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丑陋书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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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色无声 更新:2021-10-10 11:47 字数:10280
两个月后,京城的上空暗流涌动。
10月初,天气转凉。一大片一大片的枫叶红似火海,为这热浪上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血腥。
镇守东边城池的元奉每日天没亮,便马不停蹄地披上盔甲入宫,傍晚时分,拖着一身疲惫从马车里钻出来,回府。
从仆人爬上总管之位的南汥,这会儿只需要翻着账本,闲着没事的时候到处溜达溜达,指挥下人把该干的干好,该做的做好,一天到晚晃一晃,这日子就过去了。
只不过,这日子清闲的他自己都快长蘑菇了,总觉得再不搞点事做,有一种来度假的节奏感。
自从上一次狩猎回来,京城里的风气就变得格外的紧张,老皇帝命不久矣,这屁股下的宝座会落到谁的头上,那就有得一番斗争了。
思索间,南汥便绕过一处天井,假山流水恰到好处的发出潺潺的声音,手上把玩着刚才路过厨房时,一个女仆塞给他的一颗红苹果。这会儿,红苹果被他从手上抛起,又落在手掌上,承受着即将被摔得稀巴烂的节奏,稳当当的被接住。
路途转角,南汥脚步一顿,赶紧把快要迈出去的脚缩了回来,紧接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声音在转角的另一个方向响起。
南汥悄悄观听,将苹果塞进袖里。
“二少主叫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这不是大宝吗?
南汥疑惑不解,瞧着这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方向,他目光左右探望,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随后仰头,两脚一蹬翻上了房梁,把自己的身体挂在上面。
接着,两个仆人紧挨着从转角走过,直接停在了南汥立足的那根房梁之下。
“到底办完了没有?!”大宝着急的瞪了一眼旁边的柳青。只见柳青委委缩缩,一副干不得大事的模样,大宝更是气得直接动手往他胳膊上的肉掐了一下,“这次再不成功,小心二少主直接削了你的脑袋!”
“拿着!”大宝趁着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白色纸片包裹的东西塞在柳青怀中。
斯斯文文又胆小的柳青欲哭无泪的接下,整个人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
整个僻静的后院,就只有他们两个站在这处假山掩盖的走廊处。侃侃的流水与两人小声的讨论,皆传入南汥耳中。
如一只灵活的花斑猫,南汥等两人都走之后,从房梁上跃下,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柳青是大少主身边的小厮,而大宝是二少主身边的小厮,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交接东西,可想而知,接下来要倒霉的恐怕又是那个命不久矣的主角。
南汥如同一个操心自家娃娃的老妈子,摇头叹气的悄悄潜入暗处,看着两个人已分道扬镳,最后,南汥跟随着鬼鬼祟祟的柳青,逐步追影踏入厨房。
元府护卫很多,不缺乏一些武功很高的隐藏在其中,要避过普通人又要躲避那些轻功了得的看家护院,南汥可谓是煞费苦心地动用了系统的技能,直接隐身。
他大摇大摆绕过洗菜的女仆,避过劈材的樵夫,踩着柳青的后脚印又踏进了厨房内侧。柳青在厨房里紧张兮兮的转悠了半天,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厨房里人流密集,但分工很明确,都是各干各的。有些熟络的仆人,一边洗菜一边聊天。管理厨房这块的总管,出去采购去了,所以这会儿厨房里的气氛非常的愉悦。
南汥溜达了一圈,还看见了蹲在水井边洗着香菇的红夕。那丫头两袖子一挽,力挽狂澜的提着一桶水往菜盆里一浇,活脱脱一个女汉子。
目光收回,南汥果然看到那鬼鬼祟祟的影子,悄悄的拎着一个正煮沸汤的锅盖,趁着周围人在忙碌的时候,从袖子里掏出那包白色的粉末,悄悄的倒入到了汤里面,随后,假装看一下汤好了没有,催促着炉灶边的一个烧火的男子。
“大少主的养生汤好了吗?”
