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镜细细的描摹了一边常年没见着的童年玩伴，心下唏嘘，当年还是他给什翼琏伴读的，没想到，大家都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大人之后，背后所颠覆的道路竟然如此的崎岖，还带着自己淋漓的鲜血。
  他突然的发现昔日风光蒂秀的大才子，什翼琏此时身形弱骨，由于翻天覆地的时间还不算长，他吃的苦虽然重，却那么久，才让他的两颊没有凹陷。
  或者说那个监狱的家伙都在努力保持自己最完美的样子，即使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却依旧没有更多的心力来怨天尤人，而是每日都在期盼，每日都在观察，都在寻找那救命的蛛丝。
  他眼睛不禁有些酸软，物是人非。
  他怎么可能恨起什翼琏来？
  他这一条命都是什翼琏的！
  齐风镜稍稍定了定自己心中奔腾不息的感情，并且将其收拾妥当。
  齐风镜当然不会因为感情而有失偏颇，虽然没有人规定他不能替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心疼，心痛，以及难过。
  但是其实他们之间早无关联。
  一念之差，千古只恨。
  这大约就是命，什翼琏不会再喜欢上什么人了。
  除非那个人对杀死伊洛传芳这个人有利。
  同时齐风镜也知道其实什翼琏很急，他不光急自己的时间，更加着急伊洛传芳的时间。
  小皇子是真的小，也是真的天纵奇才，什翼琏怕，自己还没有血刃仇人对方就已经被小皇子整垮了。
  持刀杀人，唆使的，和使刀的人，以及那把沾了血的刀他都要。
  促使唆使别人杀人的这一条件的环境——
  他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心里去管这个，这本来是正确的观念。
  但是有一个声音，在什翼琏耳畔缭绕。
  “这还不够。”
  “你恨所有人。”
  “爱你的，你爱的，恨你的，你恨的。”
  “全部都要伴随灰烬一起飘扬着纳入地狱的领域才行。”
  这大约是曾经的心魔再一次的崛起。
  但是什翼琏却选择了放任，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哪怕所有人一起共赴黄泉也好。
  不论是谁。
  但是他切实的知道这种想法本来不该存在，又或者是全然错误的。
  所以他理智的克制住了自己，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抑制到什么时候。
  所以哪怕是曾经的好友就这么的看着他，眼睛中装着令人惊愕的感情，他也依旧漠然。
  没有感情代表他脱离了人的范畴，可是一旦拥有了感情他的心和眼只会被仇恨填满，然后成为怪物。
  这已经是一条不归路了。
  “白展翅给我寄了一份信，虽然我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他为什么要寄信，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他让我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站在你的面前。”齐风镜得神色出乎意料的柔和。
  但是什翼琏对这种情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徒然的眨了记下眼睛，眼睛中装着一点对这种情景的茫然。
  然后更多的就是坚冰一样的漠然，齐风镜并不是会被自己印象而影响自己现实判断的人，所以他看见了什翼琏的眼神，大约就发现了一点点不对劲。
  或许真的是物是人非。
  他之前的感受还只能说是一时的感叹。
  感叹的是西赵国，而现在他则是带着一点点的惊慌失措。
  这次他看见的是什翼琏。
  那个曾经年少也曾意气风发，那个最后温柔得原谅了大家的二皇子，已经不在了。
  这个事实敲进了他的心扉。
  大约是有些难过的。
  开玩笑的，分明是很难过。
  齐风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绷住了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忍住不要失态，不让自己毫不犹豫的向什翼琏发出不合时宜，也绝对不该是自己来说的质问。
  只是让先皇来的话，也只是质问他究竟有没有完成来自西赵国的复仇吧？
  齐风镜最后还是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然后就在什翼琏的示意之下，继续得讲了下去。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也要拿出些谈判的技巧来，让什翼琏再多讲两句好拉开拉锯战，讨价还价给双方一个合理的价位。
  但是他放弃了。
  不想让什翼琏再操更多的心了。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其实齐风镜也没那么恨先皇，因为先皇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却从没有想过害他的父亲。
  只是北越国，只是时势不造人罢了。
  所以没必要跟着自己的心思为难什翼琏了。
  在这种时刻，本就温柔的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最艰难的时期的呢？
  那过程太过于艰辛，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愿意想象。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大约也是支持你的，我尽可能给你帮助......”
  “看在我们曾经同窗的情分上，只是你也得拿出诚意来才行。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归顺南楚国的，南楚国是唯一不可能被攻下的国家了，也没那么的眷恋荣华富贵，想要一统天下。”齐风镜讲着讲着打开了话匣子，“我其实想跟着你，如果我前些年没有做出选择的话。”
  “你不必说这些无用的话来安慰我。”什翼琏冷淡的拒绝了齐风镜递来的橄榄枝，如果他应了齐风镜的话，估计接下来就可以顺利谈心了。
  可是他早就不需要了，或许早一点，七日前又或者赶在最后一刻也好。
  只是现在不需要的东西再多说也是没有意义的。
  看来白展翅并没有念在后辈之情的念头上多告诉齐风镜什么。
  只是一个已经归顺其他国家的人来跟他假惺惺的表露自己的感情什么的......
  是他什翼琏近年来太好说话了，所以大家都把他当傻子哄。
  就算是白展翅都不敢做这种事情！
  所以什翼琏竟然心中还划过了一丝丝的嘲讽。
  “不，或许你也不想安慰我，我们还是谈正事比较好......”
  “听闻南楚摄政王楚子衿与北越国......颇有渊源，到时候我就把人呈给你们当做还礼好了。当然筹码自然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