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半笳声
作者:司马晞      更新:2021-05-05 18:53      字数:2089
  司马晞听赵虎提到了诏书,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走出房来,去找刘琨。
  此时此刻,刘琨正坐在书房里读书,忽然间司马晞推门而入,见了刘琨,直接了当的问了起来。
  “兄长,四妹她今天一早便出城去了,究竟为了何事?”
  刘琨一见司马晞勿勿而来,便猜到了他的来意。
  “三弟,你身上有伤,先坐下来再说。”
  “大哥,你快告诉我。”
  刘琨长叹了一口气道。
  “三弟,你可知道四妹她是何人吗?今日天还未亮,我便收到了一封中书省的紧急文书,文书中敕令各州郡缉拿两名勾结匈奴、附逆叛军的钦犯,随文书一同发来的,还有两名钦犯的画影图形,其中一张画像上正是……正是四妹。”
  “姝儿家与那司马保确是有些牵连,但勾结匈奴却从何说起?”
  刘琨微微诧异,看司马晞的样子,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
  司马晞点了点头。
  “她现在人在哪里,莫不是……莫不是兄长将她交给了朝廷的来人?”
  刘琨苦笑道。
  “我刘琨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亲眼见四妹她为保晋阳,呕心沥血,又怎会信她与匈奴人有所牵连。只是我身为大晋臣子,四妹逆贼司马保有所牵连,我又怎能违抗朝廷的敕令?今早我将四妹叫到书房中,将此事告诉了她。四妹得知朝廷缉拿她的公文已到了晋阳,便知无法继续待在这晋阳城中,又怕将你也连累了,这才在天刚亮时,不辞而别。”
  司马晞知道此时陈姝离开晋后,定然会去寻她的父母。至于临行时说让自己等她回来,想来也不过只是托词罢了,他们一家已经是朝廷钦犯,又怎公再回来?
  想到这里,司马晞再顾不得许多,转身便要去追陈姝。
  “三弟,你要去哪。”
  “姝儿她必然是寻她父母去了,我这就去将她追回来。”
  刘琨抢上几步,伸手将司马晞拉住。
  “三弟,四妹之所以不辞而别,就是怕连累了你,你若再去追,岂不是辜负了四妹的一番好意?”
  “好意也好,绝情也罢,我定要与她当面说个清楚。”
  说罢,司马晞甩开刘琨,走出刘琨的书房,直奔刘府的马房而来。
  刘琨随后追了出来,见阻止他不得,担心他的伤势,又知道赵虎身上也有伤,不能与他同行,便想让司马晞带两名刘府的下人同行,同时将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
  司马晞着急赶路,伸手将佩剑接了过来,却不等刘琨安排人手,便已经翻身上了马,转头向刘琨抱拳为礼。
  “兄长,多多保重,小弟就此别过。”
  说罢,便调转马头,出了刘府,从晋阳城的南门,出了城。
  司马晞曾听陈姝说过,知道她要从陈仓渡河,是以司马晞出了城,快马加鞭向西追赶,直奔陈仓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唯恐追赶不及,除了睡觉以外,就连吃喝也不下马。
  就这样追了整整二天一夜,还是未见陈姝的影子,司马晞心中有些慌,生怕在路上错,但转念又想,左右陈姝会到陈仓,但是追过了,最多在陈仓等上几天便是。想到这里,心下稍安,眼见天色已晚,便想要在此休息,但看见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土坡,便是草地,连棵树都没有一棵。
  司马晞又向西行了半里多地,远远的看到一处树林,便催马进了树林,然后将马系在一棵树上。这两日来一路颠簸,身上的伤势疼痛,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许多。正待睡下,忽然听到树林深处,似乎有人正在吹奏胡茄,那笳声怆然、凄婉,甚是好听。
  司马晞不知那人是敌是友,于是站起身来,手按剑柄,稍稍地向树林深处走去。走着走着,胡茄的声音渐渐清晰。这时,司马晞听得真切,那人吹的虽然是胡茄,可曲子却非胡人的曲目,而是《诗经》中的旋律。
  司马晞心中一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然眼前一亮,远远一处空地上,一名少女正坐在火堆旁边,吹着胡笳。司马晞见她手执胡笳,泪眼婆娑,一身白衣胜雪,犹如九天仙子坠入了凡尘,却正是陈姝。
  陈姝似乎并没注意到司马晞的到来,全部的心思都已经放在胡笳之上,笳声如泣如怨,满是思慕之情,正是《诗经•郑风》的曲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胡茄的声音本就凄婉,再加上这首《郑风》的旋律,更是让闻者断肠,尤其是到了最后那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反复吹了数遍,这才停下来。
  茄声一停,林中重又安静。但曲声虽停,曲中凄切、忧伤的之意却寂静中更加浓郁。
  司马晞感觉眼角微微酸涩,忘情的唤了声。
  “姝儿!”
  陈姝闻言不由得身躯一颤,但随即叹了口气,似乎是以为自己思念过度,以至于心生幻象。
  “姝儿!我来了。”
  陈姝猛的回过头来,见司马晞真的就在身旁边,但她犹自不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见司马晞果然就站在面前,顿时便泪如雨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将头埋在司马晞的肩头泣不成声。
  司马晞也双眸湿润,双手紧紧地将其揽入怀中。
  二人心情激荡,直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渐渐平复。
  陈姝依然将头埋在司马晞的怀中。
  “阿牛哥哥,你能来追我,我很是感激,但你不应该来追我,你……”
  陈姝没有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离去,理性告诉她,她不应该再连累司马晞,与她在一起,司马晞也终将成为一名朝廷钦犯,被人四海追拿。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见司马晞追了上来,却又那么的甜蜜,那么的不舍。往日的伶牙俐齿的她,这时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