“好啦!好啦!”烧火的男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紧把最后一根柴扔进炉灶里,手脚麻利的把刚刚掺了料的锅从灶上端下,搭着盖子把渣滓过滤掉。
也不知这汤有没有毒,要是有毒的话——这汤主角喝下去,估计就直接升天了……
南汥一路跟随端着汤的柳青,绕过庭院弯道,来到了幽静的博雅院。守在院门口的两个护卫认识柳青,柳青端着汤的点点头,看守直接放人进去。顺水摸鱼的南汥一路大摇大摆的跟随而入,来到了元野的房间。
南汥是第一次进入元野的房间,如许多影视剧里面的差不多,读书人的房间大多朴素一些,但格局和布置都非常的有诗意。
柳青将汤放在了茶几上,盛了一小碗汤端到了文案旁,“大少主,厨房里炖的汤好了。”
正襟危坐的白衣少年全神贯注的写着字,右手捏着毛笔,淡淡的回了一声“嗯”,鼻音略重。
将汤放下,身躯微微有些僵硬的柳青,乖乖在一旁站好。
没过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自家还没有动碗的主子,汗水哗啦啦的顺着额头往下冒。
无人看见的地方,南汥一屁股坐在白衣少年的对面,盯着那碗汤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请教一下高科技。
“在吗?有事。”南汥话落,眼前的一切皆静止。
白衣少年写字的动作一停,柳青那额头上哗哗冒汗水的汗珠定格,微风拂动的窗帘在半空中停止了漂移,方形的窗棂外,飘落的红叶成了一副静态的风景。
【你好,我是你忠实的客服橙子。请问有什么需要?】
南汥俊美的面容上眉毛一挑,揶揄道:“我还以为是系统呢。”
客服橙子发出一声淡淡的笑声:【当然,在我下班的时候,所有的接待都是由系统完成。那么亲爱的游戏玩家,有什么问题困扰着你呢?】
“可以帮我检查一下这碗汤里的毒性是什么吗?它的症状以及后果?”
【请稍等……】橙子的话音完毕。游戏中,南汥便瞧见碗里的汤凭空冒了一滴,那一滴悬浮了一会儿,随后凭空消失。
紧接着,南汥耳朵里就传来了橙子的说话声。
【微量毒素,浓度为百分之十五。作用:导致人体骨骼瘫痪,堵塞血管,促进细胞坏死。这碗汤里度的毒素偏低,食用一次,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请放心。】
“这吃一两次不会死……”南汥皱着眉头说着,盯着那碗汤看了一会儿,琢磨道:“只要不会死,我或许还可以在里面掺点料。”
【……】一脸无话可说的橙子,默默的看着直播平台上的少年,从储存空间里拿出了系统出品的毒药。
南汥从商城里买了一瓶可以加速人体瘫痪的毒药。这种毒药不会让人死,顶多让主角下半辈子就在床上度过。他白皙的手指将木塞拿掉,滴了一滴无色无味的液体在汤里,随后再拿起汤勺搅拌几下。
他那得瑟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促进剧情发展的途径。
不过这一瓶药,还有点贵。若是放在几个月以前,南汥铁定是拿不出手的,因为他星行里的信用额已经透支。不过幸好,参加总决赛直播这么久,一直以来无人问津的第三号参赛人员渐渐有了一些收视率,日常开销渐渐有了着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执行任务当中,总是可以花点小钱,买点东西来挥霍。
晚上,南汥推开住处的门,赫然被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少年吓了一跳。
只是他这个屋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仿佛已经等了很久的少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南汥靠近,直接把人拥进怀里,紧紧揽住,生怕下一秒就消失了似的。
“南汥……南汥……南汥……”元折寂一次一次重复,得不到回应,身体更是颤抖起来。
少年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比起以前那骨瘦嶙峋的瘦猴子样,如今身高长高了许多,已经快追赶到十六岁的南汥。话是这么说,但两人的身高还是相差了半个脑壳。
“折寂,放手。”南汥眉毛轻挑,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你已经13岁了,明年的初春就14了,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元折寂被一通训斥,双手无力的从少年身上滑落下来。如同一只落汤鸡,摇摆不定的盯着脚尖看,身上压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埋怨,说的贴切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深宫怨妇之气。
“你又是发哪门子的神经?!”南汥对人对事一向都是非常的不讲情面,一开始他把对方看作自己的培养对象,语气上难得舒缓了许多,可是现在他有了新的培养对象,呵呵,弄虚作假都懒得装下去了。
懒得看着少年一副哀哀怨怨的模样,南汥走到桌边,为自己添上一杯茶,坐下来歇息会儿。
元折寂如同一个木偶一样站在门口,南汥往哪个方向走,他便往哪个方向转,但目光依然盯着脚底。
“南汥……我要走了……”
这么好?!
