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慢慢好了之后，接下来好几天我都能和宫女牧牧好好说话了，她见她的热情终于把我打动了，越发说得起劲儿。
  她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师傅，一个了不起的侍卫。
  我不在意她师傅有多么地了不起，我在意的是，她师傅聂臻，是皇上登基前门客阿帘的好友。
  她在我侧面说得起劲儿，没有在意我不经意地撒手，把握在手心理的一把瓜子撒了一地。
  阿帘，是皇上的门客。那我心中月光似的人，原来的个断袖……
  一直住在叶听筝心里的人，不是一个女子……
  我低身把瓜子捡了起来，顺手放在牧牧面前的果盘里，幸而她没有看见，抓住就咬。
  我起身坐正，掀开帘子往外看，这几天功夫，已经离京城很远很远了吧。
  我心想，叶听筝和阿帘的爱恨纠葛，定然是比戏本上的还有坎坷多磨的。
  一对有情人，一个碍于身份不能爱，一个爱而不得爱只能远走高飞。
  最是磨难痴情人。
  牧牧说得口渴了，拿起我刚刚喝过的茶杯咕噜咕噜往喉咙灌茶，然后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下嘴角又放了回去。
  她把头凑过来，抬头看了眼天，说，
  “华灯啊，天黑了，今晚先在镇子里住一晚。”
  我点了点头，牧牧又把身子探出车门，让马夫去找客栈。她总是风风火火的，我撑头想，她是怎么在皇宫这个地方活下来的呢？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一个急转身磕到了车门框，疼得呲牙咧嘴。我感觉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这莫不是……傻人有傻福。
  为什么总是说古人诚不欺我也，因为现在的情形，正好应了一句话——日不讲神，夜不论鬼。
  进店打点完行李，下楼吃饭的时候，遇见了这几天一直在我耳边晃来晃去的名字的主人。
  没错，我们碰见了牧牧的师父，聂臻。我很疑惑一个侍卫，不在宫里待着怎么就来了这个偏远小镇上。
  牧牧看见聂臻的时候差点就扑了过去。我觉得有点丢人，但毕竟是同自己一道的，也只能跟了上去。
  走到桌前，双手搭于身侧福了个礼算是问候了，聂臻点点头回了礼，我就坐了下来。马夫大福也跟着坐在我身旁，一人一边刚刚好围了桌。
  我正好坐在聂臻对面，看一眼过去，相貌俊朗，浑身上下都透着习武人的自信和霸气，侧耳听着牧牧的家长里短，时不时点头和轻声回应。
  我招呼小二过来点了些菜，随后倒杯冷茶喝，本想着安安静静吃个饭，但牧牧总是不能如我愿。
  这会儿不知道她和聂臻说了什么，激动的搭上我的手臂，幸好杯中的茶被喝了大半，不然定是要洒了。
  “华灯！师父也要去鱼村，我们一道好不好？”
  还没等我回应，又转过去问聂臻。
  “师父，你觉得好不好？”
  我看见聂臻的嘴角抽了抽。
  “牧牧，我一男子与你们一道，终归是不方便的。”
  我点点头，聂臻应该是因公出差，路上肯定是要赶的，我想慢慢回去。
  想游山玩水是一回事，还有一事就是，不知道回去怎么应对一大家子人的拷问，想想回到家的命运，觉得一阵阵揪心。
  “哪儿不方便了，大福也是男子，不还是和我们一道走了那么多天。”
  我扯了扯嘴角，雇马车的确是因为我不会骑马，牧牧又不肯陪我骑驴，我觉得一个人骑驴丢面，才会选择雇车。
  但我喵了一眼大福，大福今年六十多了，也谈不上什么要避嫌之类的了。于是我觉得牧牧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我决定对牧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牧牧啊，你看啊，你师父定是有差事要赶路的，与我们一道恐怕会耽误他办事的。”
  牧牧撅着嘴，嘟囔道：
  “师父已经不办差了，我已经半年多没见着师父了。”
  我侧过头看牧牧，她双手撑住下颔，嘴巴嘟着，眼里带着失望，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我是狠不下心来拒绝一个女孩子对长辈的思念的。
  我斟酌了一下，
  “牧牧，你跟着你师父吧，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没想到我一番好心，倒是把牧牧弄哭了，牧牧眼睛吧嗒吧嗒掉，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牧牧站了起来，眼眶里还含着眼泪，咬了咬唇，说，
  “华灯，你生气我就不跟师父了。不能安全把你送回家我以后就更不能接任务了。”
  我很赞赏她的坚强，只是……我没有生气啊。
  我刚刚要解释，她捂着嘴就往楼上跑了。
  我：“……”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想去看看她怎么了，刚刚起身就被聂臻叫住了。
  “华灯姑娘，她见了我就会耍孩子性子，你别介意。我确实是有半年多不曾回去看她了……我可否与你们一道上路？”
  我点点头，若是不赶路，我是不介意的。
  “那就叨扰姑娘了。”
  “壮士客气了，若无事我就上去了。”
  “嗯。”
  一道去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牧牧，牧牧和我睡一间房，推开问就看到牧牧趴在床上哭。
  牧牧听到声音，撑起身来看了我一眼，又趴了下去。女子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才一会儿功夫就能把脸上哭得横一道泪痕竖一道泪痕斜一道泪痕的。
  我走过去，回应以前为鬼时，看见妇人哄哭闹的小孩时都会拍着孩子的背。
  我也有模学样的顺着牧牧的背，看牧牧还在哭，又学了句话：
  “囡囡莫哭莫哭了。”
  看来多人实践出来的方法是凑效的，牧牧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轻拍了一下我手背，
  “当我是小孩呢，讨厌。”
  可不就悬小孩吗，我心想。牧牧是不哭了，坐起身来抱着被子，脸上还是写满了失望。
  “咳咳，跟你说件事。”
  “什么？”
  “我和你师父想了想，觉得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个照应……”
  话还没有说完，牧牧就把我的话接过去了。
  “于是你们决定一同走了，是吗?”
  牧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的眸子亮晶晶的。嗯……果然是个孩子。
  我点点头，拉着牧牧起身，
  “洗把脸下去吃饭吧，菜应该都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