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嗯…”
  苏程再次坐了回去，扒着饭，希月在背后，努力地与电话那头说着话。
  “嗯…我知道了，全部收进一个信封去，就好了吧?”
  总之，好像必要的事项都传达完成了，苏程吃着饭，默默地守候着。
  “父亲…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苏程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好像很暧昧地慢慢推进着。
  “嗯，那个…对不起呢…今天呢…那个…”
  希月她又道歉了，苏程猜测，也许是父亲又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要逃离希月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该跟父亲说点什么。
  “晚饭…我只做了两个人的份。”
  “唉…”希月的这句话，让苏程不由得回过头来。
  希月并没有很失落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跟父亲这么说着。
  “嗯…”
  “希月…?”苏程喃喃道。
  到现在为止，希月每次都肯定会做父亲的那一份，苏程原以为那是她的固执，在厨房的不协调感，原来是这个。
  “嗯，要提前跟我说的话，我会做的，嗯…再见。”
  希月挂断了电话，叹了一口气。
  “希月…”
  苏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了起来，对话结束了，希月转过身来，她不再做父亲的那一份晚餐了。
  “你……”苏程说不出来了，他害怕承认。
  承认，希月的心，在慢慢变化。
  “怎么了…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程只是一直在那里站着，看着改变了的希月，想着三个人之间那要再次崩坏的平衡，还有，他那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
  回到了房间，即使是坐到了书桌旁边，苏程还是什么都集中不了，回想起来昨天也是，希月早早就睡了，那也就是说，她已经对父亲不再抱有希望了。
  “…希月…”
  苏程的心脏在不断加速，这几天他感觉到的那个不协调感，就是这个，希月她改变了。
  咚咚——
  “苏程…”
  敲门声响起，苏程却没有去理睬，为什么呢?他不知道要对希月说什么才好。
  “…抱歉。”
  门开了，希月走了进来，但，苏程还是没有回头，怎么说才好，怎么做才好，脑子一团糟，什么也想不出。
  “我…”
  但是在背部的触感，却是如此的现实，希月的重量，那是现实存在的，要怎么做才好，苏程再一次，变得糊涂起来了。
  “我…决定到此为止了，不再等待父亲了。”
  夜幕降临，笼罩大地，同时也笼罩着这个家，电视节目也终于迎来了黄金档，最近经常看到的艺人，开始主持猜谜大赛了。
  “要喝茶么？”希月问道。
  “嗯。”苏程点了点头。
  “父亲呢？”
  “…要。”
  待他们各自回答了之后，希月往厨房里消失了，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三人在一起了，今天父亲回来得比起平常要来早的很多，即使如此，还是避开了晚饭时间，于是就像这样在客厅里享受着。
  “我说，换台好么？”宏亮说道。
  “很好啊。”
  父亲拿着遥控器，按顺序不断地转台，但是没有找到很感兴趣的节目，结果还是转回那个青少年节目来了。
  “以前我也看过这类节目的呢！”
  “是么？”
  父亲所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呢？苏程并不知道，话说回来，他根本就不知道父亲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视线转移到电视屏幕，舞台上，大部分都是在读的高中生，他们和主持人在一起欢闹着些什么，苏程也并不对这节目很感兴趣，非要说的话，也许希月会想看。
  “哎，算了。”这么说着，父亲就瘫倒在沙发上了。
  貌似是准备在这里坐一会儿，苏程以为他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了，现在有点意外。
  “来，苏程。”
  “谢谢。”
  希月端着托盘过来了，她在桌子边弯下腰，静悄悄地放下了热茶。
  “这是父亲的。”
  “嗯。”
  希月做完这些之后，在苏程的旁边坐下，开始看着电视。
  苏程伸手拿了一块希月带过来的仙贝，咔嚓一声咬碎了，父亲则是一边喝着茶，一边窥视希月的样子，那目光比起平常来，带着几分安详。
  不久，节目结束了，希月看到了最后，吐出一口气，收拾了茶杯，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做作业了。”
  她没有对着父亲，而然对着苏程这么说完，就消失在阴暗的走廊了。
  苏程像刚才父亲那样，把全部台都转了一遍，但是，也许是正好碰上了节目中间时间，几乎各电视台都在播放广告。
  “那家伙怎么了呢？”父亲问道。
  “…什么怎么了?”
  父亲这么一问，苏程停了下来。
  “嗯，也好。”
  跟刚才一样，轻轻带过之后，抽起了香烟，对于父亲来说，希月的事，就是这么跟他没关系。
  父亲吐出一口香烟，看着上面的电灯，结果苏程还是关掉了电视，躺到了沙发上，不管他喜不喜欢，这个人对他来说，都是同居最长时间的人，所以只要他能偶尔在家，还是能让苏程在各方面安心一些。
  苏程已经决定不再奢求更多了。
  “…那个啊。”
  “嗯。”苏程依然这么看着顶上，看不见父亲的脸，但是他猜那一定是一张犹豫的脸。
  “你还记得遇到那家伙的时候么？”
  “…嗯。”
  第一次遇到希月的时候，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到了这个城市，住到了这个家，苏程那时还很害怕这个人，然后开始在附近的幼儿园上学了。
  苏程记不太清，但是，在那里遇到的，就是希月，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把希月弄哭了。
  “还算记得吧！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
  父亲说到这里，又开始抽烟了，苏程则继续盯着电灯，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脑海中则开始慢慢浮现出小时候的事情。
  “…找到真正的父亲了。”宏亮说道。
  “…诶?”
  那淡淡地回忆瞬间烟消云散，苏程慌忙回过头，父亲并没有看着这边，而是把烟头按到了烟灰缸里弄灭了。
  “你刚才说什么?”苏程刚才听到，找到真正的父亲了，可真正的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面前的这个人应该也是一样。
  “那么说的话…”苏程喃喃自语着。
  “…找到希月真正的父亲了。”
  无法言喻，他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但是确确实实地说了出口。
  “为什么…到现在才…”
  “…抱歉，那是假的。”
  听到父亲的话，苏程的全身都松弛了下来，但是，那么一瞬间之后，父亲接着说道:“……实际上，很久以前就找到了，还见了一次面。”
  “……”
  苏程这次直接站了起来，看着父亲的脸庞，但是，那表情被烟雾掩埋，看不清楚。
  “…然后，这次是那边联系过来了，说是想见一见。”
  “见谁!”
  这句话根本没必要问，希月的父亲想见的，就只有希月。
  “开什么玩笑，到现在才说什么!?”
  “大概是下不了决心吧，以前见到我的时候，他是相当的惭愧呢。”
  父亲的声音非常冷静，让苏程更焦急了，开什么玩笑，那么简单就把还是婴儿小的希月抛弃了，这种人现在才说想见希月?
  苏程绝不能原谅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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