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地动赈灾
  大卫三年，正月刚过，坏事连连。
  先是已逝的邹相一家十七口人上至邹家老爷，下至八岁稚童，皆被毒死于被囚的府邸，接着西关地动，余震连连，死伤无数，灾情严重。
  邹相历经三朝，门生故旧无数，可以说大卫二十七府都督，一半与之有旧，或曾受教学问，或曾竭力相助，或曾同朝为官，或曾识于微末。邹相病老归天乃天道，感叹可惜之余不免哀伤。其家人被囚，人心浮动，虽忧心打探照顾一二，但毕竟人在禁中，难免顾虑有失，况乎不能太过明目，否者是祸非福。故而故旧们时常关注被囚的如铁通般的邹府，当日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有人竟会于饭食中下毒，悄无声息。事后朝堂下令封锁消息严查以待。
  待各家收到探子回报时，黄花菜早凉了。普通百姓感叹世事无常，恁你多大的官，福祸相依，最后落得如此血脉不存的下场也够凄惨。门生故旧则愤愤不平，邹相一生的丰功伟绩，如此对待，令人齿寒心凉。
  有心人则会前思后想，无缘由的怎会突然死了，毕竟也圈禁于府一年有余了，这个时候各方不稳，事态不明之下，怎会做出如此不明之举？
  不管世人如何想，邱思明中年丧子之痛的愤怒依然没有发泄完全，杀了邹相一家不算完，怎么能完呢？他的儿子就是去睡了一个妓女而已，怎么就死了呢？当然，那个妓女当场就被他砍杀了，尸体拖去喂了野狗。
  太后责令他停止牵连，可是凭什么呢？他要查啊，掀翻了烟花巷，可怜本就凄惨的女妓们本就身世如萍，这下更是没了活路。结果查下去，可不就查出来了，竟然还是邹家故旧为报仇而来。好，那就都杀了吧。
  多好啊，他还给他们一家都留了全尸呢，可恨还是躲过了三个，跑了一个，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活着，他必定杀光邹俭章血脉。
  太后为此与他大吵了一次，直言他白活了，这么简单的局都看不出来。是啊，人在愤火中是没有理智的。过了这么久，回想起来，确实冲动了，这个做局的人太可怕，拿捏了他的七寸，碰触了他的筋骨，借他之手杀敌，实在高明。
  不过既然杀了就杀了，早晚的事儿，只是那漏网之鱼，不知落在谁家，实属心患。至于地动灾难，好啊，这是给吾儿叫屈呢，好，太好啦，哈哈哈。
  隐在廊下暗处的邱思明猛然大笑，底下等着指示的官员吓得猛一哆嗦，冷汗连连，也不敢抬袖拭汗。
  他何冲就是户部一个不受待见的笔吏，性子耿直，不会变通，也不知怎么近日就得到重用，连升两级，成了户部参官，负责西关地动事宜。本以为终于光宗耀祖了，老母一句话又把他打入地狱，“你个傻缺，他们是害你呢，那国舅正值丧子，谁敢三五天去扰他？”
  “相爷，西关地动安抚使的人选前儿给您报上去了，您看派哪位大人去合适？”没法，在这儿立了足有半个时辰了，总得办完事儿回去啊。
  “安抚使啊……吏部侍郎手下，马彪”。
  “吏部？安抚使历来都没有……”
  “嗯？”邱思明阴魂一般的疑问，吓得何冲立马闭嘴。
  “那，那，马彪的履历，下官去抽调后在送……”
  “不用了，明日早朝后直接文发”邱思明转出暗处，立在灯下直望着下首的官员。
  “是，那下官告退了”说着见邱思明不在意的摆手，便欠身退下。
  走出门外的何冲呼了口气，抬袖拭汗，大步的走向在外等候的同僚。
  “如何？相爷如何说？”一个官员上来扯住何冲问道。
  “相爷说让吏部的马彪代职西关安抚使，明日朝会发文。”
  “马彪？这是结仇了？”一个官员低喃。
  众人唉声叹气结伴离去。
  是啊，若在以前，安抚使油水大，官威民望也大，大家都抢着去。
  但时至今日，可不是什么好差。尤其是上次的派去北地的安抚使半路被杀后，更是避之如蝎。他们选了几个老实之人又说的过去给相爷参选，谁知竟直接定了马彪。
  第二日马彪收到文书后懵了，上面只说让他前去安抚，没说银钱米粮之事，该如何是好呢？都不用去问了，户部何进前些天还跟他说选派之人的事儿，根本没他，这突然就发文了，只定自己得罪了不知谁人。
  好赖磨了三天，跑了各个衙门，马彪带着兵部签发的从各地驻军借粮的折子，满意的上路了。
  马彪走后，众人唏嘘不已，这还真是个憨货，古往今来就没有从驻军嘴里抽调钱粮支援他事的，更何况还是赈灾。
  ……
  就在何冲还在路上思索如何借粮之事，西关军驻地来了百十名操汉子，百十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车车的东西，牛皮盖着，也不知是个啥。
  兵士们围着指着车一探究竟，而将领们则围望着马匹羡慕嫉妒。
  这群汉子的头儿已被领进了值守将领的营房，约莫半刻，将领喜形于色的出来交代万不可怠慢，打马出了军营，往西而去。他要去请将军指示，将军驻地距此六七里路，快马加鞭一个时辰来回。
  在等候期间，更让兵将们诧异的是这群汉子竟然比他们还像兵士，竟无一人顾盼张望，皆凌然立于各车旁。亏得他们穿着粗布衣衫，否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该是哪里来的精兵呢。
  老大吩咐不能怠慢，可是如何叫不怠慢呢？拎出来两桶茶水，也没人喝一口，只有营房里那位头儿在悠闲的品茶。
  日上三竿，西关将军冯一天及其亲卫队百十军打马扬尘奔至。
  冯一天，人称疯子将军，因其行事乖张，毫无章法得名。年轻时曾单刀入敌营，敌人围剿两天一夜未得，最后竟然扛着一头死猪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敌营。
  营房里品茶的汉子听声出了门，迎着大步而来的冯一天微微欠身道“冯将军”。
  冯一天上下打量了汉子，又转身眯眼瞧了瞧长长的马车队众人，回转拱手道：“冯某有幸，敢问哪里的好汉？”
  “将军抬爱，好汉不敢当，我们皆江湖中人，奉主人令，送百车物资用作户县地动赈灾，但我等人手有限，望冯将军代劳。”
  “敢问令主人是？”
  “将军见谅，小人不便告之，物资送到，就此告辞”，汉子拱手说罢踏步上马摆手，百众汉子整齐上马，依次驱行跟上。
  见汉子们远去，一个副将令一对人上前查看，均是米黍之物，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最后一辆车旁验看的小兵忽然大声喊道：“将军，这车物资不明”，说着喊过两人合力推了车架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