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的院落，冷冷漠漠的声音；
  “田尔耕被调至内操军，其实是被架空，骆大人名为掌管锦衣卫，但拥有实权的却是霍泰安和周之涣。锦衣卫、东厂协战，信王大捷。前后半月时间，看看如今锦衣卫、东厂取得的成绩。此战结束，将会有多少人员上位，包括随同参战的各军，这些人员，会对信王忠心耿耿。秦佐明参战，信王收拢住了秦良玉将军所部，黄得功建功勋，整个五军营又视信王马首是瞻。还有满桂、朱国定、王祖寿等人。”
  “京城巨变，女真侵犯，其实给了王爷一个最好的契机，迅速控制军队。借助外患，王爷达到这个目的。让六扇门在京城制造风波，将满堂文臣至于坐立不安状态中，这是敲山震虎，信王出征，借机牢牢抓住军权。还有谁能撼动信王、不利于信王”
  坐在古树下的石凳，诸葛子贤又说道：“关键是此战结束会有大量人员被提拔，这给了朝堂之下那些有抱负也有才能的群体希望，这些人会意识到凭借自身才能有报效朝堂的可能，虽然希望微薄，但毕竟还是希望。这个群体都会成为信王的追随者，拥护者。九千岁权势滔天，但走错了一步棋，用人唯亲，堵死了朝堂其他人员和朝堂之下这个庞大群体上位的途径。
  所以格局稍微改变，风向异常，树倒猢狲散。这是自断绝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九千岁终究还是没有看透。统筹各方势力、将所有各怀心思的官员统和在一起的艺术，王爷如今应运的是越来越娴熟，王爷赈灾期间，九千岁明扶暗梗，王爷应该是知道，也或许王爷所知九千岁把持朝政的事件远多于我们所料，千岁是过不了这一关。”
  “千岁过不了这个坎，一旦信王登基，朝堂为数不少因不满千岁专权而辞官的人员便要复出，内忧外患，王爷兴武，武将会得到重用，卢象升、满桂、王祖寿等人便会一飞冲天，还有孙传庭，应该也会复出，可以安排人员去做孙传庭工作。卢象升、孙祖寿都要尽可能接近。都能想到的，六扇门先走一步，大多数人想不到的，六扇门向王爷建议为主，少数人能想到的，六扇门便藏拙守愚，这是六扇门生存之道。”
  “信王出击遵化，实则凶险。女真满万不可敌，着是打出来，王爷大捷，并非是我军战力已经可以和女真旗鼓相当，实则差距甚远，伏击成功也同女真将大量斥候调动到潘家口一线有关联，如果没有这种调动，伏击便不见得有功效，战事也或许是另外走向，你有谋略，女真有武力和战术，一万人包围对手两千，对手反过来吃掉包围的一万人，再好的谋略终归还是败给了武力。不过有文无忌，便又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也或许是文无忌，王爷才能心安的出击向遵化。”
  感叹一声，诸葛子贤说道：“这是基于生命的信任，这个文无忌有来头”
  “要不？”
  诸葛子贤摆手：“东厂、锦衣卫如今都和文无忌有关联，潘家口、喜峰口能拿下来，仰仗的是神机营或者王祖寿所部？都不是，是文无忌手下。辛建成出现在潘家口作战，说明秦园和文无忌有关联，再看看赈灾期间秦园，信王赈灾南下，秦歌亦先后出现在河间府、武邑县，这和信王的活动线路是吻合的。对了，锦衣卫最早是不是调查了信王和秦歌关系？应该是的，说明什么？信王和秦歌有非同寻常关系。赈灾期间秦园救了不少人，那不是作秀。王爷、秦歌、文无忌三人存在特殊的关联，王爷不说，六扇门便不要去触及，只要王爷还信任秦歌、文无忌，六扇门也不无须去调查，否则会惹火上身，文无忌和王爷关系匪浅，同锦衣卫、东厂也是有关系，换个角度思考，六扇门是不是可以示好文无忌”
  “明白”无涯点头
  “京城暂且就这样，王爷未回京之前，不要再起波澜，王爷回京，声望达到顶点，将主要调查资料递交王爷，王爷查办，不会有阻力。九千岁断了自己后路，六扇门不能，没有三教九流，六扇门如何和锦衣卫、东厂平起平坐”
  无涯毕恭毕敬站立在诸葛子贤身侧，一脸虔诚！
  顺天府皇宫；
  信息首先传送向左叔达，担任宫城防护的左叔达第一时间便将战况汇报到了贴身照顾朱由校的曹化淳手中。
  走的线路全部都是朱由检信任之人。
  朱由校昏睡，曹化淳将信息巨细无遗汇报张皇后手中，人守护在外面。
