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双生葬(4)
作者:有色无声      更新:2021-10-10 11:47      字数:5038
  大红灯笼摇曳,就连最僻静的书生巷,也挂起了红红的灯笼。
  这一天初雪下了,樊剑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宽敞的路口,与他同样来办置物品的人多得数不胜数。
  富家人家是托车骑马前行,普通老百姓则是提着竹篮采购,或是带着一些家眷奴仆,协同而去。
  樊剑望着这民风淳朴的场景,若不是有着现代人的记忆,他差点都忘记自己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上,来这里是干嘛的。
  在寒风中揉了揉手,纷纷扬扬的小雪在空中飘散。一些落在他乌黑的发间,一些飞进了他的衣领里,瞬间一股凉意,让他浑身打颤。
  他将干果糕点和瓜子一同买好,脸上不禁洋溢出温润的笑容,恨不得把这冬雪一同融化。
  东西买好后,他又去衣服店里买了一些成衣。司蒹不喜欢黑色的衣服,他尽量挑着一些素雅白色的衣服买,而凌阳则比较讨厌那种素色的衣服,他便选了一套玉竹墨色高领长裳。
  因为初雪下得有些大,没一会儿,热闹的街上人流就变得稀少了。
  樊剑提着满手的东西往家里赶去,从繁华的街道进入到僻静的小巷子里。巷口的石板路上,已经堆积成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刚拐进书生巷,就看见巷子口倒着一个昏睡的人。那人衣服的料子不是很好,但也不是那种很差的。那名倒在地上的书生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对浓厚的眉毛微微皱着,嘴皮还牵扯出了血丝。
  樊剑将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放在一旁,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搀扶起来,手指按在对方的人中,用力掐了掐。
  “兄台?”他喊了一声,只见那人的眉目微微动了动,随后一双黑色的瞳孔张开了。
  冯子然只知道刚才被那几个混混手殴打的地方疼痛无比,浑身上下估计没一块好的地方了。张着嘴想要答谢面前这位公子,刚开口,一股冷风灌入,肺部疼痛无比犹如刀绞。
  “慢些……”樊剑瞧见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身受重伤,将人小心翼翼的搀扶坐下,背靠着不知谁家的院墙。
  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递到对方的嘴唇边,示意对方吃下。
  冯子然艰难的张嘴,将那个拇指大小的黑色丸子吞了下去。药丸带着一股香甜,很容易让人猜疑,这是不是一颗糖果。
  瞧见对方吃下去,脸上微妙的表情之后。樊剑一副了然的样子,因为这个药丸就是他自己炼造的,一开始他担心那两个小孩子怕喝苦的药。
  这些年来,空闲的时间便自己学习中药,炼制了一些苦中带甜的药丸。
  虽然这些药丸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那两个小兔崽子喝药的时候从不闹腾,都让他欣慰了不少。
  “这是在下,闲来无事自己炼制的止痛药。见笑了。”
  冯子然闻言,向对方投去佩服的眼神。没想到面前的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可以独自制作医药。随后又联想到自己,觉得甚是不足。
  “多谢!吃了公子的药,小生现在觉得已经好多了。”他说的并非虚实,他吃下那颗药后。
  一开始药效并没有那么明显,现在肚子里火辣辣的疼痛感已经消减了许多,至少站起来已经不费力了。
  见人终于可以站起来,樊剑松了一口气。才细心打量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书生之气的男子,对方的衣服上有被殴打的迹象,腰上挂着的钱袋也不知去向,可见而知是碰到抢劫了。
  他明照不宣的看了看,随后从自己衣袋里掏出一些银钱,放在对方的手里。
  冯子然本打算拒绝的,可是想了想,他这几个月的钱,都被混混抢走了。他要如何熬过冬天?如何撑到高考?
  见对方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樊剑爽朗的笑了笑。
  “这就当做我先借你的,对了。我叫樊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少郎住何处,可需要帮忙?”
  接过银钱,冯子然感激的朝对方行礼。一边捂着被打伤的肚子,一边抬起手臂指了指巷子深处。
  “小生姓冯名子然,樊公子叫小生子然就好,小生不巧也住在这条巷子深处。”
  “那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走,我送你回去!”
