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丑陋书生(3)
作者:有色无声      更新:2021-10-10 11:46      字数:9392
  皇家诗会,在御花园举行。达官富贵之子协同女眷前往,文采出众的文官也会穿插在书生当中。
  被众人仰望的龙椅上空空如也,万人之上的焦点尚未出现。台下,一个最为显眼的地方,用玉雕刻的麒麟椅上坐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男人。那人的位置离皇位最近,却不是皇后,而是国师。
  国师的容貌很年轻,一双剑眉黑目冷淡,双目含星,瞧上一眼只会被他那超脱凡尘的气质所感染。国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独自喝着茶,时不时用余光打量一下人群涌动的环境。他的目光定格在元野身上几秒,又移开,环绕一圈,没有找到符合自己印象中那个人的气质,便只好收回眸子。
  “师傅!”
  一身华服点缀的少年止步于司涯跟前,唤了一声后,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不敢抬起头。
  “何事?”司涯淡淡的回答,忽略掉面前这位少年脸上炽热的崇拜。在他眼里,九皇子池青瓷不过是一个好用的棋子,没用了就扔掉,反正他参加这场比赛是另有所图。
  九皇子池青瓷扭扭捏捏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偷偷的瞧上一眼师傅,又迅速低下头。如果没有眼前这位,他仍然还在冷宫当中过得水深火热,永不见天日。对于他来说,师傅比再生父母还要重要,虽然师傅帮助他的条件是要他杀掉元野,但他还是深深的止不住心里的那股澎湃的激扬。
  “师傅,你喝茶……”
  看着那杯刚刚被添置满的茶,司涯冰冷的眸子瞧了一眼池青瓷。即使深陷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面前的少年仍不过是一个13岁的娃娃,终究不能抵挡大事,总是会因为一些小情绪而露出马脚。
  他没有去碰那杯茶,在少年失望的眼神下,端起茶杯倒掉,动作快速又敏捷,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少年失望又有些惊恐的低着头,他心思回转如千帆过海,不出片刻,又把脸上惊慌和失落的表情隐藏好。
  “皇上驾到!”一声高昂的声音响起,在御花园游走散步的众人齐齐排好队。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与一个紫色的身影相互走出。50多岁的老皇帝虽然脸颊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但浑身的气势依然磅礴。他的身后,40多岁的皇后雍容华贵,依然可以在那张脸上看出年轻时的姿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达官显贵行礼跪了一大片,皇子行礼不需要跪下,只需弯腰。国师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麒麟椅子上,他的权威是不会因为皇帝而受到动摇的,几乎达到平等的关系,但却没有军权,所以历代皇帝才这么放心国师在皇宫里逍遥。
  “众爱卿平身!”浓厚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上方传来。
  诗会正式开始,达官显贵,拼了老命,把自己成年压箱底的诗集拿出来对比,一个被一个打得惨。最出类拔萃的,就是坐在太子殿下旁边的元野。
  他那一身素雅的白衣,加上柔和的气质,获得许多在场女学士的赏识,有些待字闺中的小姐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两人有说有笑,太子池华眉目敏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收落进眼底。
  皇帝总共有九个孩子,大皇子是皇后所生,位高权重,几乎完全继承了黄帝的大半部分权贵。二皇子池景18岁,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自己的王府里养病。他的母亲早年死于空中乱斗,他的地位自然也低下。其他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有一些又没有权利可以靠,活得非常小心翼翼。
  人群中,坐在最隐秘地方的元起漫不经心的端着杯子喝着酒。他现在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回府邸,想看一看仙子还在不在藏书楼里住着。
