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了笔记本，陈易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这本笔记中，他了解到了一个可能会颠覆他许久以来对这场战争的认知的秘密。
  虽然上面写的多数都是推测，但是，很多事情也基本能够说得通，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阿兹尔不愿意告诉他明明可能知道的怪物的来历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笔记里面全部都是模棱两可的说法，他的确是了解到了很多，不过毕竟这本笔记是人类记录的，而非那个世界的原住民，对于这个所谓“虚空”的东西了解还是甚少，所给出的概念极为模糊。
  无所谓了，只要是清楚那个怪物的来源，做好一定的准备就可以了，那种类似于克苏鲁神话的东西也并不是完全无敌的，它也有自己的弱点和缺陷。
  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这个。
  陈易拿出一个盒子，纯木制的盒子，里面装满了12.7毫米的手枪子弹，是他的重要攻击手段。
  即使没有自己的术式附魔，这种子弹也能对普通人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和电视剧电影不同，这类武器没有打上去对方还能忍痛战斗的设定——不论是打中哪个部位，都会瞬间给对方造成难以恢复的损伤，特别是这种12.7口径的钢芯弹，哪怕没有出现体内翻滚造成空腔的情况，也能在洞穿人体的瞬间震碎附近的骨骼和组织，骨骼碎片在体内甚至还能形成二次创伤。
  对于英雄以及魔法师这种超越常识的存在来说，这样的攻击有时也是很致命的，更何况经过了附魔。
  附魔往往分为多种分支，这种分支实际上是建立在魔法的基础上的，而陈易最擅长的还是爆裂。简单地说就是单纯的破坏力。陈易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压制的力量，制作魔导子弹这方面他向来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每发子弹都能释放出中等魔法的破坏力，关键时刻这一招出其不意往往能左右战局。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子弹对他来说极为珍贵，目前只有三十五枚的储藏。
  必须再制作一批子弹。
  他信手拿起一颗子弹，手指轻轻按在弹头上，魔力循着弹头快速流动。
  附魔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现在这种用魔力缓缓渗透物体形成术式，另一种就是刻印术式。后者要更为省时省力，但是却难以将威力释放完全。
  复杂的术式随着自己的控制逐渐被勾勒而出，子弹也逐渐开始发出了幽蓝的光芒，如同萤火一般微弱却又在黑暗之中清晰可见。
  “陈易。我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凯尔那御姐力十足的声音。
  “可以，进来吧。”他简单地回应了一下，手上的工作并没有丝毫的停顿。
  门把手清晰地转动半圈，凯尔推门而入。
  她下意识地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陈易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进入，出乎她的意料，房间并没有一个魔法师该有的氛围，倒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的简洁明了。一些家具，一台电脑以及几块应该是用来做缓和的宝石。
  在她的那个世界，魔法师都是一群不合群的，闷在家里不出来的家伙，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魔法道具以及实验器材才对。
  她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注视着陈易的操作，那种精细的术式刻印一点点勾勒而出，认真的样子甚至连凯尔已经站在他身后都没发现。
  “随便找地方坐就好，我可能还要等一会儿。”陈易头也不回地说完这句话，就继续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就这么经过了五六分钟后，他才终于停下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有什么事吗？”
  “对附近的街区的监视图腾已经设置好了，按照你布置的位置，现在我们可以观测到以我们为中心的方圆两公里的大体情况，放在电视塔的图腾也在正常工作。”凯尔洁白的羽翼缓缓隐去，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图腾的情况是陈易亲自委托凯尔去做的，为了便于掌握战局变化这种防备是必须要有的。
  他起身按下了旁边的电水壶的烧水按钮：“辛苦了，只要这些监视图腾布置下来，我们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是如果是面对那个不明身份的法师，这样的监视会被立刻发现吧?”
  “只要能起到警戒的效果就好，图腾能坚持大概三天的样子，这段时间暂时就不要私自出去行动了，我们的状态还不太好。”
  “明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陈易？”凯尔坐在他的对面，整个房间并没有灯光，只是凭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以及刚刚完成附魔的子弹上面的萤火般的光亮，对于陈易来说，要时刻关注术式构成的问题，因此在使用魔导术的时候往往是不开灯的。
  示意她接着说下去，陈易转身去一边取出茶叶，将散发着一点点清香的茶叶放进白瓷杯中。
  “我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参加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丝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可能在那个世界的说话风格就是这样。陈易沏茶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盯着手中的茶水，墨绿色的茶叶在其中缓缓伸展开来。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听上去本来就是不该问的问题而恼火，或者展示出任何不满，只是沉思了片刻，仿佛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一样。
  “很简单，我想要保护梦瑶的生活，仅此而已。”
  同样也是很直白和简单的一句回答，以至于直白到凯尔怀疑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如此简单而又平淡的愿望，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参加了如此残酷的战争的召唤师所能说出来的。
  “就只有这些吗？你们要夺取的本源在你们眼中这么珍贵，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类似于拯救世界或者哪怕是称霸世界之类的愿望吗？或者去探寻更高深的魔法领域也是一个不错的愿望......”凯尔好奇地询问道。
  上万年的无休止的战斗，她的心已经不太像人类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她所遗忘，自从她拾起这把剑的时候，像陈易这样小的愿望已经抛弃掉，在她的眼中，陈易无疑是那种接近于机械一样的计划周全很少出差错的家伙，和这种人谈生活和感情似乎是一大奢望。
  “拯救世界这种过于大的理想还是等我现在的愿望完成了再说吧，”他微笑着看向在他房门对面的陈梦瑶的房间，“从我学习魔导术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个目标从未变过，相信以后也不会变吧。我的这位妹妹，曾经经历过一些本不该经历的事，这个愿望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定下的，硬要说的话可以说是她造就了现在的我。我如果没有这个目标我现在大概也就只是一个比较普通的富人子弟而已。只要她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幸福，我做的这些就不算是什么了。”
  他看着窗外，那种神色令她本应是铁石一般的心软了下来。
  在他眼中看不到平时的锐利和平静，而是那种温和至极，说出这番话的语气也柔软得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呵护妹妹的男人。
  温柔的目光中掺杂着一些坚定，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更像是一个人吧。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呢？
  凯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围在自己身边献殷勤的女孩，尽管在别人面前再怎么争强好胜，在自己的面前却始终用一种能让她心肠融化的柔软的崇拜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也许成为正义秩序的执行者，是她做过的最令人后悔的决定，这个决定直接导致了那个女孩被黑暗和堕落遮蔽了双眼。
  她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别让自己失望，更别让她失望，从英雄的角度来看，你无疑是失败的，不过从我的角度看，你比我要强得多。”
  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她以为自己的召唤师有着想要一统世界的野心，结果没想到，是这个无聊的理由。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去叮嘱他......恐怕自己是最没有资格嘱咐他的人吧。
  可是，她真的不希望面前的这个人将她的遗憾重演。
  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