南汥含着一口茶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早就想把这小兔崽子给甩了,奈何没有足够好的理由,这会儿听到这句话,简直如同天籁之音。
南汥:“去哪儿?”
元折寂慢腾腾的往少年的方向挪动几步,最后在对方的脚边跪下来:“爹要把我送去参军……是太子殿下的军队……”
捏着茶杯的手臂一紧,南汥像一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咪双眼眯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放在少年的头顶上,揉了两把,顺势将对方的下巴抬起,两人目光相撞,一个冰冷一个炽热。
南汥嘴唇斜斜一勾,犹如百花齐齐绽放,勾人魂魄道:“这可是你辉煌腾达的大好机会,太子殿下是谁?可是将来要坐拥着江河的主人,在他的座下,你这只麻雀可以从泥潭里爬出来,不是很好吗?”
被勾着下巴的少年猛摇头,眼里晦涩不明,氤氲的目光却没有融化对面的男子那如冰块一般不可动摇的心。
“南汥,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好吗?”
南汥眉头皱起,将手收了回来,握着茶杯的手摩擦着茶杯边缘。
跪在南汥脚边的元折寂抿着嘴唇,祈求的望着南汥。
“好啊……”最终,南汥淡淡的回答,将茶杯放下,他转过头,低垂的眸子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元折寂快速点头。他虽然搞不明白南汥为何一定要元野死,但只要是南汥的要求,他从不会拒绝:“等回来杀了元野,带你离开这里,在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不用再当奴隶!”
望着元折寂颗头顶上明晃晃的几个字:百分之九十九。南汥心情复杂。
就差那么一丁点儿,怨气指数就要突破极限,可为什么这小子的怨气就停顿在那里,不上不下,简直把他气得要死。看看人家元起一路飙升怨气直至黑化,现在人模人样的活着,背后的小动作也越来越活跃了。
南汥沉默着没有接话,但跪在他面前的少年却越来越激动,黑色的眸子里燃起了一丝丝血气方刚的澎湃。
“南汥,我明早出发,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感情这小子磨蹭半天,不过是图谋想要留下来过一夜。
10月初,秋收时节,乃是农民的一大忙碌之日。
一早,元府被大片晨雾笼罩在晨曦中,府中的下人已经起床忙忙碌碌。府中有规定,等级规划也非常的深远。这也就导致元折寂简单的收拾了一个行囊,从后门才能出去。
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元府的后门口,这时候,后门皆是一些采购回来蔬菜的仆人,忙碌的壮汉把蔬菜扛于肩上往府中搬运,厨妇检查着蔬菜的质量,正在与双方交接货币。
与这一群忙忙碌碌,显得尤为不符合的莫过于南汥。拖车的马踏着蹄子,时不时喘几声粗气,甩甩毛发。
没一会儿,交接完毕的元折寂跨着大步来到后门,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与那群忙碌的仆役大不相同的黑衣少年,连忙奔赴到旁边,“南汥。”千言万语终究无法脱口而出。
看着少年一天天变化,南汥即使再怎么不喜元折寂,也颇为感到欣慰,至少,离开了这如牢笼一般的元府,往后跟随着太子殿下谋个一官半职,也好比这脚下的一足之地来的强。
绷紧的脸缓了缓,南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摊于手上递出:“这个你拿着。太子殿下的军营在郴州,路途遥远,往后做人做事都需谨慎而行,贵人面前可不比这里,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你可记着了?”
