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燕时
作者:有色无声      更新:2021-05-05 13:59      字数:10123
  猛然一口血吐在地上,越彬手被震的麻起来,但他依然不放弃手上的那把剑。
  红发魔修一步步来到他的跟前,顺势一脚,他那形如竹叶般的身躯,被踢的老远。
  樱花树发出一阵轰鸣般的呼啸,无数花瓣向空中飞舞,紧紧缠绕着那个魔修,可能是妖气太过薄弱,很快那樱花树的花瓣便被魔修震开。
  樱花树干“哗啦”一声断成两截,断开的地方流出浓浓的鲜血,血腥的颜色瞬间染红了樱花树下的河流。
  越彬撑着快要散架的身躯爬了起来,入眼的就是母亲心爱的花树,变成了两半,断裂的位置还冒着和人类一样的红色液体。
  他惊了半响,大脑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这棵树成精了……
  魔修双目无神,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黑气缠绕,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样,越彬腹部被踢的那一块疼痛无比,此刻连站起来都特别的费力。
  他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魔修一双强健有力的手掌,已经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越彬只觉得眼前晃悠,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脑海里的一幕幕都是九纤与他,在蝴蝶谷满满的回忆。
  哐镗一声,轻舞从他的手掌上滑落,滴落在他身旁。
  那把通体带着暗红色的剑,吸引了魔修的目光。
  越彬发现那双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开始松懈,便赶紧爬了出去,反应过来时,他掉落在地上的剑,已经被魔修握在手。
  九纤赠于他的剑,越彬暗叫不好,那是九纤唯一留给他可以做陪伴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这样轻易的让魔修给毁了。
  神情一怒,顺势扑过去争抢。
  “哥……”魔修嘴里发出弱弱的呼唤,越彬快要捏住轻舞剑头的手微微顿住。
  神情严肃的思索一帆,弯下腰来细细观察着那像被定了身一样的人,那人的容貌虽然因为变成魔修而变化了许多,可还是看得出,对方的容貌与九纤有八分相似。
  只是头发的颜色不一样,还有瞳孔的颜色不一样。
  难道这是……九纤的弟弟!
  面对如此震惊的事情,越彬感觉有点接受不了,九纤告诉他,他是因为被魔修追杀才掉落悬崖,难道追杀他的就是面前的人?
  他有些想不通,那魔修看见那把剑暴露的情绪好像被控制了一样,所有的怒气都收敛了些,浑浊的瞳孔也变得明亮。
  “你叫什么?”越彬退后几步,能尽量保持安全的距离,他可不想被这魔修一刀给咔嚓了。
  浊骨缓缓抬起眼皮,入目的是一个陌生人,随即又把视线落在那把剑上,宛如木头桩子一样,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越彬去房间里给自己的腹部上了药,再次出来的时候,那傻大个依然还蹲在樱花树下,盯着那把剑看得出神。
  空气中渐渐渲染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越彬围绕蝴蝶谷山谷周围一圈探望,就发现大片大片的花海枯萎掉了。
  寒风一吹,樱花树的花瓣像飘雪一样纷纷落下,以前半个月都不会凋谢的樱花,如今一瞬之间,竟然只剩下枯枝干叶。
  他惊得合不拢嘴,缓缓来到树下,抚摸着母亲亲手栽种的树,这棵树要死了,他心里有股这种趋势。
  大树似乎感应到他的回应,掉落的花瓣在空中形成一个漂浮的圈,围绕着越彬身旁。
  很快,所有花瓣都纷纷掉落,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树冠还是那种从中间分裂开来歪倒的,凄惨无比。
  越彬整个人呆若木鸡的跌坐在树下,身上被无数花瓣所掩盖,泪痕一点点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的家,他唯一牵挂的地方变成了这番模样。
  母亲从小就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愤愤的擦了擦眼泪,怒气冲冲的转头,看向那依然跪在旁边手里紧紧怀抱着轻舞的男子。
  那男子浑身湿漉漉的红衣已经烘干,破破烂烂的地方沾染了泥巴,他奔过去一把夺走对方手上的剑。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蝴蝶谷才变成这样了!都是因为你,母亲栽种的树死掉了……”