  宴会结束的时候,元起第一个跑的最快,连自家还有一个老哥在后面都给忘了,驾着自己的马车出宫而去,同行的达官子弟看了,还以为皇宫里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入夜,南汥刚把书台上的蜡烛点燃,房门啪的一下被一个人用力推开,一个人影急急忙忙的奔进来,直接来到他的跟前。
  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南汥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将左手搭在右手上,至于额头,道:“见过二少主。”
  元起跌宕起伏的胸口还没有平静,马车刚到元府门口没有停稳,他就直接奔驰而出,朝着藏书楼的方向跑去。看见了心心念念想要看的人,心口的惶恐和不安渐渐被平息。
  “你起来。”
  “是。”
  南汥脸颊上依然戴着面具,但是脸上的伤已经用盛世美颜光环治好。他觉得戴着面具,行事方便一点。过度好看的容颜也会成为一种负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利用姿色。
  元起走近一步,想把那碍事的面具摘掉,手刚伸出去,对方却退后一步,有所戒备。
  “二少主,天色甚晚,奴送你回房。”
  “不,”元起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我刚从宫里回来,哦!对了,这个给你。”
  元起急急忙忙从袖口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那着急的模样,就像一个刚刚谈恋爱的人。他脸上烧红一片,从小高傲又蛮横的他,第一次为了想送一个人礼物掏心掏肺寻了许久,才在整个东城托人寻了一件读书人都喜爱的宝物,玉笔。
  南汥蹙眉,他目光盯着那木盒子,不管对方送的是什么,他都没有打算要接受的意思。他双膝跪下,行礼致谢:
  “多谢二少主抬爱,此物甚是贵重,唯恐奴下受不起。请二少主收回吧。”
  精心准备的礼物却被拒绝,脾气好不容易好了几天的元起额头上顺势怒起经脉,双眼目瞪着南汥。他的目光似在看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你!”手上捏着的盒子被握紧,元起把盒子捏得咯咯作响,最后又隐忍着,道:“罢了,的确只是一个寻常之物。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只要能在这城中买得到的,我一定给你寻来?”
  南汥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神一亮,这的确是一个很好开脱的借口。只不过,他不能把内心的想法显示的那么明显。
  “二少主为何要送礼物给奴?”南汥抬起头,因为双膝跪地的原因,他那双黑色的眸子从下往上视去,仰望着元起。
  他或许不知道,他这样的目光会让人产生一股发自内心的保护欲,爱不释手。
  “本少主心情好时就喜欢给仆人送上一些小玩意,怎么样,想好你要什么没有?”
  元起把脸色泛红的模样掩盖住,板着个脸,装出很严肃的表情。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真得好好打算打算。南汥假装思考了一会,便答复道:“奴下谢过少主的抬爱。硬说缺什么东西的话,这藏书楼太大,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是有一个帮手,那再好不过了。”
  这等小事。元起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小了,他根本没办法施展出自己的金钱,还有他那堆收藏了许多珍贵物品的小仓库,也根本没办法脱口而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
  “明日我就让人给你派个人过来……”
  “二少主,这人选可不可以我来定?”南汥开口说道。
  元起难得瞧见这个仆人提了一点意见,开心的点点头:“这是自然,你要谁,尽管说出来?”
  须臾,南汥酝酿的差不多,便说道:“我想要元折寂来帮我,可否?”
  闻言,元起一对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一直以为仙子要挑一些会武功的,没想到偏偏选的是那个废物,一瞬间,对那个还关在柴房后面的瘟神厌恶至极。不过又不能让面前的仙子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便连连点头。
  “好的,明日我就派人将他送过来。不过,你切记,那小子脾气倔的很,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狠狠的抽他,打到他听话为止!”
