柏阳则是一脸疑惑，“你们说什么呢？！”
  “我打算，让受伤的还有状态不太好的姐妹跟你们回去，然后带着七十人北上，直攻科尔沁老巢。”徐昕道。
  薛柏阳呆滞了好几秒才愣愣说道，“你，你……”
  “我没疯，也不是贪功，”徐昕解释道，“要知道，科尔沁部本就不算强大，昔日参加九部联军对抗努尔哈赤败，后又因林丹汗犯境，才选择投靠努尔哈赤，与之联姻。而且，这个时候，科尔沁绝不会有所防御，即便他们觉得女真不会赢，但也料想不到会输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这正是我们进攻科尔沁的好机会。更何况，我们还有起兵北上的好借口，怎么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呢！
  “大破阿敏一部，再克科尔沁，我们就能向努尔哈赤、蒙古、叶赫乃至汉国宣告，我们拥有强横的实力，让他们不敢犯境。我们如今急需贸易，正缺乏这样的和平环境。另外，进攻科尔沁老巢，还能给我们带来一批劳动力。你们放心，我有分寸，重点在于瓦解科尔沁贵族的统治，而不是屠杀。”
  宋家悦皱眉道，“你有绝对的信心吗？”
  徐昕笑了，她知道她说动宋家悦了，“你放心，就算失败，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那就，”宋家悦决定赌一把，相信徐昕，“恭候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