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我与江枫之间微妙的变化。
  比如，他总爱写一些晦涩难懂的诗文给我看，让我背下来，背与他听。
  尤其是当我背到诸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时，他每每都会会心一笑，笑得分外温柔分外开怀，我都险些以为他是因为我声音好听，所以才会特别喜欢听我念诗与他听。直到有一日，我闲来无事同江枫身边的一名小书童景安学诗时，他吐槽我把一首朗朗上口的诗读得不堪入耳，我才得知，我读起诗来并不好听，不仅不好听，还难听得很。
  也因此，在后来江枫要求我将诗读与他听时，我并没有照做，只是把诗递还给他，我垂眸将诗还他的那一瞬间，我分外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变了，让我心底隐隐有些害怕起来。
  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少爷想听，可以唤他人来念。”
  我不敢抬头看他神色，只听他的声音，便能猜到他如今定是极为生气，“他人？阿鸾，你把我当什么！”
  我轻轻打了个寒颤，手指曲起攥了攥衣角后稳了稳心神后这才启唇答道，“你是阿鸾的少爷，阿鸾是你捡回来的丫头。”
  江枫冷笑一声，“少爷？丫头？……呵……那既如此……我要你读，你便给我读！谁容你拒绝！”他将掌下的白宣攥起，引得手背上泛起了青筋。
  我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瞧他，他正猩红着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我，令我诧异的是，那眸子里最多的，不是生气，是伤心。
  他缘何伤心呢？
  是因为我不听话难以管教么？
  我再次攥了攥衣角，可我委实不愿读诗……若是我声音好听如天籁便也罢，可偏偏我将诗读得不像诗。
  泪竟从他眼里滑了下来，他声音喑哑，“阿鸾，我的心意——你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我不解其意，只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他缘何要哭呢？
  我的心随着他眼泪掉下而抽痛起来，我蹙了蹙眉，心底更是疑惑。
  我缘何会心疼呢？
  他缓缓站起身，身形踉跄地朝我走来，我只愣愣看着他，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臂陡然一个用力，我便直直撞入了他怀里！
  我急急想要推开他，想询问他刚才那一下有没有将他撞疼，却被他用手臂用力按住。
  我问，“可撞疼你了？”
  他一愣，声音柔了些许，“并未。”
  我闷闷答道，“可是我的鼻子好疼……”
  “……”
  他这才松开我，扶着我的肩膀低头将我一瞧，一股热流自鼻腔涌出，他连忙用绢帛抵在我的鼻间，“疼不疼？”
  我望着他，“废话。”
  他脸色黑了黑，“是我不好。”
  他拉我在椅子上坐下，让我躺在他的躺椅上仰着头，说这样躺一会儿，就会好了。
  我乖乖地按他说的做了。
  也不知这鼻血何时止住的，也不知我何时入睡的。
  总之，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江枫的床上。我扭头一望，却见身旁那人合衣而枕，与我并肩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