  “不敢当!樊公子,今日之恩,小生定会相报。”又是一礼,冯子然恨不得把腰给弯到脚底下。
  又是被樊公子所救,又是吃了樊公子的药,还拿了樊公子的钱,他实在是受不起樊公子给他送到家门口的恩情。
  “举手之劳而已。”樊剑点了点头,表示尊重对方的意见。
  他看着那一瘸一拐的人,一点点挪动身体,向巷子深处走去。他也回过头来,把放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拿好。回头正打算追上前面的脚步时,那人早已经没影了。
  他本来还想磕叨磕叨如今朝堂的局势如何,毕竟他不是要备考的书生,对朝堂的情况并不了解。要了解这些事情,他当然要交识一个书生。眼下的机会有了,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刚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小小的身影,拿着扫帚,一点点清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司蒹!”樊剑赶紧手忙脚乱的把门关上,将东西直接放在地上,上前拿过扫帚。
  将小孩子的小手掰开一看,直到看见小孩子白白的双手没有任何受伤之后,才松懈一口气。
  “以后这种事情,不用你干。你还这么小,像你弟弟一样可以去玩玩。”
  樊司蒹面色平静又受宠的摇了摇头,相对来说,他不过是表面上长了一副五岁儿童的皮肉,灵魂实际上也有二十多岁。
  “不了爹爹,这种事情我可以做好。”他笑着摇了摇头,整日闷在这院子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前世他会的武功现在也会偷偷温习,但主要还是这具身体太小,训练也得有个控制度,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闲着的。
  房间里的书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他倒是想出去转一转,不过知道这样会给面前的男子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忍下了好奇心。
  樊剑对于这个小孩子的懂事相当的心疼,他赶紧把一包油纸拆开,香甜可口的干果仁便诱色可餐的呈现着。
  “来,张嘴。”他亲手拿了一颗最圆最红润的果肉,将它放进小孩子粉嫩的嘴里。
  看着对方咀嚼的样子,心里那股当父亲的自豪感就油然而生。想当初这俩小屁孩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甚是可怜,如今被他养得白白嫩嫩,一点儿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子。
  他自豪得满脸洋溢着笑容,丝毫不考虑人家这是遗传了慕王爷的基因。
  “好吃吗?”他瞧着小孩子面无表情的吃着,以为自己买的不太合对方的胃口。
  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有些垮塌的趋势。
  正当他的表情要全然消失的时候,樊司蒹扑通一下扑倒对方的怀里,小小的手臂勾住对方的肩膀,恨不得把脑袋再伸长一点,搭在对方的勃颈处。
  樊剑只觉得那小脑袋在自己的怀里蹭来蹭去,忽热忽热的感觉把弄的他不行,但小孩子身上的香味,让他心情莫名的放松。
  “谢谢爹爹!”他的谢谢是发自内心,这个人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可却比他们亲生父亲还要好。
  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上天觉得上辈子亏待了他们兄弟俩。所以这一世,才将这位爹爹送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享受曾经不曾拥有的爱。
  樊剑摸了摸小孩子滑润的头发,小家伙正在发育手感又极佳,又将他的身躯揽在怀里。
  “傻瓜,和爹爹之间还客气什么?以后要什么就直接说,你爹爹我呀,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起码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他还得瑟一笑,又在小孩子的额头上啄下一个轻轻的热吻。他总是会带着一些现代的习惯,也幸好面前的小孩子并没有露出反感,他现在亲着亲着也就习惯了。
  “爹爹!”另一边,一个霸道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樊剑抱着怀里的这个走到客厅,从后院弄了一身泥巴的黑衣小男孩,急速急速的向他奔赴而来。
  “慢些慢些!摔跤了可怎么办?”樊剑抱着怀里这一个还要担心面前的那一个。
  “我要是跑慢了,爹爹就把好东西分给哥哥了!”他不满的嘟起嘴巴,来到爹爹身旁后,赶紧翻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左瞧瞧右瞧瞧,最后从里面翻出了一套衣服。
  那抹黑色的衣服上绣有简单的竹子,煞是好看。布料摸起来也特别的舒服,这衣服的颜色比较深沉,他一看就知道是爹爹专门为自己买的,表面上露出不满意的神情,其实双手根本就是爱不释手。
  “爹爹买衣服的眼光越来越差了……”他佯装不满意的把衣服翻过来瞧瞧翻过去瞅瞅,恨不得把那华丽的衣服盯出几个洞来,好碰瓷。
  樊剑看着那小屁孩假装不高兴的脸色,就知道那家伙是故意的。将怀里这个听话的司蒹放下,再将那套白色的衣服拿了出来,递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任何情绪表达而出的司蒹。
  “司蒹,这是新年的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接过父亲亲自为他买的衣裳,樊司蒹满满的都是舍不得。那衣服的料子摸起来舒服极了,前世他何曾拥有过这么好的衣裳,就连成为杀手之后,也是捡的别人的破烂穿。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拿别人剩下的,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他的眼眶不容自控的就流出了滚烫的眼泪。
  回过头才知道小孩子哭了,樊剑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孩子一把揽进怀里,不知所措的安慰着。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哭了?是不是爹爹准备的衣裳不好看,要是不好看的话,咱们就换一套!”