  “奴下知道了。”南汥站起来,只觉得刚刚跪在地上的膝盖有些发麻。
  空气突然安静,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这间木房虽然五脏俱全,但和元起那金荣华贵的院子比起来,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刚才只顾着和仙子套近乎,元起现在才有多余的视角打量这间房间。他越看就有一股火焰围绕在心头,那群该死的下人竟然给仙子住这么破烂的房子?他捏紧了拳头,又和南汥嘱咐了几句,才愤然的甩袖离去。
  早晨,红霞覆盖在云层之上,大雁在早出觅食。硕大的元府笼罩在一片晨雾当中,看似就像是修建在烟雾缭绕当中的宫殿。元府位置靠山,这硕大的宅院看起来仙飘飘,华贵又富饶。
  细看之下,被晨雾笼罩的院落已经有许多仆人开始忙碌起来。东边的厨房一楼一楼青烟从瓦片上飘着,风一吹,那烟雾就飘散在云尘之中。
  一大早,两个魁梧的护院压着一个13岁左右的少年来到藏书阁。
  将少年往地上一推,两名护院也算是完成了二少主交代的任务,正打算走,那戴着面具的少年赶忙走了过来,拦住了两个护院的去路。
  “可否解开他脖子上的锁链?”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如玉,硬生生把黑白相间的仆人服装穿出了一股儒雅之气。
  两名护院左右为难,面前这戴着面具的少年可是二少主的红人。但是,他俩刚刚押送过来的人的确是一个顽固之徒。听说,上个月一个去送饭的丫鬟看他可怜,稍稍与他走近了一些,就被他用铁链缠住脖颈差点给勒死。如此心狠手辣歹毒的小兔崽子,这两名护院还真有些担心这弱不禁风的少年转眼间便只剩下冰冷的尸体躺在藏书阁。
  “放心,一切后果我自负。我会向二少主禀告清楚的,请打开他脖子上的铁链吧。”
  听到少年这么说,虎视眈眈的两名护院开始动手掏出腰间的一把钥匙。两名护院开锁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搞完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向南汥行礼后,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藏书楼。
  套在脖子上三年的铁链终于拿了下来,如梦初醒一般显得不可相信。元折寂跌坐在地上,目光紧盯着那一串在不远处堆积在一起的铁链,看了片刻,用伤痕累累的脚踢的踢,想把那东西踢远一点。
  “放心,这东西以后没办法再束搏着你。”
  元折寂被戴着面具少年说话的声音所安抚,他跌坐在地仰着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掌伸在自己面前,鬼使神差,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搭了上去。
  戴着面具的少年握紧元折寂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牵着他绕过冷冷清清的藏书楼,来到后面的一座安静的小房子里。房子里的摆设就是普通仆人居住的房间,多了一些家具,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但却比他常年睡的那一块破烂房子好太多了。
  少年将他带到房子里,又去旁边的房间打了水。之后的过程,全是戴着面具的少年,替他擦拭脸庞换药,给他换上了一身和少年一样黑白相衬的仆人服装。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元折寂愤愤的点头,来到陌生的环境,他眼角的余光全部都注视着南汥。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就坐在他的旁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面具中透露的眸子温润的闪了闪。
  “忘了说,我叫南汥。”南汥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对面木呆呆的少年:“拿着,每日吃一颗。”
  元折寂错愕的接过,打开插在瓶子上的木屑,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呆了片刻,瓶子倾斜,一颗黑色的药丸滚在了手掌上。他一点犹豫也没有,含着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清甜和凉爽缠绕在喉间,缓缓的,无时无刻伴着刺痛的喉咙渐渐得到缓和,那种像被锥子插过似的痛感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股凉爽温润。
  他难以置信的捏紧瓶子,深沉的眼眸里燃烧出星星火焰紧盯着南汥。南汥迎上对方不可置信、惊喜、感动、激扬的探究,闭着嘴唇没有解释。因为他现在肉疼的厉害,为了买这瓶治喉咙的药,他花掉了一个星期的营养液。想想第一场任务结束之后回到现实当中,他恐怕得向自己的室友借一点钱,不然只有喝西北风的下场。
  “谢……”元折寂张开嘴巴,刚说了一个谢字,喉咙就像破了风的风筝一样沙哑又难听,那种声音如果在黑夜里发出来,会有点吓人。
  “我并不需要你感谢,如果你真的觉得想要感谢的话,”南汥把头向前倾,修长的手直接绕过桌子,抚上对方伤痕累累的脸颊,四目相对,道:“杀了元野。我会给你几年的时间,教你武功,教你怎样获得权力。最后,你唯一需要报答我的,就是杀了元野,足以。”
  戴着面具的少年说话的声音毫无杀气,听着就像在开一场玩笑似的。但这样的声音落在元折寂耳朵里却成了一股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对方为了救他,将他从泥潭中拔出来,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杀一个人。
  为何心口很痛?
