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别音容两渺茫
作者:
剑雪1990 更新:2021-10-09 12:25 字数:6547
时光飞逝,赵凌云在廷尉署监牢一坐便是半年。其实早在数月前,平阳公主便已答应卫青的恳求,出面替赵凌云说情。经过刘彻、平阳公主夫妇和卫子夫等人的斡旋,王娡终于同意赦免赵凌云的死罪,但仍说活罪难逃,定要好好关他两个月以示惩戒,好教他日后长长记性。刘彻见太后作了让步,索性自己也退一步,下令将监禁期延长至半年,在重重教训之外,亦有磨砺赵凌云心性之意图。
本来田蚡等人的“杀手锏”正是太后,而今太后既已发话,田蚡只得悻悻然作罢,但心中自是恼恨异常。刘陵含恨回到淮南国后,刘安闻讯大怒,心内对赵凌云恨到了极点,之后听闻朝廷已赦免其死罪,又不免对刘彻和王娡暗生怨怼之心。
赵凌云出狱后,在卫青等人的护送之下,拖着伤痛疲惫的身躯返回赵府。赵婉清看到他浑身血迹斑斑,衣裳褴褛,神情委顿,不禁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急忙替他清洗伤口,敷上疗伤灵药。赵凌云刚从鬼门关前回来,乍见到赵婉清梨花带雨般的俏颜,心内既怜惜不已,又充满了温馨祥和,很快便在伤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这世上有一种幸福,就是躺在自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酣畅淋漓地睡上一觉,并且在自然醒来后,第一眼便看到心爱之人正坐于床边,含情脉脉地凝睇着自己。
赵凌云此刻便处于这种幸福之中,只觉胸臆间充盈着平和喜乐,久久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温馨宁静。正自闭目佯睡享受,忽觉赵婉清轻推了他一把,娇嗔道:“早看到你醒了,别装了!”赵凌云懒洋洋地问道:“我睡了多久?”赵婉清咯咯笑道:“一上床便即鼾声大作,足足睡了十个时辰,和一头死猪似的。”赵凌云尴尬道:“不至于吧?我竟也会打鼾?许是在监牢中太过疲累了。”赵婉清笑道:“这么害羞作甚?十男九鼾,又不是什么丢脸之事?快快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赵凌云喃喃道:“容我再睡一会儿。”赵婉清佯怒道:“快点!再不起来,我可要呵你痒了!”说着在双手间吹了口气,作势欲往赵凌云腰间掐去。赵凌云大惊之下迅速坐起,笑道:“别闹!去见什么人?这般神秘?”赵婉清收回双手,慧黠一笑,“跟我走,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包你大吃一惊哦!”
赵凌云满腹疑云地跟随赵婉清走出府门,拐入主街后径直向西南而行,进入长安城北的“戚里”之中。与城南的宫殿区和城中的集市区不同,城北是全城最主要的居民区,称之为“里”,与“市”区别开来,其间玉宇琼楼层出不穷,雕梁画栋鳞次栉比。豪宅虽多,但分布俨然齐整——以几百户为单位组成“一里”,里中屋宇呈矩形格局排列,里与里之间用高大的青砖围墙环绕分隔。最北边靠近城墙的几十里是城中各类贫民的居所,称作“乡里”;再往南去则是靠裙带关系发达起来的皇亲国戚们聚居的“戚里”;而最南边紧挨着未央、长乐二宫的绣闼雕甍,便是王侯将相们的“御赐豪宅”了,这里居住着当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风云俊彦,是所有渴望功名富贵的有志之士朝思暮想的居所。
赵凌云问道:“带我来这里作甚?不会是去卫青或潘儒家吧?”赵婉清笑道:“这两人你见惯了的,有什么新鲜的?不过我们今次要见的人,他家离卫家还挺近的。”“那还有谁啊?”赵凌云更是一头雾水。
赵婉清携着赵凌云的手,一路上左拐右绕,终于停在一座颇为豪华的府邸门前。赵凌云一看到府门前的匾额,登时心内巨震,惊呼道:“这……这难道竟是师兄的府邸么?师兄也来长安了么?”赵婉清指着匾额上的“主父”二字,含笑道:“除了我爹,你还认识几个姓‘主父’的?”赵凌云惊叹一番之后,方才大喜道:“这太好了!师兄不仅安然无恙,还来到长安做了大官!太好了,他终于可以一展胸中之抱负了!可见有志者事竟成,老天终究待我们不薄。快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婉清道:“这可说来话长了,你还是进去问问当事人吧。”
