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尚梓却不甘于这样无聊的呆坐着，他拿起手机换成了美颜效果，开成静音对着楚飞羽的那张认真的，精致的脸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保存在自己的相册中，便立刻设置成了壁纸。
  嘴边挂着很容易察觉到的笑容和幸福，溢于言表。
  尚梓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手边没有做任何的事情，即使是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楚飞羽的温暖就足够了，不需要一言一语的提醒，只要彼此的呼吸还交融着，就一定会有结果。
  这时，尚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颖儿打来的，一种低沉夹杂着悲伤的声音硬生生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快回来吧。你爸。。。”
  “我爸怎么了！”尚梓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汗水一点点的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慢慢的汇聚成汗珠沿着下巴逐渐的滴落到他的胸口，与剧烈跳动的心脏产生共鸣，眩晕感轰然涌入脑袋。
  尚梓知道这时他不得不经历的一关，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不是真的，哪怕是保留着一丝的幻想也要紧紧的攥住，不让它从指缝中溜走。
  “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失去了意识，现在医生正在手术，我怕他可能挺不过去。。”颖儿哭泣着，手里的电话必须两只手一起握才能稳稳的被拿起来。
  尚梓赶紧挂掉电话，双眼黯淡无神的看了楚飞羽一眼，淡淡的说一句，“对不起，我要先走了。”眼睛闪烁的泪光清楚的映在楚飞羽的视野中。
  楚飞羽停下了飞舞的手指，他疑惑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爸的病情恶化了，医生正在抢救，没事的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肯定没事的。”
  尚梓慌张的跑出了图书馆，只留下一群人的闲言碎语。
  楚飞羽也皱着眉头，他赶紧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拼尽全力追上了尚梓的步伐。看着尚梓慌乱的模样，头发尖早已经湿透了，死死的贴在皮肤上面，绯红的脸让人人心疼。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楚飞羽一把将尚梓还颤抖的双手抓住，紧紧的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伸出自己的臂膀环抱着紧张的尚梓，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状态的尚梓，双眼里表现出的焦虑孔洞，嘴唇上的血色慢慢的褪去，如同一只无情的吸血鬼正在啃食着他的血液。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也敌不过最亲近的人受到的伤害所带来的痛苦，他们不会把自己的苦痛一五一十的向我们坦白，父母总会微笑的拍着胸脯说：一切都好，但是他们此刻却忍耐着世间最残忍的噩梦，一个稍不留神便会被永恒梦魇吞噬。
  他们一路跑到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尚梓站在眼睛已经哭红了的颖儿面前激动的说，“我爸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室。”她颤颤的站起来，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
  尚梓双手抱着头，不甘心的说，“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崩溃的自言自语道。
  楚飞羽坐在他的旁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腿，安慰的说道，“叔叔还在手术室，医生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楚飞羽的话音还未落，手术室的灯牌便灭了，尚梓和颖儿冲上去，“医生，我爸呢！”尚梓压制不住情绪的说。
  只见医生摘下口罩，伤情的摇摇头，低语到，“你们进去见病人最后一眼吧。”说完，医生和几个护士便离开了手术室。
  尚梓蹲在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尚洋，他不敢相信的一直摇着头。这还是那个生龙活虎，整天指骂自己的尚洋吗？为什么他的惨白的脸看不出一丝的生机。为什么幸福总会在摇篮中折腰。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表达自己的爱，眼前的人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尚梓泪如雨下。
  颖儿则在旁边掩面哭泣个不停，此时楚飞羽也被这悲伤的情景刺痛着内心，泪水不知不觉的在眼眶中打转。
  “爸！对不起！”尚梓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尚洋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无力的手指顺着床单摸到了尚梓的双手，用仅剩的气力握的紧紧的，他艰难的眨着眼睛，只为了能多看尚梓一眼。
  “记住，爸爸是爱你的。。”尚梓还没来得及抓住的父亲的双手，此刻便重重的垂了下去。
  这种离别的方式多么的熟悉，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也是这样，自己跪在病床前，无奈又无助的看着她的灵魂飘散去遥远的彼方，剩下的也是泪水。
  尚梓冷笑一声，“为什么你们离开前总要让我觉得曾经的自己一直被爱包围着，你们真的太自私了！难道让我绝望一次有这么难吗！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你们根本就不懂我。。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只是为你们着想，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
  整个病房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尚梓用着同样的方式将自己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送走，仿佛上天在开一个玩笑，但是它却一点都不好笑，甚至让人很反感。
  在尚洋的葬礼上，尚梓没有流泪，手上抱着的遗像如同是一张什么都不是的白纸，不带有任何情感。
  刘沁穿着一身黑色调的衣服，缓缓的踏着平底鞋走到眼神有些恍惚的尚梓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悲伤的说，“请节哀。”
  尚梓依旧沉默，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武天泽，汪子，希子昂和楚飞羽只是站在灵堂的两边，双手互搭着放在身体前。