  浊骨缓缓抬起红色的眸子,脑海里无数次回放着兄长跌落悬崖的景象,瞳孔动了动,依然盯着那把剑,想要伸手去触碰,拿剑的人急速后退。
  “这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越彬马上转身回到木房里把行李整理好,将剑背在背上,把小房子锁上,丝毫不管院子里跌坐在地上的人,径直从对方身旁走过。
  浊骨看着那人渐渐走掉,缓缓抬起已经骨折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跟上。
  ……
  在地牢里走了一番,九纤几乎将每一个房间都查看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关押水月夫妇的地方。
  从地牢的密道里出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打算回一趟落樱阁。
  可刚从地牢出来穿过一片森林,他便听见一阵打斗声在前方的转弯处响起,警觉的他马上用轻功跳上一棵树,观察了一会儿那在三岔路口打斗的几个人。
  九纤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打斗的人是谁,只见几个黑衣人突然离开,随后地上只有两具尸体静静地躺着,他飞速跳下树,奔过去查看。
  他只觉得那两具尸体看着格外眼熟,暗叫不好,刚走到那具男尸体旁边,还未将尸体翻过来,就已经看见水月将军常年挂在腰间的玉佩在血泊中。
  他一惊,转头看向倒在另一处斜坡里的女性尸体,快步抬腿走过去,那女子还未断气,手指微微有些抖,他赶紧跑过去将人搀扶起来。
  “二公主!”九纤将对方搀扶起来难免碰到了一手的血。
  玉竹痛苦的张了张嘴舌头已经被割掉,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狰狞的挣扎着,双手紧紧的抓着九纤的手掌,在对方的手掌上写下一个字。
  “旗”
  什么意思?九纤正疑惑于对方写的是什么意思,女子已经缓缓闭上眼,搭在他手掌上的手跌落在地。
  “二公主!二公主!”九纤伸出两个手指在脉搏处测试一下,神情挂满了悲伤,对方已经走了。
  他缓缓将尸体放下,还没来得及分析,那手掌上的血字是怎么一回事,一大批队伍,骑着马向这边赶来。
  无论他怎么解释那些看守的人都不听,九纤跌坐在地牢的稻草堆上,牢房两边关押着其他的犯人,有一些吵吵闹闹有些骂骂咧咧,更是有一些哭天喊地的。
  他烦躁的握住耳朵,很明白自己是被人栽赃嫁祸,感情那黑衣人专门堵在他要去的路上,就是为了让他踩蛇尾巴。
  九纤靠在脱了漆的墙壁上打算小眯一会儿,地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很快就看见了一双红红眼睛,表情阴森麻木望着自己的水月望旗。
  他暗叫不好,这小子肯定以为自己杀了他父母,他猛的站起来,赶紧解释。
  “望旗!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父母,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一批黑衣人所伤害了!”
  水月望旗眼神黑沉沉的看了看被关在地牢里的美男子,随后冲着旁边的守卫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开门。
  守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还挂了一些被惊慌吓出来的汗水。
  “小王爷!皇上说了,在案件还未查清楚之前,这罪人不能私自放出!”
  水月望旗静静地站了一会,毫无表情的开口。
  “开门,我进去。”
  “是!”侍卫点了点头,麻利的拔出腰间的钥匙。
  九纤看着这小屁孩儿走进来,他总感觉这小孩子几日不见,情绪上发生了许多变化,可又想了想,对方还那么小,又见证了自己父母的离开,这几天肯定过得很难熬。
  他看着对方,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抬腿刚走上前去,小孩就猛然向他扑来,随即,他只感觉到腹部一阵刺痛,伸手一摸,一把亮闪闪的刀就插在他的腹部。
  “望旗……”
  “……”水月望旗伸出手缓缓抱住对方,看着对方的身体一点点滑落,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微微跳动,显示着情绪压抑着什么。
  随即,九纤只察觉到视线变得模糊,身体开始麻木起来,诧异的抬头凝望小孩子的眼睛,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放开了他的身躯任由倒在地上。
  这把刀上被涂了药,九纤闭上眼睛大脑里最后的想法便在此。
  “犯人畏罪自杀!”
