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拒绝。”
  卢蒂的表情淡淡的，雷拉看不出他的失望。也许他并没有向族长献计邀功，这只是他个人私下里的小动作，包含着愚蠢。
  “药瓶呢？”
  “呃？”雷拉怔了一下，“霍恩留下了。”
  “你做的很好。”卢蒂的笑险险逸出唇角，“忘记这件事吧！”
  雷拉拼命回想当时的情景，他确实不可能向精灵要回被缴的、精灵感兴趣的某一样东西。那个小药瓶儿成为他期待伊西丝婚礼的一个由头。他申请了帮工，在柴房干些体力活儿，远远看着宴会现场。
  安柏亲王车马豪华礼仪隆重，那是多少女孩子求之不得的高贵而又神圣的订婚典礼。在大绿林的东荒地，安柏亲王更多地考虑到人类的尊严，以精灵为宾客接引到马多比家族准备好的花园空地上。
  为彰显联盟之谊，奇尔丹与埃尔隆德代表吉尔加拉德王送来礼物与祝福，同时埃尔隆德又是安柏远祖的血亲，他初到大绿林顺道看望旧友。奇尔丹带来诺多至高王的忧虑，依先知之见，黑暗的阴影徘徊在世界的边缘，所以他们心事重重，这也是努门诺尔诸王积极投身海港建设的本意。
  欧罗费尔王与贵宾转入密室会谈。临时搭建的长廊里流水筵席仍将继续。伊西丝接过乐师一把琴，安坐在森林脚下花园喷泉的水池边。她踌躇良久，起弦，乐音穿过水滴声宛若信鸽无目的的飞翔。她想讲述的故事，终究说不出口。水滴化做雨声，在风的推送下溅落琴箱。她弹奏着，闭上眼睛。水在树梢飘洒，人们看到七彩霞光在喷泉瀑布下形成，纷纷赞美，却不知这样的水珠儿，无根也无用，去哪里都成。
  马丁哭了，他太无能，做不成照亮水珠儿的月光。
  伊西丝继续拉琴，婉约琴音述不尽忠肠。水珠儿在温润的漆面上摔成几半，像更多的泪汇聚在她脚下。侍女不忍，为她披覆风帽。弦歌逐渐喑哑，琴音响处终须一别。她收起弓，将死去的维奥尔琴送还乐师，道了声歉。
  为她装扮的房间堆满了礼物，伊西丝伸手挑开刮到指尖儿的系带。侍女解释这是马多比赠送的贺礼。她没有打开而是随手拆了撤回手时碰到的另一个包裹。
  “那个是昆迪大人的赠礼。”
  “那是马丁送来的。”
  “那是埃尔隆德大人……”
  侍女很是疑惑，伊西丝大人刚才漫不经心，明明一点儿不感兴趣，可现在为什么好像急切地在寻找什么。女领主冰洁如雪花石膏的手拨弄那些东西，丢弃掉她认为一定不可能是的。
  侍女看着伊西丝手捧的绿丝绒锦盒俏生生地插嘴解说：“那个是瑟兰督伊殿下送来的。”
  伊西丝小心地打开，侍女立刻发出惊呼与赞叹。
  “是非常罕见的金色满月月光石！”
  伊西丝将纯净通透的宝石戒子戴在左手纤长的中指上，突然捂住眼睛，晶莹细碎的泪滴沾湿了她指间握得住的一抹月光。
  “把我的女红拿来。”
  伊西丝仔仔细细缝制了一个布袋，缝完以后像所有百无聊赖的已婚女贵族一样坐于窗前，或为思念守候，或为怨艾哀愁。
  “把那些，都倒进箱子吧。”
  窗外传来轻快的圆舞曲，紧接着焰火升上夜空。人群在明艳的烛光下欢腾。
  侍女说：“安柏亲王回来了。”
  “我累了！”
  侍女又说：“昆迪大人来请您入席。”
  伊西丝想起她拒绝了霍恩家族的联姻，是时候还给他们一个情面。她向安柏走过去，伸出右手。安柏接住，吻过。
  来参加宴会的精灵都很随意。因为是喜庆的事，所以更加没有顾虑。许多女精灵未着盛装，时而作为客人与穿着鲜艳的人类笑闹在一处，时而扮作帮佣挑捡喜爱的食物并呈递餐盘。人类与精灵融洽相处，这场宴会可算达到了安柏亲王的目的。
  作为准王妃的伊西丝不用说太多话，她坐于宴会主位的高台上冷静地微笑。接下来她看到了爱尔瑞丝，那个她仍旧穿着猎装混迹在帮佣的女精灵中。伊西丝放松了唇角，垂下的目光里像是多了好多无人看清的心事。她不肯抬眼去望那始终闪烁在视线边缘的亮色。
  那里，瑟兰督伊并没有喝那些苦啤酒，他在看着一个孩子，看着他忙碌。
  人类侍者为他放下一杯红酒。也许是埃尔隆德叮嘱的，也许是霍恩吩咐的，因为他们都看着他。
  爱尔瑞丝坐过来，抢过杯子说：“我尝尝！”她的突然窜出快若魔法，行抢的动作飘逸如风，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事先安放好的，只等她完成这个动作。
  人们为忽视她的存在而略感吃惊，认定他们之前都不约而同地眼盲。因为她在那里再自然不过了。人群一点点散开，微微的调笑声渐次回到各人的耳朵。
  “你今天喝了不少酒了。”酒杯不知怎么又回到他手里，那杯红酒还是只有瑟兰督伊才知道味道。他独自起身，目光里似有制止的意味儿。
  爱尔瑞丝有点儿委屈，坐在那儿没动。她注意到那个孩子消失了，在他托盘里的酒水一杯也没少的情况下。她走向另一条廊道，与埃尔隆德步入房间迎向瑟兰督伊的方向正相反。
  雷拉一时窒息，蹲到泥地上。他仿佛被抓了，心里扑通个不停。此时的他捂住心脏，不经意间腹诽，她一定没用这种眼光看过瑟兰督伊，否则谁会敢要这样的女人。跪得够久了，爱尔瑞丝也没了踪影。雷拉手软脚软地免强站立，像生了一场病。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卢蒂，心想，反正卢蒂马上就会知道结果了。
  订婚仪式结束以后伊西丝不会在人类的领地留宿，按照传统他们会分开一年的时间。虽然这项传统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但是这是伊西丝乐于接受的。
  “好的。”这是安柏亲王说的，并伴之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