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握固泰更远的左右方向，以班、排单位的锐金旗士兵无视山坳间的战斗，向前蚂蚁一样推进着。
  明媚的阳光洒满重重山岗，握固泰视线中原本直线而来的云内州军队就像细流遭受到了山岩的阻挡，在距近到自己的时候骤然间分流了出去。沿着两侧山脊紧跟之前蚁群一样穿行的队伍向前方奔行了出去。
  握固泰摇头，平衡视线，眼前的一幕依旧。
  “这还是云内州的军队吗？”握固泰一脸的疑惑。
  相互靠近的士兵也是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一天一夜的较量，面对散兵作战的锐金旗两个团，拉开战线的握固泰指挥并没有任何失误，眼前兵力的收缩是战事走向结果。
  对手有移动轻便的火炮，夜间的穿插厮杀之后白日总能自两侧火炮阵地射击死角攻击过来，这种打击下握固泰分散出去的兵力逐渐被压缩。
  握固泰认为自己的调度、指挥及其形成眼前的格局，都没有任何问题。
  九百多人，主力犹在。
  握固泰幻想着那种双方近千人厮杀在一起，令人血脉膨胀的一幕，空气中的血腥味是能提升自己及其麾下士兵的士气。
  然看着锐金旗士兵一股股分散向前，坚决冲击的那一刻，握固泰突然感觉自己不会打仗了。
  是坚守在自己部署的最后一道决战防线，还是回头追击已经跑到身后的云内州军队。
  舍余这个时候是无法给与握固泰指令。
  权衡利弊，握固泰下达了追击的指令。
  九百多人的女真精锐，原本绷紧了神经，此时骤然就像松懈下来的气球。
  申时；
  看着镜头中攀上侧前方一道低岭的林小翰等十四人，握固泰粗重的呼吸着。
  云内州军队蚂蚁般不成章法的向前挺近，一个时辰期间，自己近千人就那样翻山越岭的追击着对手十多人。
  握固泰意识到自己要有变数了。
  召集萨若拉斥候，将泉子沟内发生的一幕完完全全的记录下来，一个小队的萨若拉斥候向舍余大营汇报信息，握固泰将队伍拆分成十股，每股近百人，扇面再一次追击了出去。
  夜色之中人影奔行，穿过树林是一片视野稍阔的丘陵，泥路沿着山坡朝下方延伸过去，远处是一处荒废的据点。
  据点是最早云内州所修建，这片相对孤山大营而言举足轻重的要地争夺中这是四门寨少数放弃的地段之一。
  握固泰奔跑着。
  将队伍分成百人左右十组追击了出去，夜深时分，后悔便占据了握固泰。远远近近的山谷中响起手雷爆炸声，距近的区域，甚至可以看到对手移动便捷火炮发射后的烟火。
  夜色落下之前，斥候还在串联着各组小队，夜深时分，再也不见斥候汇报信息而来，握固泰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百人的队伍，占据云内州军队废弃的据点，坚守到天亮。
  握固泰这样想着。
  “啊”的惨叫声骤然之间从前方响起。
  “有伏击”
  “火器”
  各种示警声急速的响起，黑暗中山路两侧的地面无数人影飞了起来，弩箭射击的声音密集交织在一起，惨叫声中大量手雷轰爆。
  握固泰前冲，十多米的时候侧翼山岩后方动了动，一道黑色的身影高速冲出，如同捕猎的猎豹一般，俯冲的身影出刀，暴涨的刀光贴地起飞，刷的一下似要冲刷、吞噬前方的一切。
  自己所部前方军士身体猛然间缩短了一截。
  握固泰暴呵一声，长刀劈斩向黑影。
  挥出惊艳一刀的黑影贴着另外一名士兵的刀锋向前飞掠了出去， 握固泰刀势落空，人紧追不舍，又有士兵被黑影 硬生生的劈断了后背、脊椎惨嚎着滚下山坡。
  砍杀了数人的黑影向山坡高位开始移动，握固泰追了上去，哗啦一声，侧方向的一片灌丛飞了起来，巨大的刀光一片夜色般笼罩了过来。
  刀锋人影交错，风四娘自握固泰身侧轻飘飘飞了出去，握固泰人头落在地上，顺着山坡弧度滚了下去。
  “猛人呀”
  山脊线上，听着骤然产生又寂静下来的厮杀，林小翰感叹一声。
  悲刀沙桐、巨刀风四娘、悲刀钟宴，霸刀营的猛人都出动了。
  阿敏大营；
  各方向对战的信息通过海东青能第一件传送到阿敏手中。
  两百里宽度的战线，绵延不绝的攻势和突击、穿插。没有任何主攻方向和主力集中进击一路的迹象，这是所有情报呈现出来的分析结果。
  大营中阿敏眼眶深陷，胡须钢针一样。
  南征百战从无败迹，也熟读兵法，兵出无形、围三阙一、主攻一路等各种打法能应运的圆润自如，自成风格，但眼下云内州却让阿敏捉摸不透。
  将兵力拆分出细碎的无数股布满在整个战线，这种战术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反复的琢磨，深入分析，自所有呈送而来信息中阿敏又提炼出了这样的细则。
  数年期间始终和自己对峙的成子龙骑兵主力是在自己右翼。
  相对而言，舍余所面对的左翼云内州攻击力度则更加的强势。
  着是否是一种掩饰？阿敏这样想着。
  云内州军队出击、作战、分兵、转移也极为频繁，似乎还维持着一个整体？难道对手是想通过一次又一次局部小范围胜利拖垮自己。
  视线紧紧的盯着地图，阿敏一次次分析，反复的推翻之前结论，重新假设。
  大营中的阿敏苦苦思索，深入分析，左营两营伏罕、舍余同样面临着类似的问题。
  伏罕调动麾下甲喇近乎以舍余一样的方式试探了云内州军队强度。但不同于舍余，伏罕所部甲喇是将一千多人组成三个彼此呼应的方阵，推向了蚂蚁而来的云内州军队。
  一头撞上了铁血旗调动而来的袁时中、罗启所指挥两个团。
  两个人加入四门寨的时间都在廖欢、武磊这些人之后，但两个人是带艺参军，天赋出众，其结果凭借惊人的战斗意志，出色的战场配合和超高组织度，两个团在野战中表现出了钢刀切豆腐一般的战力对比。
  数十股连排为单位队伍攻击而来，先是投掷手榴弹，女真队形混乱的时候直接冲杀了进去。
  最后就像蚁群切巨兽一样，将对手吃的干干净净。
  信息让伏罕脊背抽凉，和数年前比较，云内州军队似乎变了。
  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