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尸(20)
作者:
有色无声 更新:2021-10-10 11:49 字数:4263
有个人消失了。
然而他们当中谁都没发现,一直以来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某个女孩不见了。
除了麦雨乔记得,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个女孩的出现。
那人消失的很干净,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盲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满是樱花围绕的公寓没有了那女孩的笑声。当她打开房门进入到卧室时,就连她和对方合照的双人照,也变成了单人照。
唯一留给她的就是那段记忆,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反锁着门。
有时候甚至嘲讽,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记忆里的那个女孩根本不存在,可又那么真实。
她的老公叫李繁,小时候被母亲抛弃在他们村子对面的连河村村口,老公小时候经常遭到别人的欺负,一起欺负他的还有一个女孩……一个女孩……她脑袋生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强行从她记忆中抽出一样。
她痛的在地板上翻滚,嘴里嚷嚷着“不要,不要拿走这些记忆!”
直到疼晕过去,眼眶里流出一滴莫名的泪水。
倒在地板上的女孩第二天醒来时,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样,忘记了一个人。
世界依然正常的运转着。
……
油菜花在山坡上茂盛的开放,那条波澜壮阔的河流承载着无数渔民的网,高高的八面山上,半层山脉被云霄给遮挡住了山顶。
世间依然井然有序的运行。
女孩打开手上的瓶子,把那已经净化完成的灵魂,从瓶子里面放的出来,将那一点点快要失掉光彩的淡蓝色光点泼洒在油菜花遍野的山坡上。
“送你最后一程,下辈子,别再来渔苼铺子了……”
女孩的话被山风吹散,女孩的发丝也被风吹动,她娇小的身躯,站在有她半截身高的花海里,宛如一个从天上降临的仙子,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余生其实有点不明白,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不是人类,而她根本没发现到自己的灵魂是一个妖精。她也不打算去提醒了,毕竟人各有志,对方下辈子的路,还是得靠她自己走。
……
木门打开,一层浓浓的烟雾从黑暗中飘出,随着女孩白色的裙边从门内走出,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脸上都挂着欢迎的神情。
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余生听见自己的心跳动了一下,她的眼神只是忽闪着避开了阿诺与池凉,若无其事的将一捧油菜花,放在阿诺手上。
“老板,这花开得真好。”阿诺赶紧把花拿好,再随便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瓶子把花放进去,结果刚把花插进去,他就感觉后背有一股凉凉的视线。
池凉赶紧退到三米之外,他看到老板那双阴冷的目光,就知道等下啊有人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从店里传出。
阿诺委屈嘤嘤的捂着头,头顶上有一个大包,那是被一把伞给敲出来的,由此可见女子手上拿的伞有多么的坚固。
被打的人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特委屈的摆着小表情,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打了。
“老板……”
“……”余生怀疑自己快要被这家伙给气死了,随后又看向柜台上那被插在瓶子里的油菜花,这下店里面又要多了一个祸害。
随着主人的目光看向那个花瓶,阿诺大脑像电击一般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试图把花从里面拔出来,怎么拔也拔不掉,瞬间慌了。
“老板……拔不出来……”
池凉不明所以,随后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那肥硕肥硕的小婴儿,小声的询问道。
“那花瓶怎么啦?看老板的脸色好像很生气。”
昸森“呵呵”的傻笑起来,非常得瑟的压低声音回答池凉的问题。
“那花瓶叫做万物生,所有植物被放在里面,一夜可复生,二夜可通灵智,三夜方可修得人形,四夜法力暴涨。”
“……”有这么玄乎吗?池凉不怎么相信的扯了扯嘴皮,又把目光投向战场。
余生眉毛跳了跳,直接绕过那委屈的人,抬手抱起那不大不小的花瓶,静静的凝视了一会儿,觉得很有必要把这花妖给提前弄死。
随即转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人吩咐道:“去把一生木拿来。”
阿诺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储藏室里翻找,五分钟之后,顶着一头蜘蛛网的人,献殷勤般把一根快要腐烂掉的木头桩子,递给脸色不怎么好的女孩。
余生朝着那根木头桩子上吹了一口气,把灰尘吹掉之后,将薄薄的木头桩子放进油菜花里。最后那开得娇艳并且还有茁壮生长趋势的油菜花,瞬间枯萎了。
这下她才松了一口气,随意让万物成精可是会被神鉴定下大罪的。她可不想在还没有找到那女孩的灵魂之前,就被剥夺了招尸人之职。
进入高二的池凉,通过一年的时间,已经渐渐蜕变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早已经没有了往日那个衰败的容貌,可刚走到校门口的他,随即便被一个怒气的声音骇住。
“好你个白眼狼!这是攀上哪家的千金小姐了,难怪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家。衣服到穿的挺人模狗样,那么喜欢被别人包养!”