  水月望旗轻声开口,大牢里面瞬间混乱成一盘,有验尸官,又有一些士兵抬着尸体出去。
  没一个钟头,谋杀将军与公主的犯人死掉的消息,瞬间在东离国传遍了。
  两个侍卫抬着担架要把尸体抬去乱葬岗,与交换班的侍卫通报一声后,两名负责抬尸体的守卫出城了,没过多久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快速抬着担架来到一辆马车旁,侍卫在马车旁与车夫说了一些什么,两人将尸体快速抬进了马车内。
  马车随之赶走,只留下一串马蹄在路基上留着。
  ……
  斩月台素朴的后院大殿中,紫衣男子裸露在外的手腕上,爬着一条红色的蛇,小红蛇断断续续吐纳着信子,一直蔓延到袖子深处。
  随后屋檐上飞下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禀报着。
  “公子,人被劫走了……”黑人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胆怯,没有被黑色布料所遮住的额头上,已经密布了一层汗珠。
  他们这些成天在死亡边缘盘旋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特别是面临闻名天下的主子时,只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化成一滩尸水。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条红色的小蛇头被捏断,而紧紧掐住蛇头的修长美丽的手指,微微泛起青筋。
  顾延睁开眸子,那双寒夜里,犹如毒蛇般阴毒的眸子,看得跪在地上的影卫微微发抖。
  “去了何方?”他问。
  “奴等追上去的时候,路边突然杀出一伙挡路的,没有追查的方向,奴等该死!”
  顾延捏紧的拳头微微放开,他下在对方身上的药已经为时不多,若还是找不到人,他都不能想象,九纤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一想到这他的心就担心的不行。
  一开始在对方身上下药,他只不过是为了实验新炼出来的药而已,并没有打算取对方的性命,何况那个男子在他心里的印象并不差,他还想留着对方。
  “继续去巡查!”
  “是!”黑衣人点头,随后迅速离开。
  “人怎么样了?”东子莙着急的站在师傅旁边看了一眼,那正在为自己师傅把脉的白发之人,也是现在他所在门派的掌门天尊。
  青兰子把了把脉,清冷的面容看不出喜怒,招了招手,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的夏明城把药端了上来。
  “身子无恙,只需调养几日,把伤养好即可,修仙之人的身躯没那么弱,都散了吧。”
  天尊竟然发的话,围在一旁的闲杂人等自然通通散去,硕大的逍遥居内瞬间安静了不少。
  青兰子抬眼看了看,依然站在床边不肯离去的待选弟子,虽然对方的身份是自己徒儿的徒弟,可他可没有承认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子。
  “你也出去。”
  东子莙将紧握的拳头松开,知道这是别人的地盘,以后会在此长期定居,面前的这位人是他绝对不能得罪的,咬了咬牙点点头退出了逍遥居。
  东子莙一踏出逍遥居大门,着急围堵在门口的众弟子,三言两语堵得他水泄不通。
  “那个……大家都别堵在门口,都散了吧,散了吧。”夏明城朝着这些待选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快离开,毕竟试炼大会不久后就将会举行,这些个即将成为他们门派弟子的待选人,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沐英也配合着夏明城。
  “都听你三师兄的话,赶紧去飘渺大殿上集合,好好温习一下试炼大会上要用到的技巧,到时候失败了入不了师门,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们这些小辈!”
  “多谢二师兄!”
