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舞了一夜的雪花又暂停了下来，天空阴沉依旧，南坪乡高低错落的房舍覆盖了皑皑雪层。此时南坪乡内外已经潜伏有超过三千多人的作战力量。
  武邑县和洛阳方向而来霸刀营、琮记合计六百多人，兖州平阴、阳谷两县巡检司一千两百多人。
  对战关村，文无忌还有一个优势。
  出现在清凉店的对手装备有大威力手弩，应该是女真精锐，但普通层面不管是大乘教教徒还是吸收进入的人员更或者女真力量，都不会装备太多数量的角弓。
  巡检司弓兵恰恰相反。
  角弓、盾牌一应俱全，这是装备的优势。
  或许是感受到了藏匿在区域内霸刀营成员散布出来的凛冽杀气，这个停止了降雪的清晨没有鸟儿出来啄食。
  南坪乡溶入在一片寂静当中。
  村舍居中的宅院房间内烧着炭火，热气腾腾，火炕上放着炕桌，有红薯的香气弥散在房间内。
  赈灾期间，朱由检学会、感悟了很多，知道什么时候平易近人，知道什么时候要保持威严，什么时候发挥大明皇帝给予的权利。
  但和文无忌处在一起的时候，朱由检还是一年之前的那个翩翩少年。
  剥红薯皮的手法很娴熟，随后便开始吹气降温将掰开的红薯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再简单不过的早餐招待。
  文无忌将蓝燕子、莫不问、莫胭手绘的关村地图摊开在桌面。
  “关村东北、东南方向环湖，湖水结冰，边缘区域冰面可以通行人员，西北及其西南方向是衔接的陆地，战斗的主旨是即要围歼对手，还要让对手能突围通风报信。数千人的作战，高手突围是不存在任何问题，所以战斗打响不需要考虑如何引蛇出洞之类的想法，直接强攻，需要部署的就是攻击面的产生以及给对手一个可以突破的区域并针对性在区域内部署人员跟踪。”
  朱由检知道自己是外行，也知道稍后的时间自己这个外行需要指挥锦衣卫、东厂、内操军等内行。
  所以聆听的仔细而专注。
  “兖州方向调动有阳谷、平阴、滋阳、高唐四县巡检司合计两千四百多人的弓兵力量，阳谷、平阴两县弓兵部署在外围，顺藤摸瓜，按照对方逃匿人员的活动线路追踪进入后作战。所以关村的主战力量是锦衣卫、内操军、东厂和两县巡检司。内操军对阵能力最为突出，从正西推进，西北、西南是东厂、锦衣卫、王府力量 ，一正两奇。除非女真有上千规模的兵力渗透进入，否则正面无法对抗内操军，而侧翼又遭受善于渗透格杀的锦衣卫和东厂，后撤是必然，而后撤的线路只能是向东区域的湖泊地带。”
  “湖泊地带空旷，没有多余地形的遮拦，中心区冰面无法承载人员通过，只能是两侧边缘地带。部署巡检司弓兵，雪夜能见度过百米，弓箭手在前，盾阵、枪阵在后，对方主力进入一箭之地开始箭矢覆盖，在双方前锋接触之前能完成两轮射击，弓箭手快速退后，盾阵、枪阵接敌，弓箭手再一次射击阻断对手梯次，梯次就是后续兵力的衔接。减缓锋线接敌时所承受的压力，湖畔边缘地带有芦苇荡，因为大雪覆盖，无法大面积纵火燃烧，这是对方容易突破的区域，我会安排人员提前潜伏进入部署干柴及其易燃物，战斗打响利用火箭纵火，浓烟四起时即会阻止大乘教、女真大规模的人员进入也会掩护对方少量人员趁乱和烟雾脱身，跟踪的人员就潜伏这个区域，也由我安排。这是关村之战的整体部署。”
  稍微控制节奏，给朱由检缓冲的时间，文无忌继续说道：“对方藏匿点不止一个，平阴、阳谷巡检司兵力由我带领跟踪对方后撤人员出击，以防对方还有其他藏匿点，关村的战斗要速战速决，残敌的围歼由王爷您调度部署在外线的武邑县巡检司兵力负责，内操军、锦衣卫、东厂参战力量第一时间撤出活动向另外作战带。为便于协调，我会安排十多人进入东厂、王府力量中。王爷您需要将武邑县治署所有大小官员、捕快聚集在一起，外围要有人员监视，战斗打响之前安排任务，即便王贤在巡检司、衙门安插有眼线，也不给对方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言落看了看朱由检，文无忌说道：“王爷您看是不是还要补充一下”
  朱由检盯着文无忌，想了想，神色色庄重开口：“你，注意安全”
  内心暖了一下，文无忌拿出准备好的蚕丝马甲。