  信王出阵以来，曹化淳是直观的感受到了朱由校身体的恶化。到眼下阶段，一日当中朱由校昏迷的时间已经远远多余清醒时刻。曹化淳能感受到时间在一丝一毫的抽走大明皇帝的精力，或者是生命。
  日影西移，光线穿透了进来在地面落下一大片的光影。
  张皇后握着朱由校的手。
  软绵而无力。
  数日时间，朱由校不再过问政事，也没有问及战况，清醒的时候都是同张皇后诉说着朱由校幼时在宫内的种种事情。
  也会谈及朱由检。
  张皇后看得出来，提及朱由检的时候皇上内心是安稳的，情绪也会有许微的振奋。
  握着朱由校手的时候张皇后意识中全部都是之前皇帝对自己的哪些言语。
  人垂泪；
  信王亲征，两战大捷，挥师向丢失的遵化，这是皇上期待已久的信息。
  宫内也因为魏忠贤随同信王的出征和曹化淳的进入安稳了下来。
  张皇后不参与朝堂之事但些许的事情还是能打探得知。
  早先的战事中女真夺取遵化，大军向顺天府挺近，朝堂各派在外患当前也一致对外联合了起来。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独皇上的病情却在加重。
  午后时间，朱由校苏醒过来。
  面部的浮肿已经消抹掉了五官的轮廓，视线看着黯然神伤的张皇后，朱由校手指许微的用力。
  自指尖察觉到朱由校苏醒的张皇后抹泪，请安！
  “睡的时间是越来越久了”朱由校嘴唇动了动。
  “皇上，信王领军出战大捷”张皇后说道。
  平淡无神的眼睛动了动，似乎还在吸收信息，继而又闭眼
  “再说一遍”
  “信王领军出战大捷”
  眼睛在一次张开的时候充满了溢彩，精神阵振奋。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就知道信王会将女真打的爹妈都不认识，信王没有辜负朕，没有辜负先祖立下的训令，天子守国门。好，好”
  “说说详情”
  “让曹化淳说与皇上”
  “你来，都是转述，并无区别”
  张皇后点头，搀扶起朱由校，垫上软枕，张皇后将曹化淳所说一字不漏的说与朱由校。
  节奏很慢，讲述的时候还在观察着朱由校神情。
  朱由校则完全的投入了张皇后就战况前后的描述当中，没有言语，但从浮肿的五官张皇后看到了朱由校的欢喜、解气、兴奋、快意。
  还有一种情绪；
  似乎是遗憾！
  张皇后言落，回味的神情还遗留在朱由校脸上。
  语调不轻不重的说道：“信王是替朕完成了一个心愿，很好。兵还是那些兵，但这一次却斩杀了女真数千精锐而且信王直攻向遵化，女真满万不可敌！屁！”
  看着张皇后，朱由校说道：“如若是朕领军出征，会不会也是如此”
  “是的”张皇后点头。
  有笑意浮在脸上，朱由校闭目，手抓紧了张皇后。
  眼睛又睁开，说道：“杀贼，杀建贼”
  日光倾城，宫内建筑巍峨，宫城外房舍鳞次栉比的绵延了出去，顺天府向东，烽烟依旧。
  潮白河祁庄；
  汹涌的河水流经祁庄时分叉，河道狭窄了起来。
  苍穹有海东青在盘旋，手持望远镜的锦衣卫视线内十多骑女真斥候策马驰骋而来。
  视线收回，带队的锦衣卫总旗扬了杨手；
  引线被点燃快速没入埋设在桥下的“万人敌”当中。
  伴随震耳欲聋的爆炸，天光下一团黑烟翻卷而起，石桥塌陷轰然一声砸出一道水幕。
  马蹄声拉近，女真斥候战马立在河岸的一侧，间隔河水，河岸的另一边是六名锦衣卫。
  女真斥候，锦衣卫，敌对的双方精锐就这样隔着河道对望着。
  空气充斥了杀意和挑衅。
  间隔河道对视，锦衣卫总旗竖中指，随后向下。
  女真斥候的怒目下六名锦衣卫策马而去。
  不久之后，祁庄石桥被炸毁的信息传送到岳托手中。
  岳托早就判断了朱由检的目标是遵化并在得出判断的第一时间调动出斥候传达指令收兵回撤。
  判断到了意图，但随之而来的状况却也是岳托始料不及。
  无处不在的破坏。
  进击向通州时骑兵都是自大大小小的石桥通过，而折返时所有石桥无一例外的被破坏。
  期间也发生了多起明军潜伏石桥区域对先行抵达斥候的伏击。
  伤亡并不严重。但桥梁炸毁，骑兵就需要自河流平缓且水浅的区域渡河。
  终归拖延了行军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