  元折寂不明白这种感受从何而来,他从少年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但这双眼睛里至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充满了嫌弃与厌恶,即使淡淡的无视他也甘愿受之,只要不是厌恶。
  他无法想象这戴着面具的少年突然有一天像其他人那样讨厌他,元折寂无法想象那时候的自己会怎样?他不明白面前这位戴着面具的少年为何要帮自己,可是从对方出现的那一天起,他已经无法忘记那双眸子的视线。
  4月中旬,阳光开始充裕起来,至少这样的阳光对南汥来说,非常的不错。
  南汥与元折寂把三楼尘封了几十年的旧书搬出来晾晒,在院子里忙碌太投入,忽略掉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悄然的降临在藏书楼。
  元野知道家族的藏书非常的丰富,但却因为繁忙的事务很少呆在家族里面看书。昨日,他与太子商讨了一番关于政务上的事,因为意见不合发生口角,今日他便打算去自家的藏书阁里找一些案列出来给太子看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刚踏进藏书楼,又看到了数月以前只见过一次面的仆役。他对那戴着面具的少年记忆尤为的深刻,懂事聪慧,细心乖巧。
  只不过,那戴着面具少年旁边的一个人影让他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很少看见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三弟,印象也不是很好,却很惊讶二弟那嚣张跋扈的性格,竟然也有人能说服得了他把这家伙给放了。
  刚把一堆书晾晒好,南汥察觉到身旁的少年身躯僵硬的望着门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一身白衣加身的少年立于院口,瞧着他们这边。
  两人目光相对,南汥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元野这时候也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步伐快速。南汥不慌不忙的跪下,左手置于右,放于额头行礼,道:“见过,大少主!”
  “起来吧。”元野发现数月不见,这戴着面具的仆役,身上的气质又变化了一些,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莫名的光看着那一对黑色的眸子都格外的吸引人。
  南汥站起身,却发现元野与元折寂都深深的注视着自己。他也没有多想,一步一步跟随着元野来到书楼里。
  “大少主需要什么书?”
  两人迈步进书楼,元折寂走在最后面,目光定格在走在中间的南汥身上。当他看到被自己奉做神明一般的人下跪的时候,心口疼痛得无法呼吸,整个人犹如掉进冰底。
  “《军法铭记》。”
  南汥点点头,前去二楼,很快将这本黑色封面的书拿了出来。
  元野一直知道家族的军法书籍很多,却没想到连这本很难找到的书自己家里也藏着,顿时对于老爹有了莫名的喜感。
  拿着书来到案桌上坐下,身旁戴着面具的少年,很体贴的为他倒上一杯清香的茶,把隔间的窗户打开,让光亮更好的照射进来。
  看书期间,元野视角总是会有意无意间瞟向站在不远处打理着书籍的面具少年。少年高高束起的黑发垂于腰间,一丝丝飘在额边,落云面具旁边。
  他真的很好奇,这张木制面具下的容颜到底如何?
  真的如对方所说长得很丑,所以才要拿一个面具遮挡住脸。
  渐渐的天色在翻书的页面当中转过,丝丝冷风灌进窗户里,吹打着看着书的白衣少年。元野觉得这阵冷风吹的刚刚好,把身上的浮躁之气压盖下去。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有名气的地方也很好的用笔记纸记了下来。
  他已经打算好了,不管将来局势如何,他所要效忠的都是太子殿下。
  “你,”元野把书合上,才想起这名仆役名字:“你叫南汥?”
  “是的。”南汥点头,“大少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元野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一个人太闷,竟然开始和一个仆人讨论起了连太子殿下都没办法解释得出来的困难。
  “假如有一城池被水围困,城中百姓无余粮度日,恰巧这时,北方又遭遇旱灾,颗粒无收,饥荒奔驰,怎办?”
  南汥一惊,不明白这作威作福的主角问自己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扮演的身份是一个仆人,但是仆人以前的身份也是一个书生,自然是答得上来这种问题。
  他稍稍平静了一下,低着头解释道:“回大少主,奴下虽然也有一番见解,却不知道自己说的能不能让你满意?”