  “这是用生丝细密编制而成，早年蒙古骑兵曾大量使用，能有效防御箭矢正面杀伤，此件是双层编制，防御效果尤为突出，王爷虽然是在外围负责调度，预防万一，还是需要穿戴，燧发枪也要备着。还有，此战事关朝廷根基，东厂、内曹军、锦衣卫出京城目的都是奔着王爷您，您也清楚，东厂曹档头是可以信任，为预防内操军、锦衣卫在战事中相互争功，破坏计划整体性，您要敲山震虎，行动部署之时便要以权压人，立下规定”
  点头，朱由检笑着说道：“这个我会”
  朱由检正经起来的时候文无忌不正经的说道：“王爷您要不要为行动起个名号”
  “行动可以起名号”
  多新颖，朱由检多好奇。
  “是的，提神振气，女真出击高丽，有可能就是‘暴风雪行动之类的’，南方同倭寇作战，摩萨也时常会以代号命名行动，日冕计划就是摩萨的出击方案，是从俘虏口中得知”
  “女真，倭人竟然有这个嗜好”
  “还不是效仿我朝文化！”
  “这样呀，那定然要有响亮的名号，叫什么呢？”
  视线落在文无忌赠送的蚕丝马甲，朱由检说道：“蚕丝行动，从赈灾开始，王贤、女真便处处设置障碍，运筹部署，机关之深，如若不是你抽丝剥茧，哪有如今的水落石出。”
  内心赞叹一声，文无忌开口：“好名字，王爷才学”
  被文无忌称赞，朱由检颇为受用。
  名为‘蚕丝行动’的计划就在南坪乡这个因为灾荒而废置的村落中被文无忌和朱由检敲定了出来。
  吴兆学加入小安山，清凉店之战后文无忌召集了区域内散布出去的小安山所有人员，小安山殿后撤出的百余人都是吴兆学挑选的好手，技艺有高低，但有一个共同点，精通水性。
  所以和吴兆学商议，文无忌抽调二十多人加入霸刀营，其余人员没有编制，文无忌的设想是战事结束南下调入水师。
  细化的安排，关村外围主要通道全部安排琮记刑侦人员。跟踪到位便是第二次的厮杀，文无忌带领蓝燕子、莫胭、邱青桐常书阾及其二十多人身法出众的成员负责跟踪。
  莫不问、向雁各领十五名琮记好手加入信王府、东厂协调作战。、
  文无忌错开了霍泰安和吴兆学一行人。
  霸刀营、琮记以及东厂冯奎、信王府陈冠达、平阴县、阳谷县巡检司一千两百多人移动向关村东南潜伏，并不参战。
  内操军、曹少商东厂、霍泰安锦衣卫、滋阳、高唐巡检司兵力出击向关村，速战决定战局遂即撤离。
  信王朱由检则指挥武邑县城巡检司、治署力量清扫残敌。
  万事俱备，只差各个环节的衔接。
  次日，刘邦林再一次同代青山出现在关村集市。
  采购的烧刀子大获好评，魏子杰等人对代青山赞不绝口。
  魏子杰是燕山大盗，被萨哈璘网罗，严格意义尚不属于飞虎营，但因为跟随时间，地位身份远远超出杨瑜。
  这让代青山受惊若宠，回头便带领刘邦林再一次出关村到集市加量购买。信息也在这个时候传送到刘邦林手中。
  刘邦林并不暴露身份，文无忌需要刘邦林借助突围的机会更深层面的向大乘教高层，女真内部渗透。
  所以刘邦林清楚战事打响后的主攻方向和湖面的伏击，既要做到自我安全防卫，又要借助机会上位。
  黄昏落下，武邑县城内一座宅院中灯火亮了起来。
  四周活动的都是锦衣卫、东厂便装人员，稍后的时间，墨言随同朱由检进入。
  傅应星、霍泰安、周之涣、曹少商、冯奎及其参战的两县巡检司巡检使等人全部到场。
  房间内气氛肃然。
  “参见王爷”众口一致的参拜声。
  说真要有气质，朱由检比较霍泰安等人差了很多。
  能在大明朝堂中身居官位，都是从万千人中走独木桥出人头地，东厂、锦衣卫官职世袭，一代一代优良基因传承，霍泰安、曹少商等人各个是相貌堂堂，绝对不是尖嘴猴腮。
  所以深居简出，赈灾数月期间不可能将朱由检雕琢的渊渟岳峙。常年负责职务，缉拿办案的的曹少商等人才是很真的气度如山。
  文无忌比朱由检年长，但文无忌是带着自己身体穿越，军事学院、特种兵学校以及非洲的出神入死熏陶下来的阅历非比文无忌年轻数岁的朱由检所能比较。
  也是这种气度，文无忌不管同陆仟还是和成子龙、章海龙接触，都让对方折服心生敬佩。
  这些人最明白不过气度是如何淬炼而出。
  但朱由检代表的是皇室，皇室威严在傅应星等人眼中就是至高无上，就是无与伦比的气度。
  众人落座，朱由检出手就是不走寻常路。
  直接将文无忌赠送的燧发枪搁置在桌面。
  青幽幽的灯光下枪管散发着瘆人的寒意，朱由检面沉如水，令时常出入宫城，清楚朱由检和朱由校关系深厚的傅应星脊背抽凉，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