  一众弟子领命,纷纷行李退下。
  唯独一个身影偏矮的小孩神情漠然的跪在门口,沐英眼神锐利的看了看那人吊在腰间的腰牌,看见“水月”二字时,整个神情就不好了。
  如今武林上,到处都是传的沸沸扬扬。百暮宗唯一的亲传弟子,竟然杀了水月夫妇,这种事情他是不相信,可这时候大师兄仍然昏迷当中,虽说中的毒药并不是很深,但所有的罪魁祸首,都得归功于这个小孩。
  虽说大师兄被救出来也是多亏了对方,但如今流言蜚语纷纷谣传,他已经向武林盟主发去了请帖,只要得到武林盟主的支持,相信他们百暮宗很快就能洗脱冤屈,替大师兄主持公道。
  “你也别跪了!下去吧。”沐英声音中透着丝许不满,这小孩虽然看似八岁,可心思沉密太深,不适合做们门派的弟子,若不是对方身份特殊,早就被赶出去了。
  水月望旗紧闭着嘴唇,两眼看着门缝丝毫不动,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双毫无表情的眸子里,不知是积满了怨恨,还是纠结。
  “哎,我说你这小娃娃!”沐英见自己的话被对方省略掉,心情就特不爽,他这从凡间游了一番归来,门派类的麻烦事情一堆比一堆多,而他的师傅二掌门也不管事,大掌门更是深居简出,如今在大师兄受伤的面子上出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这个跑前跑后,在百暮宗都快成了管家婆一般的人物,苦不堪言,竟然还被这些小屁孩儿摆个脾气。
  “好了,二师兄,你先去主持一下试炼大会上的事吧,这里就交给我。”夏明城笑着出来打圆场。
  “那我先走了,记得不要让这小孩进去打扰到大师兄!”
  “是!”双手抱拳作揖,恭送着二师兄离去,夏明城抬起眼眸,打量着依然跪在门口的小孩,他可没有那份心思去劝解对方,喜欢跪就跪着吧,反正把九纤弄成此番模样的人就归功于他面前的小孩,若不是他把事情的经过给搞懂了,他还真会狠下心来将这小孩扔出去。
  “既然心里内疚,就请你这位小侯爷好好回去处理一下江湖上的流言蜚语,这不单单影响到大师兄,更加影响到我们百暮宗。”
  跪在地上的小孩身躯微微有些抖,密集的睫毛向下低去,整个身躯沉浸在悲伤当中。
  如今这时候,整个将军府估计都挂着白绫,处于哀伤当中,而他这个唯一要继承将军之位的小孩,却呆在远离故土的山上,着实为之不孝。
  “……”
  夏明城懒散的靠在门外的围栏上,手指微微有些发痒,他又忍不住想要抱起一坛酒,好好痛饮一番,来屏蔽胸口的复杂情绪。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青兰子白色的衣裳随风飘出,轻步走出房门,垂低着眼眸看了看跪在门口的小孩,轻声说道。
  “人已无事,速速离去吧。”
  面对着明晃晃的下逐客令,水月望旗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他还能去那呀?没有了父母所保护的将军府,全是一群傀儡操控着他,回到府里的那段时间没吃没喝,就连一个下人都敢蹬鼻子瞪眼,对着他毫无遮拦的一顿辱骂,那样的日子他不想回想,更加不想回到那地方。
  母亲临走前将他托付给了九哥哥,他紧紧握着双拳,低垂着头不吭声。
  青兰子眉头一皱,直接看向夏明城,毫无感情的吩咐道。
  “明城,送客。”
  “是!天尊!”夏明城抱拳领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天尊走后,他半弯着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小侯爷,走吧!”他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但是天尊已经发话,不是他们门派的人自然不能在里面待得那么久。
  跪在门边僵硬了许多,小孩终于忍不住沙哑的开口。
  “我不走!”
  “唉……”夏明城没办法的叹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去拧对方的衣领,直接被那小孩猛然拍开。
  “别碰我!”
  “……”夏明城被水月望旗那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眸,给吓了一跳。这小孩是有多久没有睡觉了,一双眼睛上白色的部分全被血丝覆盖,瞪人的时候怒气汹汹,就好像自己跟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别在大师兄房门口大吵大闹,身为一位公主之子,东离国才是你的归属地,小侯爷也请自便吧!”