  小家伙自责的猛摇着头,随后那双星辰般的瞳孔里,洋溢出让人暖化心寒的笑容。
  “没有,爹爹准备的衣服最好。孩儿甚是喜欢,爱不释手。”
  被这小孩子的一番夸奖,弄得他有些心痒痒的。樊剑不好意思的刮了刮小孩子的鼻尖,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这举动可让身旁的黑衣小孩子妒忌坏了,这边刚刚亲下去,身后就响起了不满的嚷嚷声。
  “爹爹就是偏心!只亲哥哥不亲我!”
  “小家伙吃醋了。”樊剑笑着一把揽过樊凌阳,在对方那有些凌乱的额头前落下一个吻。
  “你看你这小身上脏的,是不是在后院又踩了我的菜地?”他眯着杏眼,在小孩子浑身上下看了几次。已经非常确定,这小孩子不止把他的菜地弄坏了,可能他们今天的晚餐也要出去买。
  “没……没没有啊!”樊凌阳不好意思的将双手背在后面,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翻墙偷偷跑出去了。重生一世,虽然这对身材只有五岁,可这一世,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报复那些曾经让他跌入深渊的人。
  “呵呵!”樊剑怕自己把小孩子逼急了,索性笑了两声,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虽然凌阳活泼好动,可该懂的规矩,样样都不输给他的哥哥。他也知道这小孩子只是表面上那么调皮,或许是因为缺失了一些情感,才故意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一点也不责怪于这小孩子。
  晚上,平阳都城的上空烟花绚丽。热闹的声音,就连他们这条僻静的书生巷偶尔也会被那声音所喧闹。
  院子里,一颗不大的柿子树下。两小孩相互趴在一个容貌俊朗的少年腿上,少年穿着素色绿衫,因为是冬季,少年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淡蓝色的围巾。
  两小孩的脖子上也同样围着围巾,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围巾是一条一条毛茸茸的线编织而成的。一看就是现代人的做工水准,绝对不可能是古代人编织的。
  然而这几条围巾的确是樊剑闲来无事之作,可不要笑话他,一个大男人会织毛巾。中学的时候,樊剑也曾追过班里的班花,那时候学校就流行给女孩子送围巾,他那时候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去学习。
  围巾倒是被他给参透了,可等他终于织成一条毛茸茸温暖的围巾的时候,班花也被高中生给追到手了,那是一段比较悲催的历史。
  小雪过后,院子外有些寒冷。但院子里烤了一堆熊熊的烈火,三人围在火旁,脸上被烤得红彤彤的。
  两个小孩各霸占着樊剑一条腿,恨不得再把那大腿搬到自己怀里,紧紧揽住。
  樊剑看着两个小孩子,死活不肯放手。有些哭笑不得的,将手放在两个小孩子的头上,揉了揉。
  谈笑风生之间,一寸一寸的烟花在天空上绚丽。三人抬眼的瞬间,瞳孔里全是夜空中绚烂的星光。外面的世界他们很渴望,他们也想像普通人一样去大街小巷上游玩。
  樊剑看见了两个小孩子眼中的渴望,内心疼痛不已,两个小孩子被关在这个院子里,整整有五年了。
  反而五年的时间,他从未有带两个小家伙出去。因为这个世界是不会容纳双生子的,他害怕这俩小孩被发现,等待他的是不可挽回的结局。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让两个小孩子留下失望。童年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想要给予这两个小孩子一个完美的童年。等待他们长大后,回忆起这段时光,脸上会露出幸福的笑容,而不是落魄的孤寂。
  “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出去玩?”他压低了头,瞧这两个小孩子猛然抬起的头与自己对视。
  两个小家伙都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后来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摇头。
  多么懂事的两个小孩,樊剑眼眶有些湿润,他感觉自己好像捡到了两个宝贝。他们的父母怎么能这么狠心把这么好的两个小孩子给抛弃。这要是放在32世纪,这两个小孩子估计活得很幸福。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想要收养他们,早就成了王子般的存在。
  “爹爹知道你们两个想出去玩……爹爹有办法!”樊剑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
  他跑到厨房里,将炉灶下的炭石拿了几块出来。手捏着炭石的位置黑了一圈。
  他拿着炭石在两小孩的面前晃的晃,十分得瑟的扳下一点点。就连一脸不明所以的司蒹,也微微提起了兴趣。
  “只要不让人看见,你们两个长得一样就行了!”他十分佩服自己的想法,虽然他画画的水平不咋地,但他相信他绝对可以改变这两个小孩子原本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