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谷西川恨死了李二贵，被他打过的地方，仍然瘀青着，医生怀疑是轻微脑震荡。
  李二贵的尸体被吊在城中心的街心广场。中谷西川亲自下手，把杨大刀的虎头刀插*进李二贵的身体，从前胸一直捅过后背，暗红的刀穗在李二贵胸前随风飘舞着。
  赵辰禹带着李二贵进入奉城时，就是在这个街心广场见的容步摇。
  比尔得知李二贵为掩护他牺牲，非常愧疚。他带着弟弟来见赵辰禹，要参加行动，抢回李二贵的尸体。
  赵辰禹拿起枪，对准比尔，说，我特么一枪打死你！
  比尔说，你打吧，打我，你的心里能好受些，你就打吧。
  不到一天时间，两个最亲近的人都离开了人世，赵辰禹悲痛欲绝。而这一切，都是比尔造成的。赵辰禹真想一枪打死这个混蛋。
  赵辰禹说，你马上离开我远远的，我永远不想看见你！
  比尔耸耸肩，带着弟弟离去。
  队员们也纷纷来向赵辰禹请战，要冲进城，抢回李二贵的尸体。
  赵辰禹怒吼，都给我滚出去！
  陈祖谋和李向勋劝走了队员们，把赵辰禹一人留在山洞里。
  赵辰禹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山洞里静极了，甚至能听得到远处的水声。
  柳莺走了，李二贵也走了，两个最亲爱的人就这样说走就走，永远地离去了。
  赵辰禹心如刀绞，却没有眼泪，心里的怒火已经把泪水都烧干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赵辰禹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陈祖谋和李向勋迎上前，刚想说话，赵辰禹一抬手，制止了他们。
  赵辰禹说，给我两分钟时间，能不能抢回李二贵？
  陈祖谋与李向勋对视一眼，两分钟？什么意思？
  赵辰禹喊道，我只要两分钟，两分钟！
  赵辰禹派人给中谷西川送了一封信，告诉他，明天中午十二点夺回李二贵尸体。
  接到这封信，中谷西川的第一感觉是，赵辰禹疯了。在重兵驻守的奉城城里，你竟敢下战书，定下时间来抢夺尸体，不是疯子是什么？
  冷静下来后，中谷西川分析着，特遣队一共只有二百人，从冀东到奉城，又在奉城进行了多次行动，死了一些人，充其量也就剩下一百五十人。
  就靠这一百五十人，就敢明目张胆来抢尸体，这事恐怕不这么简单。赵辰禹一定有什么阴谋。
  想来想去，中谷西川想到林冲汉，想到铁石部队。他认定铁石部队要反，如果铁石部队成了赵辰禹的帮凶，那特遣队就不是一百五十人了，而是一万零一百五十人！
  中谷西川拨了一个电话，问，铁石部队有没有什么异动？
  接电话的人声音很小，回答却很明白。一切都正常，林冲汉正在张罗给他老母亲过生日。
  放下电话，中谷西川还是不放心，叫来武进，叮嘱一番。
  武进带着一队日本宪兵来到铁石部队司令部，逼林冲汉下达命令。从现在起，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铁石部队任何人不许走出兵营，违令者杀无赦！
  林冲汉看着武进说，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
  武进面无表情，这是中谷先生的命令，我的习惯是，上级下达了命令，我从来不问为什么。
  林冲汉还想问，武进拿起电话话筒，说，马上下达命令。
  林冲汉没有接话筒。
  武进一挥手，日本宪兵举起枪，对准林冲汉。
  林冲汉瞪了武进一眼，接过话筒，下达了命令。
  武进离去前，把四个日本宪兵留在了林冲汉的办公室。告诉他，从现在起，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你也不许离开办公室。
  林冲汉急了，我老母亲过生日，我怎么能不去！
  武进说，你可以去，但是，得十二点以后。
  林冲汉气得说，十二点以后，黄花菜都特么凉了！
  武进笑了笑，凉就凉着吃，爽口。
  中谷西川在街心广场布下一个死阵，四面楼房的窗里，十几挺轻重机枪都对着广场。
  中谷西川看着吊在电线杆上的李二贵尸体，说，赵辰禹，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行动前两个小时，特遣队集结，带上了所有的重武器。
  赵辰禹说，记住各自行动的时间，分秒不能差。两分钟，我只要两分钟。
  赵辰禹、陈祖谋分别率特遣队员下了龙头山。
  陈祖谋率人在日军高炮阵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设下炮阵地，几十门迫击炮瞄准高炮阵地。
  此时的街心广场，空空荡荡，平时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连条狗都看不见。草坪上原有十几棵碗口粗的树，现在也被砍倒，拉走。
  时针指向十一点半，中谷西川命令准备战斗。
  武进说，我还是不相信他们敢来送死。
  中谷西川说，我跟你打赌，赵辰禹肯定会来，一定会来。
  中谷西川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猛烈的炮声。
  这是陈祖谋率领的特遣队炮兵，在轰击日军的高炮阵地。
  中谷西川拿起望远镜，看见高炮阵地成了火海，一片混乱。
  这是要干什么？声东击西？这可是八路军惯用的伎俩。
  中谷西川紧张地判断着。
  武进问，咱们怎么办？
  中谷西川说，不理睬他，我们这里才是他们的目标。
  十二点整，四架美军战机飞到街心广场上空，轮番对着日军潜伏的楼房轰炸扫射。
  这突然而又猛烈的袭击，炸得埋伏在广场周围的日本人乱成一团。不断有人从楼窗里飞出，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美军战机飞临的同时，四辆卡车从四个方向冲向街心广场。
  每辆车上四挺轻机枪、四个狙击手，向着已乱成一团的日军猛烈射击。
  每辆车的驾驶室顶上都画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这是特遣队与美军约定的标志。
  卡车刚刚冲进街心广场，美军飞机投下燃烧弹，日军盘踞的楼房一片火海。
  一辆卡车冲到李二贵的尸体下边，赵辰禹用机枪打断绳子，把李二贵接到怀里。
  特遣队员发出一颗红色信号弹，四辆卡车飞快冲出街心广场。
  远处的陈祖谋看见信号，指挥几十门迫击炮调转炮口，猛烈轰击街心广场，冲出楼房追击的日本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美军飞机投下第一批炸弹时，中谷西川就被爆炸的气浪冲击到楼房的角落里。
  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两分钟，中谷西川站起来，踉跄着，喊，给我打，狠狠打，消灭他们，一个不留！
  武进扶住中谷西川，说，大佐先生，结束了。
  中谷西川没听明白，什么结束了？
  武进指了指街心广场，说，就两分钟，他们就把尸体抢走了。
  中谷西川向广场看去，李二贵的尸体已不见踪影，吊着他的绳子还在悠晃着。
  广场四周到处是烟与火，到处是日本兵的尸体和痛苦喊叫着的伤兵。
  中谷西川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喊，赵辰禹，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赵辰禹把李二贵埋在柳莺的坟墓旁。比尔领着弟弟，给李二贵献了一束刚采来的野花。
  下章：崔群济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