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卅拾
作者:
三木小先生 更新:2021-10-10 02:10 字数:3410
最后一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四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魏安上第一个开口问道:“你们也睡不着啊?”
“可能是明天就要回家了,有点兴奋。”冯思鸿回答道。
白维正听他这么一说便调侃道:“你还盼着回家啊,你回家可打不了游戏了。”
冯思鸿可能是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方道:“那也没事,回家不打就不打呗,回去好好陪陪爸妈也挺好的。”
魏安上也感慨道:“我今年也得回去好好陪陪爸妈,我哥今年又不回家了。”
“我回去了我爸妈也不一定在家,”沈舒叹了口气道,“可无聊了。”
魏安上笑道:“那你出去玩呗,反正你在家里也待不住吧。”
“那可不,他们要不回家我就上外边儿玩去,等他们自己来找我算了。”沈舒得意地笑了笑道。
“你们记得不,咱们军训前一天晚上,魏安上说要弹吉他给我们听来着。”白维正提起一个话茬道。
沈舒接话道:“这个我作证,他已经弹过了,全校都听见了。”
“我们咋没听见?”冯思鸿和白维正几乎是同一时刻发问道。
沈舒悠悠地说道:“那天不是有人脾气大吗,把安上吓到了,就没弹了。”
白维正朝沈舒吐着舌头,魏安上也咯咯笑道:“你这个人净瞎说。”
“我才不喜欢瞎说呢,”沈舒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道都是谁欠我们两顿饭,到现在都没吃上!”
魏安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元旦那几天不是都忙吗,后来又考试了,等开学一定补上!”沈舒一听魏安上这么说这才罢休。
过了一会儿,冯思鸿问道:“你们明天几点的车?”
白维正举起手道:“我下午三点。”
魏安上也接上道:“我晚上七点。”
冯思鸿也想了想道:“我晚上八点二十。”
“好了,”沈舒无奈地笑道,“还是我一个人最晚,我还得自己在宿舍里待一夜。”
后来每个人提着箱子从宿舍离开的时候,都会一脸怜惜跟他道别,然后带着对回家的渴望和兴奋冲出宿舍的门。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开宿舍,沈舒都会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一起相处这半年,大家在彼此理解中相互帮助,也在相互帮助中都给予了对方以成长,白维正明白了什么叫珍惜,魏安上明白了为什么以平常心处之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心态,哪怕是冯思鸿也明白了该如何去承担,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沈舒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依然睡不着,他默默地问自己,这半年来他有什么变化。他虽然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如果一定要说,他知道自己在这半年学会了包容,学会了理解不同的人生态度,学会了对别人的事情选择尊重而不是评判。
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起了床,因为没有人再叫他起床,他给自己订了好几个闹钟,但第一个闹钟还没有响起,他就自然地醒了过来。窗外是大好而明媚的阳光,他看见细细碎碎的灰尘漂浮在阳光中,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忽然觉得幸福的很。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初到的那天,魏安上在阳台上打着电话,白维正守着一堆零食打着自己的游戏,冯思鸿被家人簇拥着走进来,沈舒一边整理自己的书一边擦拭掉书桌上的灰尘,那时候的灰尘就是这样漂浮在阳光中,细细碎碎的颗粒都能明显地看见。他轻轻地关门上锁,然后提着箱子离开了宿舍。
沈舒在火车上刚刚放置好自己的行李,忽然被旁边的一个人叫住,那个人穿着深蓝色的大衣,提着一个小黑皮箱子,指着自己的票道:“您好,我是坐这个座位的。”
沈舒看了看车厢壁上标着的座位号,这才连忙站起来把靠窗的位置让出来,抱歉地笑笑道:“我看错了,不好意思啊。”
春运的火车的拥挤程度是平时的几倍有余,沈舒坐在靠着过道的位置,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成为了过道里的一个靠背似的存在。车厢里到处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方言,贵州的、重庆的、四川的、云南的,大家虽然语言上略有差异,但都能互相听懂,于是过了没多久便开始聚在一起聊天,这让沈舒听起来觉得很是亲切。
那个蓝大衣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换到了他旁边,他扭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换位置了?”
那个蓝大衣男子愣了愣,笑道:“小孩儿想看外面的雪景,我跟他妈妈换了。”
沈舒一听这才往窗外望去,窗外白雪皑皑,仿佛一片冰雪世界,他不由得惊呼道:“天哪!”
“你没见过雪吗?”蓝大衣男子好奇地问道。
“几乎没见过。”沈舒盯着外面的雪景目不转睛道。
“你家是成都的吗?”蓝大衣男子问道。
“不是,我家是重庆的。”沈舒笑了笑道,“听您说普通话,是去成都旅游吗?”