“记着了。”拿着这块通体呈现白色的玉佩,元折寂骤然握紧,“南汥,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的,一定!”
“好吧,我相信你。”可是,时过境迁以后,我还在不在呢。南汥笑着看着那少年跨上马车,明明只是去参个军,却如同跨入杀场,好似一去就不回的趋势。
轱辘哐当哐当的转动,少年驱使着马车走出了巷口,很快人连同马车也消失在这条路上。
人流依旧忙碌,南汥同样挎上一个小行囊,从怀里摸出一个新的面具,戴在脸上,朝着人流涌动的大街走去。
他请了假,回去帮助农耕的父母秋收。原身家里有些良田,不过都是租的,若他这个唯一的长子不去帮忙,那对年过花甲半个人都快埋进土里的父母,割稻谷估计得累死在田坎上。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室内,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秋季的暖阳照射在一张精致的木床上。
元野身上搭着一床锦被,半靠着床框,侧身,一手搭着书慢慢翻看,一边听着身旁的小厮说话,“大少主,南管事已经离开了,说是家中父母忙着秋收,得回家赶赶。”
听完小厮的汇报,元野颇为烦心的揉了揉眉心,“他家父母年迈,这天气也阴晴不定,你去找个人帮忙。”
柳青被元野这一番话说的吓着了,哪有主人,还担心仆人家秋收这种事?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元府的面子,他支支吾吾迟疑道:“大少主,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乜了一眼柳青,元野将书本合上,语气颇为的严肃:“我的话说不动你了。”仔细听的话,很容易察觉到这话里面还带着隐晦的怒气。
“不不,奴这就去办妥。”柳青被一向温文尔雅的主子给瞪了一眼,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那还赶抗命,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笨拙的将门关上。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下来,元野把手上的书放下,蹬蹬腿想要下床,可是双腿上的麻痹感仍然没有消去,不仅眉头一皱,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搀扶着床柱,好不容易把腿从床上挪了下来,惊恐的发现,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伸手在腿上的软肉上掐一掐,根本毫无痛感。
这一下,可完完全全吓坏了元野。似一根没有骨头的软柳跌在地上,呆滞片刻之后,恐惧如同蚕丝线一般爬满了头皮。
“来人!来人!!!”
博雅院不足片刻,便陷入到兵荒马乱当中。一大批医者,进进出出奔忙在其中,然而医者的脸上并没有病情好转的趋势,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阳光普照的城外,一条蜿蜒小道,直接蔓延在金黄灿灿的田野间,疏散的房屋坐落在各个山头或是半山腰处,一些家里稻谷早熟的农民已经背着镰刀在田野里劳作,场景颇为壮观。
这片祥和丰收的地方属于东城主管辖的区域,和城内的繁华不同,城墙之外的世界便是金黄一片,幸好没有爆发战争平民百姓还可以安居乐业,若是战争一旦爆发,这样祥和的景象,恐怕得好几年之后才能出现。
戴着面具的少年,一身朴素的黑色服装,肩上挎着一个小包裹,与他身旁那些忙碌赶着和老天争抢日子的农民不同,他走得极为缓慢,好是在欣赏路边的秋色景象。
原身家住在靠海的地方,还得翻过一座山,估计太阳高高挂顶的时候才能抵达,也就是中午。
“估计着那药效也该发作了……”南汥自言自语的说道,无聊的把弄着路边的稻穗,这些颗粒饱满的稻谷,散发着浓浓的香气,闻着让人非常的舒心。
因为这一片难得的美景,星网里那些生活在蓝星上从未见过真实植物的人类们炸开了锅。
【一帆不顺:哇塞!这就是稻谷!简直是纯天然无公害,风景棒棒哒!】
【笑里藏刀:现如今穿越公司的技术没办法将其他世界的东西带回来,也只能饱饱眼福啦……】
【青青草原:我超级喜欢这种位面!可是闯关的时候,不小心死在了修仙位面,想想就是心累……】
