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间客栈修整一晚。”
  既是找客栈，沿街那么多户怎么不进去，若说要住得好些，这些客栈也算得中等偏上的，且崇篆镇是个大镇，随便选一处普通的，也比在上一镇上的稍好的客栈要好很多。
  兴许是街的深处有更好的吧，我刚惹了他生气，现下也不敢多言，只能步步跟在他身后。没准他“看表现”的标准是少言，许是他见我没有往日的聒燥，他现在走得没之前急了，应是气消了一点。
  意识到这点后我更不敢说话了，只踩着星光跟着背影有柔光的他的身后，偶尔竟产生错觉，跟着他走的那份心安，让我觉得此生有了盾牌，有了依靠。
  见到牧牧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叶听筝一路走来，对沿街的客栈看都不看一眼。
  牧牧本来是蹲在客栈前的台阶上的，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也把视线从天上移到我们这儿来。
  待确认是我们后，兴冲冲地站起跑问我们，算起来我们也有好几日没见了，她平日里老是在我耳边念叨，总是她极喜欢极喜欢我。看她这兴冲冲的劲儿，看来也是极想念极想念我的。
  果然，她跑到叶听筝面前时只是微微屈膝，勉强算是福了个礼，没等叶听筝回答，就急忙忙地站直跑向了我。
  路过来时直接就把我抱了个满怀，我都因为她这热情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华灯，终于见到你了。”
  “对呀对呀，终于见到你了。”
  说着轻推她一下，让我们之间拉开点距离，好看向她的眼睛，然后冲着她呲牙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你还笑。”
  牧牧嗔怒地瞪了我一眼，轻拍一下我的肩膀，说：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那天我明明快拉到你了，谁知道师父竟然把我拉开了，我挣扎想要去救你，没想到师父居然在我后颈狠打了一下，我直接就晕过去了。幸好皇上救了你，不然……不然我这辈子都要内疚死了。”
  我在她后背拍了拍，又挽着她的臂弯继续跟着叶听筝的脚步走。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也不知道我去世前有多大岁数了，虽附身在了这个十五六岁弱小女孩身上，有了些她身上附带的些许记忆，但看着一般大小的牧牧，总有种看小孩的感觉。
  希望不会太老，不然，我看向刚刚跟出来迎接的聂臻进去的叶听筝，若我真的年长很多……
  我用力地晃晃头，想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喜欢个小伙子，怎么样都别扭，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牧牧撞了一下我的胳膊，手掌在我眼前上下摇晃。
  “想什么呢。”
  “啊?”我这才回过神来，“没想什么啊。”
  可不能告诉牧牧方才脑海里的一幕，有些惊悚。
  “那我方才说今晚要和你睡一屋，你可是同意了。”
  我点点头，牧牧见状，原本就咧开的嘴角又后弯了弯。真是个不得了的小孩，那么容易开心，也让我那因为拍叶听筝那巴掌而提到嗓子眼的心愉悦了不少。
  “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和你聊天。”
  牧牧俯在我耳侧轻轻地说，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脖子跟她说。
  “知道，你都说过很多次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
  “因为和你说话，和同阿帘姐姐说话的感觉是一样的。”
  ————
  醒来的时候，牧牧还在熟睡，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又给她把被子掖好来，这丫头，昨晚硬是拉着我陪她说了一夜的话，若不是我昨儿在车上睡得足，想来这会儿也同她一样醒不来。
  我坐到桌子旁倒冷水喝，想着牧牧昨晚无心跟我说的一句话，“和同阿帘姐姐说话的感觉一样。”我倒底……哪里是与阿帘相像呢?
  实在是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脑子里清净后，才听到屋檐处有水滴落的声音，打开窗时，一股清爽之气迎面扑来，原来昨晚我们睡后下了场雨，应该是刚刚停不久，天空时不时还会飘落几滴雨下来。
  而且屋檐还不停地往下滴雨水，慢慢地一滴滴坠落，轻盈又有重量，雨后的天，果然惬意极了。
  走了那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赶上下雨天，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雨，但那时没有真正得躯体，不能真切地感受雨的凉意和清爽。
  这下见着了，心里激动得不行。速速地洗涑穿衣跑到楼下去。
  定然是才停的雨，街道路面湿得不行，低洼处都蓄了水，远远望过去，水面反射着白光，一层一层的，有风来时会轻轻波动，像极了个小湖泊。
  我心里高兴，还未感受够这雨的清新，所以还不愿意回去，想着正好可以去驿站让人翻翻五哥给我的信，就迈开脚往驿站方向走去。
  偶尔看到有些浅一点的水洼，总忍不住用力踩上一脚，那溅起的水花也是神奇，看着就能让人心里高兴。
  拿到信后回来的路上没想到竟会遇到叶听筝，我刚想走上前去打声招呼，他竟先我一步走近，皱着眉看着我脚下，我也随着他目光看去。
  略微尴尬，踩了一路的水，虽说街道干净，但还是免不了很多尘土，溅起的水带着土，把我裙摆整圈都脏了遍。幸好牧牧之前回去我们曾在思无涯底投宿的客栈拿了包裹，不然可就没有衣服换了。
  “怎么弄的。”
  “踩水弄的。”
  “……”
  哼哼，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下雨的气氛，激动了些也是正常的，又摆了一副面无表情看着凶巴巴的脸。
  “回去换了。”
  好吧，你是主子你说的算。我原本想着，等干了再把土擦擦差不多干净就行了，换了又要洗，真麻烦。
  叶听筝转身就走，似乎每次同行时，我总是跟在他身后走的，就那么一两次和他并排走过。
  一次是在那个月亮圆圆的夜里，夜风吹得瘆人，我厚着脸皮赶上去的，一次……是前天我生病时，他领着我去医馆，路上还会问我难不难受。
  这样想着，他挺关心我的呀，而且湿着裙摆也容易生病，换个角度想，这也是关心不是。心里美滋滋的，当下脑子又不顶用了起来，快走几步走上前去。
  仰着头问他。
  “主子，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