  “没事,你说便是。”元野无所谓的摆摆手,也根本不相信这一个仆人能说出什么让自己心服口服的话来。
  “城池被水困住,自然是要与地方官员相互协助救济。首先得处理好被水淹死的难民,以防瘟疫发生。宫中无粮食的话,陛下只需美言几句,便可让达官富贵,争先恐后捐献粮食,博得一个垂留青史的美名。于公于私,都是莫大的好处。”
  南汥每说一句话,那坐在文案旁边的白衣男子便震惊的睁大双眼,似乎觉得南汥的想法异想天开,但又的确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奇效。
  南汥停顿一会儿接着讲:“北方旱灾,颗粒无收也是正常现象。旱季特别严重的地方可以打井,在粮食收成不多的时节,也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不过最重要的就是,若是每家每户都在自己的良田附近打上一口大大的积水井,在雨水充沛的季节把雨水存起来,到了旱季,自然是不用担心,没有雨水活不下去……”
  那戴着面具的少年一字一句说着,文文弱弱的话看起来无力,一字一句却敲击在元野心口。
  当天晚上,元野驾着马车入宫,急忙求见了太子殿下,把迫上眉梢的解决方法向太子殿下诉说了一番。果然,就连太子殿下也被这新奇的解决方案给惊讶到。
  第二日早晨,皇上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将这份见解在文武百官面前说了一番,快速替皇上解决了坡上眉梢的事情。
  神殿中,跪于一座麒麟雕像下的白衣男子,眉目紧闭,嘴角微扬,似嘲讽又似冷寂。
  “呵!”他轻讽一声,眉目微张,端端的注视着那威武的麒麟神兽。
  男子的身后,池青瓷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每说完一段话,他就会发现师傅的容貌越来越寒冷,等他说完,师傅冰冷的眉目已经变成了嘲讽。
  片刻,司涯眉目冷淡的注视着麒麟雕像,道:“你觉得,那治国之道会是谁提出来的?”
  “自然是池华的谋士元野,除了他,难道还有谁?”池青瓷瞧着师傅那嘲讽的样子,顿时心口一紧,觉得自己的猜测中了八分,“师傅,难道那几道妙计出处者还有其他人不成?”
  跪于麒麟雕像下的白衣男子,宽袖一扬从软垫上站了起来,一身的傲气隐藏在冷淡的眉目下,轻轻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13岁左右的少年。
  “除了这些,那元野可又说些什么?”
  迫于师傅那冷淡的寒冷气息,池青瓷低垂着眉梢,盯着脚尖。他虽然是皇子,可在国师面前还是稍稍的低了一等。毕竟在麒麟国,国师除了不参于与军治,等级高于皇帝。池青瓷抿着唇细细回想,复述着一些奇怪之处。
  “倒是没有什么奇怪,只是被皇上召见的时候,那元野看起来精神好像不是很好……”
  “哦……”司涯淡淡的应了一声。在他看来,一个古代人却能够说出现代人所见解的知识,是不可能的。
  而那名叫做元野的主角很有可能身边围绕着某个参赛人员,而某个参赛人员恰巧给元野透露了一些解决办法。按照他的猜测,如此之短的时间就可以透露消息,一定和对方走得很近,要不这人就处在皇城之中。
  皇城有四座城池,四座城市围绕成一个‘口’字,将皇宫牢牢的守在中央。其实这样的修建方式是非常不牢靠的,如果有强国打算攻打麒麟国,只要有一座城池稍微破碎,便是祸到临头。不过幸好,这片大陆上,麒麟国自古有神兽镇守,每次其他国家想要侵犯的时候,往往跨越不了麒麟国那险峻的高山,巍峨的丘陵。川急的河流成了一条杀人不眨眼的利器,茂密诡异的丛林,成为了埋葬性命的墓穴,毒性猛烈的动物就像行走的武器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看来,某个家伙藏得很深,想要引出他的尾巴,姑且还有些难。”自言自语间,司涯将目光投射在了身旁的少年身上。他的瞳孔一闪,碰巧想到了一个很有效的办法,道:“这几日你可以去元府多走动走动,带上这个。”
  池青瓷受宠若惊的接过师傅递给他的一条编织得非常精细的守护绳。这条守护绳是用许多细红色的线编制而成的,中间部位缠绕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石。在麒麟国,守护绳寓意:守护、安康、希望。
  只不过这条戴在手腕上的守护绳编制的方法有些不太一样,纹路更加的细致,线条的走向也有些不同。虽然宫中华美的物品很多,但池青瓷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编织的方法。
  “师傅,为何要带着这条守护绳?”池青瓷有些不解,在师傅毫无表情的眉目下紧张的询问。
  “引诱。”
  注视着这个13岁少年稚嫩的脸庞,司涯黑色的眸子看似寒冷,其实内心是毫无波澜的。他之所以让对方带着条手腕绳,不过是因为这条绳子编织的方法来自于32世纪的手工艺。仍处于古时代的麒麟国,是不可能有这么精湛的工艺出现。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让池青瓷在元野身旁晃动,把某个隐藏起来的参赛人员引出来。
  他的想法是好的,只不过某些人脑回路一向不太正常。
  数日后,元野带着九皇子来到藏书阁中。