那说话毫无遮拦,甚至出口成章的人,正是他的养父。
李泽满口的唾沫星子喷射好远,将那只廉价的香烟踩在地下,大步流星走到校门口,拽住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手臂,狠狠将人从校门口拖走。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把四周来上早课的学生给惊扰到,许多的高中生围在校门口指指点点,甚至有些还拿出手机,记录着这一刻。
不过,池凉已经被他的养父强拉硬拽,拽到学校后方的一个小胡同里。那是一个死角没有监控器,死胡同里面到处都是垃圾和排泄物,臭气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有些不耐烦的挣脱养父的手,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养父这一年来在四处寻找着他。只不过他故意在躲避着罢了,有时候实在是害怕养父找到学校里来,他还会将从店里得到的工资寄一半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男的野心这么大,或许是那次老板带着他去商店里逛街买衣服。被他的养父给拍了照片,只不过他没想到老板竟然可以被相机拍到。可他想了想那天的情景也是,普通人都能看见老板,别说拍照了。
吐了一口痰,李泽抄起拳头就在对面小子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捂着疼痛的肚子,池凉步伐凌乱的后退。直到被揍疼痛的肚子与发软的腿仓促摔倒在地上,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名义上的养父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教训也教训完了,该做的下马威也做完了。李泽一脸胡子邋遢的低着头,伸手将那小子的头从地上拽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痞里痞气的宣誓。
“跟着那女人钱挺多的吧?寒假还带着你去那么高级的定制商店买衣服,你这小子活的还不赖嘛。和你妈一个贱样!”说完之后,他还吐了一口水。
被踩到尾巴的人,就像一个即将爆发的定时炸弹。
“你才贱!你和那贱女人才贱!”池凉仿佛失去了心智,整个人愤怒的直接扑倒在对方身上。
即使身上带着伤,即使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这个强壮的男人。他还是像疯了一样,对着他的关节处张开牙齿扑上去撕咬。
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妈妈,不许任何人侮辱。特别是面前这个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人。
“啊!!”李泽的大腿被狠狠的咬了一口,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疼痛和皮肉撕裂的感觉,让他在地上打起滚。
李泽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他一手将那小子扳倒在地,栖身上去直接朝着他的头狠狠的敲击几下,直到对方的头颅冒了血,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才吐了吐满嘴的血液,从对方的身上离开。
跌跌撞撞的爬到墙角,扶着墙。眼神阴沉的看着那被他打得动弹不疼的少年,他不过只是想索要一点钱而已,没想到今天的运气挺背的,钱没要到还被这小杂种反咬一口。
而他大腿上那一口被撕下来的肉,正掉在地上,伤口处还流着浓浓的血液,他阴沉的望着那个少年,又是狠狠一脚。
直到打的对方闷哼的声音都没办法发出,他摸索着对方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了几张红票子。
家里养了一个花钱跟流水一样败家的娘们,他几乎已经被那女人榨干了所有钱。而那个贱女人竟然带着他所有的存款,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杂种跑掉了。他现在混的人不人鬼不鬼,有时候还会去打劫初中生,啰嗦一点钱。不过大多的经济来源都是从那前妻留下来的独子身上索取来的。
将钱拿到手后揣进兜里,阴沉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少年。“记得下星期我还会来,要是不给,我就把你被包养的事情散播到你们学校。看你还能不能读书?!”威胁的话,还带着那么一点儿丧心病狂。
脚步声的声音越来越远,天空中竟然下起了小雨。
倒在地上的少年被打得太重,头部的血液和雨水掺杂在一起,染红了一大滩。
滴滴嗒嗒中,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被雨水给埋没了?耳朵旁边全是大雨漂泊的声音,身上的疼痛一点点侵蚀着他麻木的神经。
雨点变小了。
并且不怎么干净的小巷子里渐渐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仓促的徘徊在巷子的出口处,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救一救那个小伙子,但可能是出于人性的天性,那站在巷口背着一把吉他的少女,理了理头顶上白色的帽子,还是决然的走进了巷子。
她稍微弯下头,看了看那被打的满脸淤青的少年。少年的容貌很俊俏,即使眼角和嘴角,同样被挂上了伤疤,也丝毫不能遮挡住他那阳光帅气的容貌。
“死了没有?”
田沁拖了拖挂在左肩上的吉他,雨天地面上湿漉漉的,她又不想将吉他放在地上弄脏,但他又看了看那完全晕死过去的少年,最后无奈的卸下一口气,还是将那把价值2000多块钱的吉他放在地上。
“看在我是一位人民警察的份上,算你小子走运,碰到我这个警察。”女孩嘴上不饶人的骂骂咧咧,将男孩背起。
她虽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温柔的女孩,但却是特种部队训练出来的女警,可不要小看他们女警的力气,被外貌所欺骗,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将男孩脸颊上满是血的额头稍稍推移开来,田沁双手环住男孩的背,往后自己背上靠了靠,终于将人背起来之后,她又提着吉他步伐蹒跚的一点点走起。
幸好这所贵族学院不远处就有一家人民医院,两人离开了这条湿漉漉又肮脏的巷子之后,空气突然凝固。
夏风轻轻一吹,一把无花无色的木伞从空中舒展开来,那红色的伞像血莲花一样旋转。豁然的一个瞬间,那名容貌16岁的长发少女,脚尖轻然落地,只是微微惊忧一些在地面上的水珠。
余生望着刚才那名穿着嘻哈风格少女离开的方向,地上的那一滩血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但只有女孩自己清楚,她内心稍微惋惜了。
她来晚了一步,命运还是和这位少年交织在了一起。
她以为只要让对方在自己店里工作,就可以摆脱掉池凉与那名缉毒女警接触。她实在是太小瞧了有些人命运中强悍的交界线,所以她也太高估自己的法力,才让一些缝隙中的命运,悄悄的钻了空子。
女孩脚尖轻轻一点,整个身躯缓缓移动,紧跟着刚才那名穿着嘻哈风格女子的方向飘过去。她就像一阵风,飘悬于马路之上忙碌的行人头顶,没有人能够看见她,除了那栖息在贵族学院校门口上的一些乌鸦。
乌鸦,对,绝对没错。
那黑溜溜的小眼睛,一双一双的凝视着女孩从校门口飘过。
余生粉嫩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双眼含冰一般瞧了瞧那些乌鸦的探望,一些自不量力的畜生,她稍稍弄了一点法术,那些乌鸦瞬间惊飞,逃跑似的呼叫声,在校门口上传来大声的呼喊。
有的一些进校门口的学生,纷纷皱了皱眉头,毕竟乌鸦代表的可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