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尸(15)
作者:有色无声      更新:2021-10-10 11:49      字数:2088
  不要问她那天看到了什么?
  蒙在被子里,裹着被单在有些吱嘎响的木板床上,迷茫的滚两个圈,空洞的眼神望着蚊帐顶上,蚊虫发出扰民的声音,仿佛抗议着这层隔离,让它们吸不到了人的鲜血。
  她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还是说,一个没有形体的?
  扭曲的五官呈黑色,扭曲的身体像被麻花修卷过一样,断断续续歪歪扭扭,雨滴直接飘过她的身体,风轻轻一吹,它就歪斜在影子。
  她不止一次见过这个黑色的扭曲人,第一次的相见,是在李奶奶的床头,那个黑影凭空出现,没有丝毫预兆和提示,将她吓得几夜没有睡好的存在。
  那日在雨中的相见让她感到很奇怪,那个扭曲的人形好像紧紧跟着一个打着红伞的女子,红色的伞消失在人群中,那个扭曲的黑影也渐渐跟随着消失在了人堆里。
  夸张的高度高出一半的人高,却没有一个人注意过她,就好像不存在,消声无息的,就连狗和鸟都从未曾目注视过她。
  那是什么?
  她相信这世中存在着让她费解,又无法解释的东西。毕竟她的重生,也是一个科学无法解释,仍存在谜团的现象。
  ……
  第二天周六,早早爬起床的她,开始忙活起了厨房的伙食,早晨的鸟儿一会儿呼啸而过,带着成群的声音,就好像在开茶花早会。
  帮奶奶换洗了衣服和被子,她便将父亲压箱底的衣服通通搬了出来,趁着大好的艳阳一件件晾晒在院子里的木板上。
  做完这一切,回到客房,老人家总是很贪睡,似乎被太阳微微打在脸上,他们永远都有做不完的梦,香甜的进入到梦境。
  木棉从柜子里翻出薄薄的毛毯,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许多,轻轻地走进到老人的膝盖下,将那薄薄的毛毯盖在双膝上。
  遥控器轻轻的放到老人的手掌里,她蹲在旁边静静的凝望,老人茶褐色的脸颊上,一条条深浅不一匆匆复杂的岁月烙印。
  她知道奶奶有一个习惯,不管是做什么都喜欢开着电视,或许那就是心里的不安全吧,一旦电视关掉房间变得寂静起来,奶奶就会不自觉的被这股安静从梦里给吓醒。
  这种习惯还是她很小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她很小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长得很大之后,才明白老人其实也害怕死亡,安静的房间,就像没有呼吸的坟墓,所以才渴望一丝热闹,一丝丝也好,就比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无人问津,无人探望。
  做好这一切,回到阁楼上拿起背包,将中华字典塞了进去,又从阁楼的梯步上下来。
  朝着午后阳光下,绿油油的田园奔去。
  放牛的女孩骑在牛背上,柳条在空中挥舞,很有节奏的一搭一搭的拍打在草地上。
  远远的,牛背上的女孩也望见了那个在半山腰的身影,激动的跳下牛背,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田坎的草堆上。
  木棉豁然凝望时,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精灵,一个被折断双翼被神索抛下凡间,却还仍然活得很快乐的精灵。
  精灵少女穿着粗糙的麻衣,活跃的步伐就像在编织一首优美的歌曲,踏在金灿灿的草润上,奔赴而来。
  “小乔!”
  “阿——”小乔手中挥舞着柳条,身后的老黄牛甩着尾巴跟着她,欢快的啃着嫩草。
  “你小心摔倒了,这路坎上泥巴真多……真不知道你怎么蹦哒的这么好?”木棉只要与这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可以说出那么多话,或许因为对方不能说话吧,所以她不想让气氛变得安静尴尬,她一直自言自语,但身旁却有一个听众。
  小乔挽着对方的肩膀,蹭了蹭对方柔软的发丝。
  眼神好奇的看向对方黑色的背包,那种好奇带着热烈。
  在对方迫不及待的情况下,木棉将草稿纸和一本字典拿了出来,笑着递给对方。
  “我教你认字如何?”
  小乔虽然看不懂字典,可还是高兴的翻来翻去,不厌其烦的一个一个的模仿着写。
  对方每写一个字,木棉就跟着告诉对方这个字读什么,什么意思,该怎样组词,怎样说。
  两人趴在干草堆上,身后不远的老黄牛在一边安静的吃草。
  这和谐的一幕永远不会被人所打扰,她们就像与世隔绝,独享这天地之间唯一幸存的快乐,彼此相互依偎,相互分享。
  山峦上,茂密的树丛下有一条小小的路迹,小小的路迹上,小小的人影隐藏在树梢之间,他望着乡下田野间,两个女孩相互之间的小事,一举一动一词一语。
  那个女孩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笑容,都是平时他们不认识的,那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以前拿石头砸他的也是那个女孩,带着村里的恶霸来欺负他的也是这个女孩,将他从桥上推到河里被摔折了腿的也是她。
  这几日,小乔一直都没有来过村口找他。
  他很害怕,害怕那个女孩是不是带着村里的小恶霸,去找对方的麻烦了。
  他不认识通往到对方村子里的路,索性朝着小乔曾经来过的方向,一点一点的翻过这座山,当他看见了那头牛,还听见了对方的笑声时,丝毫不察觉被磨破皮的双腿,兴奋的朝着下山的路奔去。
  等他吸纳视线所有的范围,脚步僵硬在了半途,硬是没有勇气走下去,他诧异,但更多的是不解,那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什么东西被掏空极其失望,好像什么扎心一样,让他胸口疼痛不已。
  待他回过神来才知道双脚的疼痛,这种疼痛和心口比起来,根本算上不了什么。
  一点点后退,直到在身躯埋没在树丛中,他大着胆子一点点观望,他所看到的所听闻的,都是自己印象里所不一样的。
  他从不了解那个人,一如对方不曾了解他。
  可他却误解了那个人,对于这一切他抱着猜疑的态度。
  所以,即使双脚很疼痛,木繁还是一滴泪水也未流下,一步一步踏着自己来时的脚印,一点点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