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浮白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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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无双 更新:2021-10-12 13:48 字数:2918
御剑飞行三日,两人终于抵达无极山脚下。中午时分,云消雾散了,雪山银光闪闪,像嫣然含笑的少女,显露出明眸皓齿。那朱红色的神殿就坐落在进山的路口处,宛如一簇明亮的火焰,这是个常年飘雪的镇子,居民不多,多为年长者,对朱雀上神的信仰却无比坚定。
近些日子,外乡人却突然多了起来,其中不乏魔族。在小镇宁静祥和的外表下不知有多少宵小之辈蠢蠢欲动。想到这些,方子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君颜见状,也小跑着跟上去。
越往上走,越是人迹罕至。人们敬畏,不敢打扰朱雀上神,故一月只拜一次。天空又飘起了小雪,看见那一些纷飞的雪花从天空忙乱地跌落着,冷冷清清的宫殿敞着门,任由风雪吹入,朱雀上神的神像就在正中矗立着,不怒自威。神像前的烛火丝毫没有晃动,甚至都没有烛泪。两人踏进殿里,顿时暖和了很多。君颜体内躁动的乱火也安分下来,她不经有些好奇,环视着四周。只见左侧是上仙重炽的铜像,右侧是上仙霓炎。上仙重炽眉目柔和,上仙霓炎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强者的自信。
“师尊,自古以右为尊,上仙重炽是兄长,为何居于左侧?”
“在凡人的观念中长幼尊卑为大,但在仙界,是强者为尊。”方子卿示意君颜走到朱雀上神的神像前,“跪下,拜他。”
君颜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膝盖不仅没有感到寒意反而有些温暖。朝着神像拜了三拜,耳中隐约听见火焰燃烧的细微响动,睁开眼,身上的火焰缓缓熄灭,身子都暖了起来,调动体内的灵力,只感灵力充沛,神清气爽。
“师尊,这是?”
“神迹。”方子卿道,“是上神的力量,以一己之力庇佑世人。天下火元素尽在朱雀上神手中掌握,整座宫殿都是朱雀上神留下的神迹,以维持人界火元素与其他元素的平衡。”
一个老道士信步走出,见师徒二人在此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欣慰的笑容。一道红色光芒从他眉间飞出,散成薄薄红色细尘将整个大殿笼罩在里面。
“到了了却贫道因果的时候了。”
君颜感到有些轻微的晕眩,像坠入深深的湖水之中,很快,晕眩感消失了,眼前清晰起来…………
满园春色,鸟儿叫嚷的好生热闹。
“先生,我家小少爷虽说顽劣但天资聪颖,劳请您一定要悉心教导他。”老管家有些疲惫为年轻先生在院子里带路,想必也为这位小少爷操了不少心。
年轻先生礼貌的点点头,一路所见皆是刻意布置的假山流水,少了些飘逸灵动的滋味。
“老爷给小少爷请过不少先生了,最后都被小少爷欺负的狼狈不堪,先生自己多加小心吧。”
孙家是商家,家大业大却只有一个独子,孙老爷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也深知商人不受社会重视,不愿儿子做他的本行,而是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没有再多说什么,料想这位先生也待不了几天,老管家将年轻先生带到门前便匆匆离去了。
年轻先生推开虚掩着的门,一个盛满水的黄铜盆子从天而降,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坐在桌上幸灾乐祸的抱手看着,却见那盆子“哐当”一声摔在自己脚边,转了几个圈溅了他一脸水。
那年轻先生收掌,缓步走进来,“孙家少爷,鄙人君念,往后就是你的教书先生了。”
孙博抹了抹脸从桌上跳下来,诧异的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先生。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衣,背着个破书袋,面容倒是生的眉目清秀,不过是个落魄书生罢了,可是刚才击飞盆子是怎么回事?
“君先生要教我什么?我早就说了,我不爱读书,我要练武!”