二人刚进院门,便与收到通报出来迎接的主父偃撞个满怀。赵婉清叫道:“爹,你看是谁来了?”赵凌云拉着主父偃的双手,激动道:“师兄!没想到竟在此地与你重逢,真是太好了!”主父偃亦是神情激荡,感叹道:“师弟,可想煞师兄了!师兄也没想到有生之日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师兄弟两人离别一年,彼此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道此生再无相聚之日,此刻劫后重逢,实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二人心内既万分欢喜,又不胜唏嘘。
主父偃忙将赵凌云和赵婉清迎入客厅,奉上茶水。赵凌云望着一年未见的主父偃,只见他的神色依旧清峻疏朗,眉目间似乎还添了几分志得意满后的豪情,不禁叹道:“直到此刻我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是真的,当真是天意弄人!师兄,你今日务必将整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以解我心中一大疑团。”
“此事说来话长,当真是跌宕起伏,神鬼莫测。”主父偃抿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方才将劫后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向赵凌云娓娓道来。
据主父偃所说,齐王宫宴会那晚,赵婉清和主父偃在家中久候赵凌云不归,不禁心急如焚。三更过后,赵婉清坐不住了,急道:“云哥哥这么晚还不回来,莫非出了什么事?我要出去看看。”主父偃道:“别急,或许是被留在王宫中过夜了也未可知。”赵婉清摇头道:“但他早晨明明说过,天黑之前便会回家的,他向来言出必践,更不会骗我。而此刻未归,八成是出事了。”主父偃沉吟道:“既是如此,你留在家里,我先出去向附近的守卫打听打听情况,再作计较。”不想主父偃刚刚到达守卫驻扎之处,便被身后两人用木棒敲晕,套入麻袋之中。之后赵婉清久候主父偃未归,急忙离家找寻,也被隐藏在周围的敌人敲晕抓走,只是主父偃就不得而知了。
主父偃醒转后,发觉自己孤身被囚禁于一座陌生的监牢之中。有人定期给他送来食物和清水,但无论他如何大声询问斥骂,来人均缄默无言。直到某日,他在牢里见到了宇哥,宇哥对他说道:“主父先生,令媛也已落入我手,我知道你们二人在赵凌云心里非常重要。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遵照我的指令行事,我担保你们父女平安富贵。否则,哼哼,我有的是手段叫你们生不如死!”主父偃冷哼道:“逆贼,老夫知道你的奸谋,你休想得逞!”宇哥怒道:“不识时务的老匹夫,有你好看的!”主父偃冷笑几声,不再理他。
翌日,宇哥又来见主父偃,命令他带路,将他恩师延请到瞷府上做客,又被主父偃严词拒绝。宇哥大怒,命人痛打了他一顿,方才愤然离去。数日之后,宇哥又来告知他,赵凌云已经投入宇哥门下,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主父偃正自惊异不已,随即被一群人秘密押往他处。那群人押着主父偃辗转千里,连续赶路一个多月,方才在某处安顿下来,将他软禁于一座宅院之中。
主父偃虽然被再次软禁,但那些人每日给他提供大鱼大肉,生活倒比之前富足了十倍。主父偃心想:师弟既已投入宇哥门下,想来他和婉儿应该无恙了。只是如今他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可大大有违吾侪平生高志和恩师的谆谆教诲了,恩师得知后定当痛惜不已。而宇哥将自己远远拘禁起来,自然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使师弟时时有所顾忌,不敢背叛于他。又想到自己此刻虽然衣食无忧,但却被严密看守,逃走无望,不知何日方得自由,看来此生满腹经纶注定无用武之地,报效国君于黄金台上的理想抱负亦不免付诸流水了,因此终日郁郁寡欢、自怨自艾。