少年一边赶着路,一边看着别人看不到的,那块悬挂在自己面前的透明资料板,神情淡淡。
繁星时空有限公司是整个银河系科技最先进的公司,公司旗下的系统无数,程序员也非常多,但就是有一点,至今仍然无法突破,那就是穿越到其他世界的游戏者,没有办法把另一个世界的物体带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体验者或者游戏者,不会选择肉体过去,而是选择灵魂的方式连接。只有选择灵魂的方式连接,才能更加的保证生命安全。
毕竟也不是没有先例,那些带着肉身过去无法回来的人,就永远的葬身在那些地方。
少年走着,想起了历史书上的资料。
200年前,也就是银河系第30世纪。
第一个被科学家们发明出来的系统诞生在人类居住的地球,发明它的人是一位科学家,以及科学家的六位得力助手。七人被记入史册,后世被三个民族的公民牢牢记在于心里。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因为这第一个诞生的系统,并没有给科学家们带来很好的结果。以及第一次尝试时空跨越,那两位自愿前往的助手,便一去不回,消失在那茫茫的时空当中。
这是每一个生活在银河系的公民都知道的知识,启蒙的孩子最先学的就是这些。时空穿越固然会给人们带来很好的便利,但同时强大的时空也可以吞灭掉一些东西。
南汥慢吞吞的走着,忽然发现前面森林分叉路口有一个红色的人影靠在树旁啃着苹果。那啃着苹果的人察觉到了动静,往他的方向瞅了瞅,继续咬着苹果。
这阴魂不散的鬼人!
南汥恨不得磨牙,卡特星虫族到底都是什么玩意?难道就天生和人类过不去?
他回想了一下,在现实世界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过卡特星的公民,为什么这家伙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游戏中还有一个血族啊!!!为什么不去缠着他?
走到红色人影身旁时,南汥根本没有停下,脚步还略微快了许多,直接绕了过去。
啃着苹果的氿川一愣,也顾不及什么苹果了,赶紧拔腿朝着那黑衣人影奔去,嘴里嚷嚷着:“好歹咱们也是共同打拼上来的,你这人类咋这么无趣呢?”
无视背后的喋喋不休,南汥提了提肩头的包裹,又加快了一些速度。
“唉!”氿川眉毛一垮,只得拔腿跟上。
他是真心的想和这位人类交好,虽然三个种族表面上和平共处没有发生战争,可是心高气傲的人类根本不和卡特星虫族交往,以至于他们和人类的相处非常少。他难得碰见一个人类,不接触接触回去炫耀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参加这个游戏。
“话说你培养的对象长什么样?我培养的你都看见过了,就是那红衣女尸,战斗力杠杠的,若不是你往她脖子上扎了一锥子,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她脖子上还有弱点。”努力把脸上的笑容扯出,氿川摆出一个很和善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那股桀骜不驯,相当的放低姿态讨好。
有一种人即使你不和他说话,他只要站在你身旁,嘴巴就可以一天逼叨到晚。
南汥忍无可忍脚步猛然一停,身后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直接撞上了他的背“嗷”了一声。
“你到底说完了没有?!”
“完了完了!”被那双好看的眸子一瞪,氿川赶紧闭了嘴吧,摆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耳根子清静后,南汥继续前行,走了三步突然停下来,赫然转身盯着身旁的人看。
“你怎么穿着元府奴仆的服装。”
氿川没想到南汥竟然会主动和自己搭话,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愣神片刻赶紧回答:“哦,这不是完成任务需要嘛。主角就在元府里面,当然哪里离主角越近,就要往哪里跑咯~”
南汥眉头一挑,“这么说你现在是元府的仆役?”
“可以这么说。”
南汥:“那你跟着我做啥?”
氿川咳嗽一下,神秘一笑,接着回答:“我当然是奉大少主之命前去帮某个人家里收秋稻。怎么样?有没有感激肺腑?”
我感你个锤子!
