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带着画双去遛小呆。
  画双有几天没见画之薇了，有点想她。
  跟昔年讲了后，她二话不说地带着孩子和狗去了暖意宠物收容所，想给画之薇一个惊喜。
  却没见着人。
  昔年给她打了电话，画之薇接起来的时候，正轻手轻脚地退出云若霜的房间，来到窗边驻足，接通。
  “嫂嫂。”昔年说，“你现在在哪儿呀？我和小丫头正找你呢。”
  画之薇想了一下，走到玄关处，换了鞋：“我过来找你们，你们现在在哪？”
  “在收容所门口啊。”昔年可怜兮兮地道，仿佛被收容的不是宠物，而是她和小侄女了。
  画之薇小跑着下楼，看到路边一个倚墙看报，长身玉立的男子，微怔了怔。
  那个男子着一袭卡其色风衣，衣容精致，举止端庄，只静立于此，便已吸引了不少女孩的注意，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姑娘躲在前面的墙角偷偷拍照片。
  画之薇觉得他的侧脸有些眼熟，就见他忽而微微蹙了眉，低着头朝她这儿走过来了。
  “画之薇。”
  画之薇扬扬眉，略为惊讶：“苏先生。”
  “嗯。”他低声应了，一双清黑的眼眸看向她正举着手机的手，“在打电话？”
  “嗯。”画之薇的眼里掬起一汪笑意，“你稍等一下。”
  苏故年将手背在身后轻轻蜷了蜷，儒雅地抿唇，但笑不语。
  画之薇微微侧过身去，语气轻和地说些什么，苏故年看见她弯得恰到好处，含蓄而点韵的眼角，睫毛轻颤，大概是光线暖盈，看得出脸上有细微的绒毛，一把黑色长发束在脑后，额头洁白光瓷，握着手机的指骨修长而秀气，手腕纤细白皙，美好得如从多彩的油画中分离而出的几点墨，几分婉约几分清洒。
  片刻后，她转过身来，把手机放下，问他：“苏先生，有什么事吗？”
  苏故年微晒，微微弯腰凝视着她，语调上扬，带了几分散漫：“没事就不能来找画小姐了？”
  画之薇耳根子微热，若无其事道：“sure，let's go.”
  言罢便朝苏故年的车走去。
  苏故年掩唇轻咳，眉目愉悦舒展，踱步跟上。
  “你要带我去哪？”在车上，画之薇问他。
  苏故年淡道：“去见几个人。”
  之薇侧过头，笑得异常灿烂，眼眸闪着点点灵动的狡黠：“可以先去接接我的两个朋友吗？”
  苏故年用余光瞅了她两眼，点头。
  ……
  车子停在暖意宠物收容所门口。
  画之薇下了车，没见着昔年画双，稍微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走了过来。
  她头上系一条有些褪色却明亮纯粹的绿色丝巾，穿一件大红开衫，底下搭一条花色短裙，脚上穿一双破旧晦暗沾着黄泥的解放鞋，戴着墨镜，拎着个大红色的包，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这个孩子……蓬头散发，穿着破旧却干净的土黄色连衣裙，头上也绑着一条绿色丝巾。
  女生扭着腰走到画之薇身前，翘起兰花指把墨镜往下微拉，抬起眼来看她一眼，然后笑开了：“小之之，好久不见～”
  然后抛了个媚眼。
  画之薇忍住嘴角的抽搐，看着她浓妆艳抹把自己整成蛋花饼的脸，闭了闭眼，而后神色一僵：“你喷什么了？味道那么重？”
  “哎呦，人家不过是多喷了点香水嘛。”女生娇羞地笑，“你也要来点吗？”
  画之薇摆摆手，推辞。
  “娘亲——”她怀里的女孩小嘴儿一瘪，作势要哭，“要找爹……找爹爹……”
  那女子忙哄她：“乖啊宝贝，俺们这就去。”
  画之薇带着两人上了车，跟苏故年打了个招呼：“苏先生，这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和女儿，不过她们不太方便说话就是了……”
  苏故年没说什么，向后瞥了一眼，只点头：“她们去哪？”
  “游乐园!”坐在后排的女孩清脆地叫了声，而后又弯下了身子，捏着鼻子，声音扁了扁，“咳，去游乐园。”
  苏故年手一顿。
  坐在后排的女子拉拉画之薇的衣服，慌乱地摆着手语。
  画之薇扶额：“苏先生，那我们先送她们……去游乐园吗？”
  苏故年不置可否，启动了车子。
  后座上的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路上屏声静气，努力降低存在感。
  苏故年随口一问：“画小姐，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春玲。”画之薇答。
  “哦，年纪轻轻一个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吧，孩子她爸呢？”苏故年继续问。
  “她老公几年前在一场火灾中被烧死了，她也因此烧伤了嗓子……”画之薇继续替她回答。
  苏故年不吭声了，车内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只有从车窗缝里溜进来凉风儿呼呼地吹起她的几缕头发。
  画之薇心里一愣，蓦然想起苏故年的妻子，是在四年前一场火灾丧生。
  她缓缓低下头，声音略低：“抱歉。”
  片刻后，苏故年在一家餐馆前停了车，后排的那个女子往窗外看了看，觉得不对，忙拍了拍之薇的肩膀。
  画之薇顺着窗外看去，微愣：“这不是游乐园啊……”
  她看向苏故年，只见他低垂着眼眸，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痕迹，声音平淡如常：“春玲，要不先跟我们去吃顿饭再走？这都到快到饭点了不是。”
  后座上的春玲忙摆手，咧开嘴憨憨地笑了，比着口型：“不用了，不用了……”
  苏故年抿唇轻笑：“没事，不麻烦。这家的招牌菜西湖醋鱼很正宗，味道不错，我女儿最喜欢吃这道菜了，要不要让你闺女也尝一尝？”
  后座上的小丫头闻言，咽了口口水，捏着鼻子道：“娘，俺也想吃。”
  苏故年推开车门：“走吧，下车。”
  春玲从包里翻出化妆品，撩开女孩的头发，露出她白净清秀的脸庞，拿起粉和笔就是一阵乱涂乱抹。
  而后，她和小丫头只好硬着跟了上去。
  ……
  来到餐馆，苏故年带着她们进了一包间。
  里头，坐着两个姑娘和一个高大的男人。
  画之薇认得他们。
  那是买走阿笨阿懒的两个姑娘，那个男人……是那天审问若霜的警官。
  苏故年带着些歉意开口：“抱歉，来晚了。”
  苑队不在意地摆摆手：“还好，我也刚到。”
  说着，他把目光转到画之薇：“哎，你是那个云若霜的舍友？”
  画之薇点头：“警官好，我是画之薇。”
  苑队笑：“别那么客气。既然是故年他朋友，叫我苑叔就行。”
  画之薇：“好，苑叔。”
  苏故年带着几人落座，有意无意地，坐在了小姑娘身边。
  “这位是之薇的小学同学春玲，因一次意外而毁了喉咙，不能说话；这个小孩子呢，是她的女儿。”
  苏故年介绍两人。
  小丫头垂着脑袋，悄悄地捏起鼻子：“叔叔姐姐好。”
  春玲咧嘴笑着和他们挥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