  元野与池青瓷在三楼有说有笑,谈论着一些事情。南汥则是呆在一楼,他的身旁同样身着黑色衣服的元折寂正把用过的毛笔放在温水里清洗。南汥把元野抄写过的文集整理好,用硬皮纸封起来,放入书柜当中。
  彼时,楼上传来爽朗的笑声。他目光放空,注视着藏书楼窗外院落后方的假山,几只白色与紫色相间的蝴蝶翩翩起舞,从窗口飞过。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投入,并未发现在他走神的瞬间,正双手浸泡在温水盆里的元折寂把头抬起来,望着正看风景的他。
  武术正在起步的元折寂脸色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每次练武都是偷偷的在晚上进行,但却没有影响到睡眠。南汥以前就去过许多不同的世界进行攻略,自然熟记一些武功的功法,要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培养起来,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毕竟就连怎么修仙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这片大陆没有灵气,要是有的话,估计就好办多了。
  “南……汥。”少年已经可以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是很难听,声音很小但却能让处于近距离的南汥听清。
  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定格在少年的脸上:“怎呢?”
  “好了……”
  南汥从对方的手里接过被清洗干净的毛笔,用干净的帕子将水吸干,再把做工精致又昂贵的毛笔放在架子上。其实在藏书楼的工作还是挺轻松的,毕竟都是和文房四宝打交道。
  元折寂起身倒水,端着木盆,快步踏出房间。这时,二楼逐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缓慢的步伐踩在木梯上,渐渐靠近一楼。
  元野与池青瓷很快就来到一楼,谈笑风生之间,池青瓷目光定格在那戴着面具的仆人身上。无论是谁,看到一个家仆戴着面具,都会倍感新奇。他把目光转向身旁的人,道:“那仆人为何脸上戴着面具?”
  元野笑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没有一点身在贵族而娇气的作态。
  “他告知脸上有伤,我虽也没有见过,不过想来,一个读书人愿意为奴,多半也是走投无路所致。”
  听到元野这番解释,池青瓷更是显得惊讶:“你说那仆人是个书生?”
  两人的目光又定格在一楼忙忙碌碌的南汥身上,此时,他正在把压箱底的书籍换掉烂掉的封面。
  池青瓷只是觉得那少年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很和谐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仆人。那人把硬纸皮折起来,用剪刀裁出书本的大小,在用粗线穿透小孔,把烂掉的封面换掉,用新的硬皮纸包裹着书。手法熟练,举止端庄,一本毫无价值的藏书,倒是被他给弄出了一副精品书籍的模样来。
  两人注目间,已经抬腿来到书案前。南汥在两人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将双手平放置于额头,跪地行礼,道:“见过二少主。见过九皇子。”
  “起来吧。”元野表情随和,语气一点也不像对待一个下人,倒像是一个仰慕已久的朋友。
  站在他身旁的池青瓷伸手拿起书案上的书,换了一本新的皮,这书看起来崭新不少。他随意的翻了一下,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那种诗歌,便又扔到了桌子上。
  在他一拿一放之间,南汥视角就已经捕捉到他戴在手腕上的那条红色的绳子。顿时南汥的后背脊骨僵硬了一下,片刻又恢复正常。
  他戴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扬,果然,这九皇子一定是某个参赛者的培养对象。对方似乎想把自己引出,可惜他可不吃这一套。
  “这些书籍都是你新换的?”元野目光赞赏的看了一眼南汥,这换封面的手法娴熟又新奇,并且还能很好的保护书籍里面的内容,实在是非常有效。
  “是的,这些书放在最底层也有好几年之久,有一些被蛀虫咬坏,有一些招了老鼠,须得换一换。”南汥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与两位主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几天前南汥为了帮助元野破解太子殿下的难题,元野已经向他保证过不会透露这些想法是他说出来的。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谁也没有提关于几天前的事情。
  举国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那缓解了麒麟国火上眉梢的妙计就是才子元野所出。一瞬间,元野的名声更加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