南汥恨不得拿个锄头直接敲死面前这家伙,直接扭过头,继续赶路。
氿川欣欣然的摸摸鼻尖儿,跟上。他还不是太习惯人类的身体,毕竟身为卡特星虫族,天生就长有翅膀可以翱翔空中的他们,无法适应人类弱小的身体。
两人从一前一后到并肩行走,秋季的阳光直接普照在两人身上,并没有显得的炽热。
路途越来越靠近目的地时,两人入村,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熟面孔,碰上一些极为相熟的,南汥会打声招呼。
氿川安静了片刻,又开始啰嗦道:“我刚才出府的时候,貌似主角好像生病了。一大群医师进进出出的,搞得我还以为死了人。”
南汥默默听着,并未回答。
氿川也知道这家伙的尿性,毕竟第一次的碰面不太愉快,他把对方给得罪透了,现在遭到冷淡,也是人之常情,便自顾自的说道:“你还真别说,系统出品的东西就是不一般。你给他下的那一滴药,起码可以让他下半辈子不用下地行走了。”
这话一出,南汥灵敏的感官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话里面的一些细节。他停下脚步,面带不善的看着身旁的人,道:“我从未告诉过你,我下过药,你又是从何而知?”
南汥步步逼近,心虚的氿川只能一点点后退,赶紧解释道:“我让花眠天天蹲点,自然将你的动机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花眠,南汥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那穿着红衣,面部表情呆滞的女尸。话又说回来,第一次在森林相见氿川的时候,对方的眼睛血红血红的,现如今变成了普通人的黑色眸子。
不再逼问,南汥无声的哼了一声,扭头继续赶路。氿川没办法得僵着脸继续跟上。
两人走到村中,视觉迈进另一个秋收繁荣的景象。
太阳微微斜下,两人快步走到了一户非常朴素的小院门口,小院铁门上的锁有些生锈,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南汥脸色一僵,用脚将门踹开,在屋里溜达了一圈,发现东西没有被翻过,这具身体的父母就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
事情实在是太蹊跷。南汥与氿川又围绕屋前屋后走了几圈,良田里的稻谷已经熟透,但是没有人收割。许多农民已经开始收拾自家里的农产品,唯独他家附近的良田依然无人打理,显得尤为突出。
站在门口百思不得其解,南汥直接拦住一个扛着农具经过的农民,探问道:“阿伯,请问,可有瞧见我父母?”
“你……”农夫刚从地里割了一大堆的稻谷,浑身上下全是稻谷的渣滓,茫然抬头,一瞬间还没有认出来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随即双眼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叹道:“你是南家的小子吗?”
南汥赶紧频频点头:“是的。”
老人神情慌张道:“南家小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半月前,来了一伙人,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二话不说便把你父母请走了。”
“至今没有回来过一次吗?”
老人摇摇头,惋惜的看了一眼南汥,又扛着镰刀离开了。
在屋后面绕了几圈,毫无所获的氿川又来到门口,见那戴着面具的黑衣少年呆萌的站在路旁不知道想什么,走过去往对方的肩上一拍,猜疑道:“这也走得太突然了……即使要出远门,至少也得带几件衣服吧。你看那柜子里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还有厨房里那些烂在锅里的菜,可想而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虽然蹊跷,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系统无所不能。
氿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莞尔道:“不如找客服询问一下?”
南汥眉头一舒,正有此意,不过这想法片刻又被他掐灭在摇篮里。他摇摇头,轻笑一声,目光里面燃着一丝忽明忽暗的光线,道:“什么事情都去询问一下客服,岂不是太没挑战力。你说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奴仆,又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绑了这具身体的父母,动机如何可想而知?”
氿川不仅双眼一亮:“你知道真相?”
南汥摇摇头,转身回到门口,把被踹掉的锁又挂在门栓上。两人白跑了一趟,要趁着天黑之前,赶紧回到城内。
金轩院内,潺潺流水从假山岩石裂缝中滑落,水柱流入湖中,肥硕的金鱼穿行其中,在青翠莲叶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房内,收拾得十分整洁的房间里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仆人,个个满头大汗扑在地上,颤抖的目光盯着脚下。
“嗒”一声,一本薄薄的账本被扔在仆人的脚下,明明只是一本书掉下来的声音却宛如猛虎下山一般,吓得几个仆人岐岐叩头求饶。
“二少主饶命!奴等糊涂了才敢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绝不会再有下次!”