“少爷只要能读好书,君某自然教你练武。”
看他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孙博半信半疑,又隐隐觉得这人当真不似以前那些天天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头子。
“先生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自从君念来到孙家,孙老爷发现儿子慢慢发生了变化。早晨院子里居然有读书声了,家里不再被折腾的鸡飞狗跳,孙博换上一身袍子,摇头晃脑背书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个读书人。孙老爷深感欣慰,自然丰厚的回报了君念,君念不喜客套也没有推脱,孙老爷赏他便也接着。
“先生,我依您说的,将《道德经》和《太上感应篇》反复诵读,也读懂了个大概,您什么时候才能教我练武?”天色昏暗下来,孙博读书读的头疼,干脆把书扔到一边。
君念把书归置好,拿了个布袋走到院子里,“你学习倒还算认真,往后白日好好念书,晚上我便教你射箭。来,跟我到院子里来。”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把弓和三支羽箭,在十米外摆上草靶。
孙博兴奋的凑过去,看到那羽箭的箭头居然是木质的钝头,再拎那弓,轻巧的很,喜悦之情烟消云散。
“先生拿这小儿的玩意儿戏耍人?”
君念没有反驳,“看好了。”
他拉弓搭箭瞄准了靶子,“嗖”的一声,羽箭射了出去,正中红心。
“让你用轻弓是因为你年纪尚小臂力不足,逞能用长弓只会伤害你的手和手臂,影响第二天的学习。给你配备钝头的木箭是怕你练习的时候伤害到他人和花草树木,明白了吗?”
“明白了。”孙博还是有些气恼,气君念居然如此小瞧自己,搭了弓向靶子射去,羽箭飞出去,“啪”的掉在两米外的地上。
“手臂伸直,把弓拉开。”没有多言,君念回屋喝茶了。
经过君念的指点和他自己不懈的努力,一个月后,孙博能把箭射到靶子上去了,这更激发了他习武的兴趣。为了换取更多的习武机会,白天他读书的状态比一开始认真多了,毕竟君念答应,只要他背下来了《千金方》便给他换一把新弓。
新弓自然要配新箭啊,孙博托腮,这会儿君念被孙老爷叫走了,他望着窗外,一只野鸽子停在树杈上。
孙博盯着那只鸽子,右手向布袋里伸去,把弓拿了出来……
当君念回来看到孙博给箭换上了新箭羽时,脸色沉了下来。
孙博把玩着那轻灵的羽毛,有些炫耀似的告诉君念自己的箭法有了多大的长进,却被君念扒了裤子按在膝盖上。
这是孙博记忆里君念唯一一次体罚自己,戒尺打在屁股上的痛远比不上被扒裤子的羞耻。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我做错什么了?我没错!”孙博挣扎着,被君念牢牢按住,“是你教我的‘弱肉强食’!我是强者,鸟儿是弱者,我就可以主宰那只鸟儿的性命!”
“教你‘弱肉强食’不是教你欺凌弱小,枉顾他人性命,我是希望你以后出了孙家大宅能学会保护自己。我也教你了‘仁者爱人’,你可还记得众生平等,怎容得你这样随意剥夺其他生命?”君念放开他,怔怔的望着院子里那棵树,手里的戒尺落在地上。
“你看到树杈上那个鸟窝没有?里面还有三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你让它们如何继续生存?”
孙博一言不发,提了裤子低头跑出门去。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每日三餐总见孙博藏些米粒,匆匆扒完饭便爬上树喂那三只小鸟。很快,小鸟们在他的照顾下可以飞出巢穴自己觅食了,孙博心中的愧疚之情总算得到了缓解。君念一直密切关注着孙博的行为,也感到宽慰。
花开花落,转眼间,君念教了孙博三年了。孙博已是风度翩翩的十六岁少年,经过诗书熏陶,言行举止出落的彬彬有礼,骑射技艺也没落下,丝毫不像粗鄙商贾之子,倒更像世族大夫的公子。“孙博,我给你留了件东西,等你两年后进京参加科举时去峥嵘阁取。你进步很大,那样东西,是我给你的奖励。”君念注视着靶子,孙博眼睛被布条蒙着,从容的开弓,用一只没有箭头的箭轻松射中红心。
“是,先生。”
君念也教了孙博如何用剑,如何使枪,让孙博自己选择一项作为主要的练习方向,孙博没有迟疑,选了弓箭。
孙老爷已经默认了孙博习武的事实,没有再过多干预,长大的孙博也明白了孙老爷的苦心,父子之间达成了无声的和解。
而君念,却像一缕烟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