  “我说了,我不走……”水月望旗害怕似的后退,紧挨着逍遥居的门板,抓着门框死活不肯放手。
  他知道面前的男子自己打不过,可是娘亲死前将他托付的人只有九哥哥,回到那个冰冷的将军府,那心如蛇蝎一般的管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才不要自投罗网。
  正明君匆匆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二徒弟拎着一小屁孩儿的衣角,提着对方向飘渺大殿的方向去,赶紧出手制止了。
  “徒儿,过来。”
  夏明城随即一愣,闻声看去,师傅正似笑非笑的向他招了招手。
  “师傅!”夏明君将手上拎着的小孩放下,双手作揖。
  正明君似笑非笑的来到二徒弟旁边,随后打量了一番只有八岁的水月望旗,他那双如老狐狸一般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孩,随后忍不住赞叹!
  “果真是一个修炼的极佳好苗子,双系灵根!不错不错,小孩儿,可有兴趣拜入我的门下?”
  “师傅这万万不可!”夏明城刚想阻止师尊这见了人,就想收为徒弟的怪属性,却被师傅给打断了。
  夏明城乖乖闭了嘴,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师傅那老狐狸奸笑一般的表情,他没办法的摇了摇头。
  他们就是因为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师傅,门派内才乱的一糟糟,每次碰到什么麻烦事情都是他和二师兄处理。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水月望旗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面前走过来的白衣修士,虽然他没有修为,可仍然感觉得到面前的人修为很高,比他的父母还要强。
  他脑袋里转的飞快,若是能拜入此人的名下,是不是就不会被赶走,这样就可以留在百暮宗陪在九哥哥身旁,照顾卧病在床的九哥哥,想到这他猛然抬头点了点。
  “水月望旗。”
  “好名字。”正明君眯着眼睛一副很满意的模样,脑袋转得有些慢的他,随即,阳光灿烂的笑容决裂在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震惊到。
  “你是水月望旗!青兰子那死徒弟被陷害的那户人家的孩子?”正明君一脸的惋惜,早知道这小屁孩儿是青兰子刚刚才开口和他说过忌讳警告的人,他就不夸下海口了,这下真的是骑虎难下。
  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夏明城知道自家师傅如今吃了鳖一样的模样,都是畏惧大掌门,所以很自觉的出来解围。
  “师傅,既然你想收他为徒弟。不如徒弟带他去参加试炼考试,能不能通过试炼大会,就要看这孩子的命运了。他要是通过了,进入门派门下自然无异,可或者在试炼中被淘汰,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够好,可否?”
  “好好好!”正明君赶紧挥了挥手,巴不得自己的二徒弟赶快带着这小瘟神离开,免得等会儿青兰子拿他当出气筒。
  “那徒儿,先带这位小兄弟过去了。”
  “好,去吧去吧!”看着二徒弟带着那小屁孩离开,趁着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正明君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飘渺大殿上,一如四年前一样,来参加试炼考试的人,云海云山一眼望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将人带到地方后,夏明城叫了叫正给新入门的弟子讲解规矩的二师兄。
  “二师兄!师傅说要收他入门,我便带他来参加训练考试,这娃娃就交给你了。”
  沐英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水月望旗,脸就跟吃了屎一般的不敢相信,他们师傅竟然会收这小麻烦当徒弟,人家可是东离皇族子嗣,师傅不是一向讨厌这些复杂身份的人吗?为何会突如其来要收对方当徒弟?