  谁也不希望任何人经历这种事情，就像谁都不想犯错一样，然而人生既定的设置却怎么都无法被抹杀掉，就像水印的苦难深深的刻在骨子里，谁都没有权利将它从中取出，只能选择默默忍受。
  夜幕降临，所有来拜祭的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楚飞羽他们还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他的身边，一起帮尚梓度过这个最难熬的寂静的夜晚。
  尚梓一直跪在灵堂中央，纹丝不动，他盯着尚洋生前的照片，无奈的说，“你知道吗，我还有许多话没有向你诉说，对你的恨，对你的厌烦，就连那一句原谅你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你就怯懦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陪伴她了，又是无情的留下我一个人，果然你还是最爱母亲，可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楚飞羽心疼的看着尚梓诉说着这一切，想要冲上去抱住他互泣泪水，却只能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只要静静的倾听便是最好的。
  。。。
  尚梓终于将自己所有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他麻木的双腿早就不能动弹，楚飞羽见状赶紧上前小心的将他扶起来。这一幕在希子昂看来很是扎眼，在一般人来说，这种场合下也会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可是他希子昂就是不行。
  “这么多人都在这凭什么你要去。”
  不用说，汪子和武天泽也是很诧异，他们没想到希子昂会在尚梓父亲的灵堂上说出这样的话。楚飞羽更是张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希子昂。
  汪子捣捣希子昂的胳膊肘，小声的说道，“你分下场合好吗！这些私事留着以后说不行啊！”
  希子昂没有看他一眼，无视旁人的看法继续说道，“我们都为今天的事感到很痛心，但是如果拿它去博取同情的话，是不是太过于老套了。”
  “希子昂！你给我滚出去！”楚飞羽激动的指着面前这个曾经爱的撕心裂肺的人，此刻他的心再也没有悸动，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去拯救这一池失去灵魂的泉水。
  尚梓也是怒不可遏的瞪着希子昂，但是为了父亲能安宁的到达天堂，只是忍住没有发作。
  “没想到你们俩这么快就沆瀣一气了，真是可笑，真不知道这个人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如此的俯首称臣，就像他的一只小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觉得这样很下贱吗！”
  楚飞羽握着拳头，大步的走过去，上去就是一拳，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夺下，他泣不成声的说，“希子昂，我楚飞羽真是瞎了眼会喜欢上你，曾经还抱有的幻想，今天你让我真真正正的懂得了什么叫死心。。”
  希子昂撇过头，红色的巴掌印清楚的刻印在他的脸上，惊异的看着楚飞羽，他从来没有想过楚飞羽会对自己动手，他觉得楚飞羽疯了，于是他死死的抓住楚飞羽的双手，大声的吼道，“飞羽，你不会这样对我的！这不是你！快告诉我这不是你！”
  武天泽和汪子赶紧上前把希子昂拉开，汪子一把将希子昂推开，然后又是一拳，“我本以为你是个可敬的对手，到头来也不过这副令人厌恶的模样。”
  早就怒火攻心的尚梓握紧自己的拳头，崩溃的笑着说，“你们当这里是什么？你们的游乐场？”此时，所有人都不在说话，也压抑住各自的怒火静静地看着面容憔悴，神色萎靡的尚梓。
  “我只想让父亲能够不受打扰的离开这个世界，带着安宁和我的祝愿在彼岸与母亲永生永世在一起，就是这一点请求你们都做不到。”
  “尚梓，我们不是。。”楚飞羽想要解释，但是尚梓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们都回去吧。”尚梓有气无力的说着，然后便又跪在了垫子上，安详的闭上眼睛，仿佛这样才能免受世间的纷扰，与父亲用心灵交流着。
  听完尚梓带着沙哑的嗓音说完话后，他们也没有过多的停留，都离开了，只不过楚飞羽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尚梓几眼，毕竟他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事情，让人觉得很是可怜。
  夜色包裹着这个脆弱的世界，楚飞羽他们一路上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彼此就像是陌生人谁都不搭理谁。
  希子昂见气氛很是压抑，他是在憋不住了，于是扭头看着楚飞羽，低声的说道，“刚刚是我不好，但是。。我实在忍受不了你们如此的亲密，凭什么他就能博取你的同情，而我得不到你的原谅。”
  这时，所有人都停下来脚步，无奈的看着希子昂，都觉得他这是自讨没趣，但是希子昂还是想听到楚飞羽的答案，即使再怎么无地自容他也不屑。
  楚飞羽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他没有回答希子昂的问题，而是打开手机的短信聊天记录，里面全是在楚飞羽遭遇感情挫折的时候安慰他的话，楚飞羽上下翻动着，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11月12号，无论你伤心难过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11月15号，今天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啊，看来是我没有让你开心啊，下次我要多加点芦荟粉让你一次喝个够，11月24日，你今天的演唱很棒，让我很诧异，不比职业的歌手差！12月24日，圣诞节快乐！您的快递即将到达，请签收！”
  。。。
  “还要听吗。”楚飞羽淡淡的说，没有任何的情感。
  这时，武天泽识趣的拉着汪子离开，虽然汪子很不情愿，但是无奈武天泽的力气还挺大，直接把他推到了车上。
  “所以那些不开心的日子都是我带来的吗？”
  “只不过自作多情罢了，与你无关。”
  “如果。。我们都早点将彼此的情感倾诉给对方的话，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希子昂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假设。
  “可是，哪里会有这么多如果，即使有如果，我们还是会错过彼此。”
  “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就像高中一样。。”
  楚飞羽转过身盯着希子昂，“你知道吗，以前的时候就连仔细的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飘忽的瞥你一下，只要视线还悬停在你的身上，我的脸就像燃烧的化学瓶。曾经我认为这样就挺好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楚飞羽继续说，“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以至于整个自己都完全的沦陷了，陷入了一个不知道的地域逐渐成为泡沫，漂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