蓝大衣男子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不是,我去成都之后还得转大巴车,去乡下。”
“是去乡下采风吗?”沈舒打量了他一圈问道。
蓝大衣男子也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问道:“我很像个艺术家?”
“感觉气质挺像的,”沈舒笑着猜测道,“就算不是艺术家,那也是懂生活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蓝大衣男子好奇道。
“您看您随身背着相机,相机包的侧边还压着一本小笔记本,肯定是您平时用来写点小的想法或者感悟用的,而且您手腕上带的佛珠成色也特别沉稳厚重,一看就是平时花了不少时间把玩的结果。”沈舒看着他道。
蓝大衣男子笑道:“你看得很仔细,不过这佛珠是我爸给我的,要说懂生活,也是他有这个闲情雅致来盘佛珠了。”
“不管怎么说,懂生活总是一件好事情。”沈舒点了点头道。
“我是去乡下支教的。”蓝大衣男子揭晓谜底,让沈舒觉得有些惊讶,“我们一行有八个人,只是我买票晚了,没跟他们坐在一起。他们个个看起来都比我更有文化,更懂生活。”
“懂生活也不在这些表面的东西上面,”沈舒想了想道,“明白生活的真谛,并且愿意为了他而不懈努力奋斗,就是懂生活的表现吧,不辜负,就是最好的理解。”
蓝大衣男子饶有兴趣地笑着问道:“你上大学了吗?”
“刚上大一。”
“我有个弟弟,和你一样,也刚上大一,但总感觉还没有长开呢,说话都透着一股幼稚劲儿。怎么称呼你?”
“我叫沈舒。”
“你好,我叫魏澜。”
“这就完了?”沈舒翻完小说的最后一篇,看了看在旁边悠闲地喝着咖啡的我一眼,然后把书放在书桌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道,“我还以为又有一段你的心灵鸡汤呢。写到魏澜就没了。”
“那你也没告诉我你后来跟魏澜都聊了些什么啊。”我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道。
沈舒摆了摆手道:“他知道我是魏安上的室友了,就讲了些魏安上小时候的事儿,包括他高中喜欢的一个女孩儿。”
“他哥真八卦,这都给你讲。”我听得有些吃惊道。
“他哥这个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学霸,小初高跳级三次,十六岁就上了清华,活脱脱的一个少年天才啊!”沈舒提到魏澜还是满口地夸赞道。
“那你啥时候带我去见见这个少年天才呗。”我满怀好奇地看着沈舒道。
“看什么看,你这孩子好奇心咋那么重?”沈舒面上装得很严肃,但我跟他混的久了,也是一点也不怵他。
“那你既然都把这些故事讲给我了,我当然会想要见一见这些故事里的人了。”我满怀好奇地设想着,“正好看看魏澜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天才,徐峨冠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万众瞩目、气质独特,白维正是不是那么小心眼儿。”
“你可别这么说他,”沈舒笑道,“这人最近邪性了,根本说不得。我上次说他抠门,他第二天就打电话来质问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安插的耳报神。”
“这么神吗?”我哈哈笑道,“他在你身上按窃听器了吧?”
“他倒是敢,”沈舒咬咬牙道,“他也得舍得那钱啊。这人最近抠得真是没救了。”
“他原来也这么抠吗?你也没讲过。”我继续坐回到凳子上,摆出一副想要继续听故事的样子。
沈舒想了想道:“那会儿好多了,买一大包零食还跟我们分分,现在从他手里抢张餐巾纸还得说好什么时候还。”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听着玄乎,并不相信。
“你不信算了,”沈舒放下手里的咖啡,“反正郭希婷是跟我抱怨过好多次了。说他为了攒钱买房结婚现在都有些心理变态了。”
“郭希婷跟白维正后来也一直在一起吗?”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沈舒想了想道:“小打小脑肯定是有的,但到底没散过。”
“那其他人呢?”我仍不罢休地问道。
沈舒却在衣帽镜前收拾了衣服,好像马上要出门的样子,回头对他说:“这些故事长了去了,你要是想听我有时间再慢慢讲给你。现在我得去上班了。”
“上班?你现在还需要上班啊?”我挠了挠头问道。
“今天上午例会,都得去。”沈舒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口走。
我连忙叫住他道:“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啊?”沈舒皱着眉问道。
“辞职之后还没见过主编呢,”我一边穿鞋一边抬起头看着他道,“回去看看主编不行啊,好歹当初也是我伯乐,总不能找了个好工作就忘了人家吧。”
“算你有点良心,走吧。”沈舒从衣帽架上取下我的外套和围巾递给我,然后率先走出了门。
我紧紧跟上,呯噔一声关上了门。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