  他眼神复杂地凝望了一会儿的小孩,发现那小孩身上围绕着两种气息,顿时明白了所有困惑。
  这是一个难得的双属灵根,只是这小孩天生杀气太重,基础设施没打好,很可能会从此毁了他们门派。
  “知道了,三师弟去忙你的吧。”
  “好,那我就告辞了!”夏明城抱拳点了点头,乘坐着飞鹤又离开了飘渺大殿。
  当飞鹤飞上几丈天空时,他再次低头看向那大片空地上的人群,今年来参加试炼考试的人非常多,可能也是因为那件事,让他们本来隐居山中不怎么出名的百暮宗瞬间闻名远洋。
  而这位肇事者也在待选弟子当中,虽然那新来的弟子口里一直嚷嚷着是大师兄的徒弟,他不爽的皱了皱眉头,早知道大师兄此次去凡间历练,会经历这么多劫数,他就应该陪在对方身旁,以免出现这么多祸端。
  再后悔已经没有用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
  “好了!明天就是正式的训练考试!你们先回到住处暂且休息,希望大家都不要错过试炼的机会!”沐英高声吩咐完他们这一队的人,随后解散。
  原本紧张兮兮的队伍也松懈下来,试炼考试是需要组队的,人群疏散后,许多人已经开始拉帮结派邀请队友。
  李甫轩紧紧揣着怀里的剑,眼神东张西望的瞄着。往左边一看那一个个女子张牙舞爪,穿着打扮贵气又俗气,一看就是出身名门脾气也不好惹的那种千金小姐,和他们组队还是算了,果断摇摇头。
  随后又看向右边,一群群拿着从寻宝居买来的异器之人,高谈阔论的在炫耀,这样的队伍只是表面上实力很强,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他可能也会成为被抛下的对象,还是摇了摇头。
  就在他失望之际,觉得可能会是一个人,发现了一个年龄特别小的小孩,虽然对方身上穿着华贵,样貌也十分的俊俏,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做作不端倪,他果断走了过去和对方搭话。
  “你好!在下李甫轩。可以邀请你组队吗?”他走到小孩身旁,发现对方虽然衣着华丽但没有武器旁身,疑惑的皱了皱眉,难道这人不是来参加试炼考试的。
  水月望旗抬头看了看此人,面容十六左右怀里拿着的是一把很普通的配剑,灵根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毕竟尚且没有修炼的他们,只有修为高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他们的灵根。
  “那个……小公子,你是来参加试炼考试的吗?”李甫轩不太确定的问了问,毕竟这飘渺大殿上人流复杂,总之也会有一些奇怪的人在里面。
  他以为那冰冷的小孩不会回答自己,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那小孩在他说完之后,淡淡的回了一声。
  “是。”
  “那你为何不携带武器?难道打算就这样进入试练考试?”他眉头皱得更加的深,往这飘渺大殿上寻了一番,年龄最小的莫过于他面前的这位华丽公子,这么小小的年纪来参加试炼考试,若丧命于森林中岂不是英年早逝了。
  许是看穿了对面之人的想法,水月望旗从腰间抽出一把软鞭,淡淡的答道。
  “我有武器。”
  “……”李甫轩尴尬的扰了扰头,十分抱歉的道歉。
  “是在下唐突了,请小公子原谅。”
  “无事。”水月望旗淡淡的答道,边走边来到住处以后,发现身后的那个人还在跟着自己。
  “那可否请小公子告知姓名?”
  “水月望旗。”
  李甫轩嘴巴就像吞下了一个鸡蛋一般合不拢,眼神冷不丁的看着面前这位小公子,这八岁左右的小孩和传闻中的的确差不多,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如今在江湖上流言纷纷的角色。
  东离国公主之子水月望旗。
  “不好意思……在下,在下只是太过于惊讶而已……”
  李甫轩紧随对方来到小木屋的住处,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失礼之后,整个人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无妨。”水月望旗淡淡的答道。
  自从他父母死后,将军府的一众下人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他就如度日如年,原本开朗活泼的性格,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日的试练考试,可否邀请望旗小兄弟,一同参加?”