一个开始求饶,身后的那些账房管理者前扑后拥发出哀嚎。
然而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没有丝毫同情,元起百般悠闲的拿起桌案上的另一本账本,随手翻了几页,便将账本上的漏洞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一本账本被扔在地上,伴随着哀嚎声,几个管账的仆役,被护院拖了出去。片刻,这片宁静的院子里传来了哀嚎声,一声一声凄惨的嚎叫声由最初的痛苦哼唧归于无声。
接管家事以后,元起不过数月就褪去了少年该有的玩性。仿佛有什么困扰一直正牵绊着他,让他一下子从一个玩跨子弟变得成熟稳重。
骨骼有力的手指敲击着案板,“咚~咚~咚~”的声音节奏有序。元起邪气的眸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厮,打了一个哈哈,停下敲击案板的动作,拿起旁边的糕点咬了一块。
“大宝,曹总管是父亲的心腹,单单这些罪证还不足以让父亲拔掉这根刺,你说,我该用些什么法子呢?”
大宝就算在鬼机灵,也不过是一个仆役。对于主人这数月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
“二,二少主,如今大少主身体有异,何不将此事嫁祸于那些在府中勾心斗角的仆役……”哆哆嗦嗦的说完了这些话,大宝已经吓得双腿有些发软。
“你说的倒是有理,”元起搭着腿,吃完了糕点,将一缕剪断的头发放在鼻尖处闻了闻。这一绺头发用一根红线捆绑着,没有多少,一看就是从别人头上悄悄剪下来的。看了半响,又是若珍宝的揣进兜里,才道:“南管事可回府呢?”
“回来了……”大宝点头回答,忙不及讨好道:“果真如二少主预料的那样,南管事匆匆赶回来并未声张父母失踪之事,看来他是打算自己寻找办法……”
“去请南管事来一趟。”
“是。”大宝额首,退出房间。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南汥从敞开的房门外走进来。
黑衣少年的身姿依然清瘦高挑,脸上未曾戴着面具,那雍容华贵的姿容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当下。
“见过二少主!”南汥跪膝行礼,双手置于额头,三千青丝顺势垂落。
元起在此人进门的时候双眼就一亮,但却强行把心中那不堪又带着一点纠结的执着压了下去。
他现在还不够强大,无法掩盖父亲的权威,只有自己掌管府邸,掌握了兵权,才不会有人阻拦他的选择,而后,他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将此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收敛懒散的姿态,元起将人扶了起来,相邀坐下,为对方泡了一杯茶,才道:“听闻南管事回乡,怎才走了半日又回来了?”
“家中发生点事,多谢二少主挂念。”南汥恭恭敬敬的回答,心思却不知道跑到了多远。
从进门开始,他就观察这个十四岁的少年。
一个人的气质在短短的数月发生这么明显的变化,即使隐藏的再好,也无法隐藏他眼中那一股杀孽的气息。南汥猜测的没错,原主父母失踪的事情,多半和这个少年脱不开关系。
对方恐怕是想控制自己,然而最好下手的当然是这具身体的父母。只不过,千算万算,元起丝毫不知道南汥是个冒牌货。人当然是得救,只不过早就和晚救那就是时间的观念了。
元起:“南管事为元府鞠躬尽瘁,家中若有困难,尽管提。”
“多谢二少主,家中父母并无大碍。”
被拒绝,已经计划了一大堆方案的元起恕色尽现,身侧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僵硬的脸庞一点点缓和,若无其事的回答:“那行,你先去忙吧。”
“是。”南汥颔首退下。
待到脚步声查无可闻,整齐的房间里残骸尽现,被摔碎的瓷器遍地都是,刚刚还若无其事的少年,此刻像发了疯一样,把能摔的都摔了。
犹如得了疯魔症一般吼道:“为什么?我哪一点不如元野那狗娘养的!”
守在门口的仆役皆是吓得一惊一乍,却没有一个人敢推开这扇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