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同衾,死同穴
作者:司马晞      更新:2021-05-05 18:53      字数:2469
  陈姝依偎在司马晞的怀中,她多么希望时光可以这一刻停下,可她心中明白,如今自己是朝廷的钦犯,若是与司马晞在一起,必定会将他也连累了。
  “阿牛哥哥,我……我会连累你的。”
  司马晞将陈姝揽在怀中,又用左手轻轻的拂摸着她头上的秀发。
  “姝儿,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依然没有分开。可见注定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陈姝从司马晞的臂弯间抬起头来,仰望着司马晞。
  “可……可我是……”
  司马晞伸手按住陈姝的嘴。
  “姝儿,你曾经做过什么,都无关紧要。我只要从今以后,我们能够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姝儿,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
  “可是……”
  “没有可是,今生今世,你注定便是我的妻子。还忘了那天是土坡上,我许下的诺言了吗?”
  顿时,那日的情形,仿佛又浮现在陈姝的眼前。眼见羯人的骑兵追了上来,生死之季,司马晞握住自己的手,那一句‘你我生同衾,死同穴。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司马晞的话似乎有无穷的魔力,将陈姝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此时陈姝的心头涌上一股甜蜜,双颊微晕,重又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心中也豁然开朗,是呀,他们死都不会分开,还有什么可怕的?
  司马晞心中明白,自己的婚事,自己并不能作主,再加上陈姝一家的身份,将来的路途必定会崎岖难行。但他要娶陈姝为妻,哪怕是舍弃这一身的爵位、俸禄,哪怕为此会丢掉性命,他也在所不惜。随即又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于是心中打定了主意。只等将玉玺交与妥善之人后。便偷偷回到建康,接了义母,再与陈姝一同远离这世间的喧嚣。想到这里,心中便定了下来。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的陈姝,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第二天一早,二人早早起来,用了一些干粮之后,便上了路。
  战乱连年,这江北之地俨然已成了人间地狱。一路南行,却见不到一处人烟,所经之处,良田荒废,村舍俱已烧为白地。。
  一直到第五日,才逐渐有了人烟。二人一打听,原来已经到了苑陵县境内,此地归颍川郡所辖。从此,二人回到了朝廷的势力范围。
  陈姝心中明白,此时的县城中,怕是到处都有自己与父亲的画影图形,从这一刻开始,二人就必须要掩饰行藏,绕开州县。
  就这样,二人专捡一些偏远的村庄而行,一路上倒也安顺,又过了两日,二人已经到了叶县境内。陈姝算着行程,只需绕过叶县,天黑之前便可到达永良渡。到了那里,二人便可以弃马乘舟。不出四、五日便可与双亲团聚,陈姝心中暗自欢喜。
  或许是这些天来有司马晞相伴,陈姝心中过于欢喜,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两日来司马晞的异样。二人骑着马,正走着,忽然间,司马晞眼前一黑,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陈姝大吃一惊,急忙勒住缰绳,跳下马来。陈姝伸手想要将司马晞扶起,却感到他浑身发烫,只见他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渗出。
  陈姝见了司马晞的情形,心中一动。急忙解开司马晞的衣襟,果然见他身上的伤口虽大多已经愈合,却唯独肩头那里还包着的白布,而那白布下的伤口,显然已经化了脓,白布的边缘隐隐有深褐色的浓水渗出,并散发出一股恶臭。
  “阿牛哥哥,阿牛哥哥。”
  陈姝满眼泪水,声音已是悲音。迷迷糊糊中,司马晞又睁开了眼睛,神智却似乎依旧不甚清醒。
  “姝儿,姝儿。我们……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永远……”
  陈姝已是泪如雨下,抱着司马晞,应道。
  “阿牛哥哥,阿牛哥哥。我们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
  司马晞听了陈姝的话,似乎很是满意,眼眸却越来越迷离,意识也逐渐模糊,终于又失去了知觉。
  陈姝心中凄苦,眼见要不了半日,便可以绕过了叶县,到达永良渡。只要上了船,便是海阔天空,再也不用像这般提心吊胆。只是司马晞的伤势显然是坚持不到了,陈姝看着司马晞,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阿牛哥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司马晞感觉自己一会像是被人扔入火炉中烘烤,混身滚烫如火。一会儿又似乎坠入了冰窖,四周寒冷刺骨。就这样身上忽冷忽热,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终于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司马晞睁了眼,犹自感觉头昏脑胀,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屋子之中,这间屋子的装饰虽算不得寒酸,却也都平常得紧,唯一特别之处,便是四周散发出来的一股浓浓的药草香气,以及东墙上那张医圣张仲景的画像。
  司马晞见了四周的情形,猜想自己似乎是在一家医馆之中,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陈姝又去了哪里?他刚一动心思,头便疼得像要裂开了一般。
  忽然“吱呀”一声响,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头走了进来。
  这老头身材瘦削,左肩上披着一个布搭,右手则提得一只药箱,似乎是名医者,刚刚出诊回来,只见他细眉圆眼,尖尖的下巴上一缕山羊胡,相貌很不讨人喜欢。
  那老头走进屋来,见司马晞正看向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楞。
  “这么快便醒了?来,让老夫再给你号号脉。”
  说着老头将药箱放在门边的架子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老头一边为司马晞号着脉,一边用左手不停地捋着他颌下的那缕山羊胡,面色凝重,过了良久方道。
  “嗯嗯,你这热是退了,不过你这伤……”
  司马晞一直不见陈姝的踪影,心中很是挂念,不等那老头将话说完,便抢着问道。
  “老先生,与我同来的那位姑娘去了哪里?”
  “你是说令妹?”
  “对,她去了哪里。”
  “说起令妹啊,她可真是倔强的很。老夫告诉她,你的伤已经没救了,但她偏偏听不进去。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百年的山参可以续命,便非要去集上买。可她也不想想,这叶县总共不过巴掌大小,哪来的百年山参。”
  这老头说的话与他的相貌一样的令人生厌,但司马晞却无心理睬这些,追问道。
  “这里叶县?那她是出去买药了吗?”
  那老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哼!买药?这穷乡僻壤的,去哪里买?老夫好心对她说,这么稀罕的东西,一定是买不到的。也只有那些达官贵人的家里,或许还有藏了那么一、两棵。谁知令妹一听,转身便冲了出去,还说是要去县衙找县令去讨参。哼哼,真是好笑,我们这位徐县令,最是贪财好色,以令妹这般相貌,怕是参还没等讨来,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司马晞听罢,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些县城之中,到处都是陈姝父女的画影图形。陈姝她不但不想法躲避,反而要去自投罗网,想到这里,司马晞顾不得混身酸软无力,猛地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