  “嗯。”水月望旗点了点头,毕竟人多力量大,何况此次的试炼考试上,沐师兄本来就要求要组队前行,既然都这样要求了,自然在关卡中一定有着对于他们有帮助的需要,他也不会拒绝。
  他两人住的地方紧挨在一起,两人刚刚聊完明天的行程,迎面就走来一个比他们年龄看似都还要大一点的男子。
  他俩同时给对方上了一条路,没想到那人没有进屋,反而停在了门口,看着他们两个,神色莫测。
  东子莙不想与飘渺大殿上的那些人为组,何况他要监督这个孩子是不是让师傅身受重伤的罪魁祸首。
  “明日与你们一起参加。”说完这句话,匆匆进了木屋内。
  留下门口的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准确来说只有李甫轩自个儿在那里惊呼的大眼瞪小眼,水月望旗只是略带同意性的点了点头,没作任何回复,也进了房间。
  李甫轩神情有些崩溃,他不过是李家不受宠的四子,能够通过武林大会进入百暮宗成为待选弟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从小奶娘就警告他做人做事要低调,不要与那些大户公子争夺利益,这些他一直铭记在心。
  ……
  将飘渺大殿上试炼考试,要准备的事情解决好,沐英神清气爽的来到自己的房间“揽月居”
  刚推开房门,前脚还未踏进门槛,就发现那瞎子竟然独自走到了院子里晒太阳,虽然他医术精湛,可万一那瞎子磕磕碰碰摔死了,他可没有回天之术再让那瞎子活过来。
  顺势怒气冲冲,提步走到荷花的院子里,莲池边生长的都是双生莲,一根荷叶骨干上开着两朵荷花紧挨在一起,因为师傅喜欢,所以他的院子才种了此类的荷花。
  “我说,燕公子。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
  沐英一屁股来到琉璃凉亭上坐下,夺过对方拿在手上刚刚泡好的茶杯,一口饮尽。
  他当年的性格可谓是温如言喻的公子,在凡间飘荡四年,各种恶习粗鲁的话语满嘴挂上。
  当年的一代谦谦公子,如今变成了谷仙山人人喊着要躲掉的混世大魔王。
  “原来是恩公!”燕时陪笑着,他的眼睛幼时瞎掉,没办法看清面前恩公的容貌,常年来,他都是根据别人的脚步声,来判断人。
  “别恩公恩公的叫我,救你一命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大师兄命在旦夕,我才懒得管你呢!”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些许担心。
  沐英翘起二郎腿,伸手抓过石桌上的瓜子嗑起。
  这好东西,还是他一年前游历到世间芬芬最羡慕的雪国,与一位女子甚是谈得来,那女子便赠送了他一包零嘴,一开始他还打算不接的,毕竟他可不是女孩子总爱吃一些零嘴,没想到这一碰就跟染了毒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燕时貌若秋霜,眉目间总带着一丝丝哀愁。
  他宛若秋水一般的声音呵呵的笑了出来,经常会听见恩公提到大师兄这个人。
  但他来到百暮宗已有数日,切从未见过对方嘴里所挂念的那位大师兄,还别说他甚是好奇。
  能让面前这位暴跳雷霆的公子,总记挂在嘴上的人,想必也是一位非常不错的公子。
  “那你的大师兄可有好些?”他忍不住问道,伸手缓缓摸上茶壶,继续为对方添上一杯。
  “天尊已经检查过了,说并无大碍。”他哀叹一口气,将瓜子壳扔在池塘里,一大群斑斓的观赏鱼扑朔过来,吞掉了瓜子壳。
  “可我看大师兄那苍白的脸色,根本不像天尊说的那么简单……”甚是担忧啊。
  燕时听闻对方的忧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世间总是有诸多不公平,但他没有资格去抱怨自己的出身,平时总会开朗乐观的他,哀叹一口气。
  沐英虽性格爽朗但眼神还是十分细腻的,察觉到那瞎子唉声叹气的模样,忍不住嚷嚷。
  “你又叹什么气?”
  “总是住在这里也不好,等解身上的毒完全康愈了,在下定会自己离开,不再打扰恩公。”
  “……”沐英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他根本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其实他想说你爱住多久住多久都没关系。
  他们这常年寒冷的百暮宗,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最热闹的地方都聚集在普通弟子的下殿内,中殿内也只是一些修为过高的弟子活动,像他们这种身份明晃晃被标注了阶段的人,就更加的孤单了。
  “你也不用那么着急离开,正好这几日我在研究一种新的解药,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忙。”
  “在下奉陪到底!”
  他眼瞎,可不代表心也是瞎的。
  面前的人没有排斥他,他感觉得到,但他心里过意不去。
  在灵蛇山庄还没有被武林盟主和正道人士灭门之前,他都是被关在那暗淡的地下室里,月月承受着这具身体上的母亲,各种毫无休止暴烈的殴打与辱骂。
  那样的时光他不敢回想,那种带着倒刺的鞭子扎入皮肉里,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皮肤,却也能够通过双手的抚摸,感受到浑身上下都是疤痕,心里的那股自卑感,点点渗透于心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