后来主父偃偷听到四周守卫之间的日常交谈,得知自己是被关押在河南轵县境内,而这里属于天下第一大游侠——郭解的势力范围。主父偃大惊,心想宇哥果然与郭解之类的豪侠有所勾结,其势力当真不容小觑,其图谋亦不可谓不大。看来当今各个郡县的地主豪强们不单单在本地作威作福,某些人甚已达成串联之势,当真是“权行州域、力折公侯”了。至于他们是否还和某些朝廷官员或王侯权贵有所勾结,就不得而知了。若朝廷再不下决心清除此等心腹锢疾,恐怕天下难安。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主父偃听说威震天下的易峰易大侠途经轵县,受到了弟子郭解的热情款待。也是主父偃命好,天下竟有这般巧合——不知易峰从何处觉察到主父偃一事的蛛丝马迹,对郭解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其实易峰早就深知,郭解乃轵县境内一大豪强,但却不同于一般的“地头蛇”,平日里虽任侠使气,但多有劫富济贫之义举,俨然以轵县的秩序维护者自居,倒为当地贫苦百姓做了不少善事,因此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弟子的私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次他竟查得郭解暗地里与齐国豪强宇哥勾结,这便不仅是江湖上简单的“任侠使气”了,已然触犯了自己心中之底线。他因为此事狠狠教训了郭解一顿,郭解素来对恩师敬畏异常,亦只能乖乖受教,并答应释放主父偃。
易峰与主父偃作了一番深谈之后,对主父偃的满腹才学青睐有加,认为他是国家难得的栋梁,遂起了为国荐才之心。不久,易峰离开轵县前往西域,便顺道将主父偃带到长安。他们在西行途中遇到了两位同样前往长安求仕的人才——徐乐和严安,四人详谈甚欢,有许多治国观点皆不谋而合,遂结伴而行。抵达长安后,易峰托他的另一位弟子卫青帮忙,将主父偃三人直接举荐给刘彻,并亲笔写下一封举荐信,之后便飘然而去。
卫青不负师命,很快便将主父偃三人所写的治国策论并易峰的举荐信上呈给刘彻。刘彻听闻赵凌云赞誉备至的师兄主父偃来到长安拜谒自己,自是大感兴趣,又见到当世“剑圣”易峰大侠的亲笔举荐信,更是欣喜异常,待读罢主父偃三人的上书后,更觉字字珠玑,无不切中时弊,不禁击节赞叹,立刻在宣室殿召见三人。在几个时辰的面谈之中,刘彻与主父偃三人相谈甚欢,颇觉酣畅淋漓,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面谈结束后,三人即被破格任命为郎中,迅速得到刘彻的重用。特别是主父偃,因为许多观点深得刘彻青睐赞赏,竟于数月之内连升四级,从郎中至谒者,再至中郎,再至中大夫,并获赐豪华府邸,可谓是皇恩浩荡。
赵凌云听完主父偃这一年以来的离奇经历,心内既惊叹不已,又感慨万千。他不禁联想到自身的旷世奇遇,只觉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无巧不存。人生如梦,世事之无常实难逆料,造化之弄人竟至于斯,令人无限唏嘘。
赵凌云又想到主父偃有幸得见天下闻名的“剑圣”易峰之尊容,并且能够与他同行论道,心内更是歆羡之极,不禁问道:“不知易大侠是怎样的一个人?”主父偃傲然道:“易大侠与我见过的所有人均不同,他相貌平凡,身上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宗师巨匠的英华卓荦之风,即使置身于千百人之中,亦能一眼认出他那矫然不群的仙姿。他时而高深莫测,令人高山仰止;时而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时而逍遥超然,仿佛万物不萦于怀;时而却悲天悯人,独立于山巅黯然神伤。人人都说他的剑术已臻出神入化之境,我却从未见过他出剑,甚至他手中常常无剑。我反倒时常听见他于中夜弹琴,琴声有时平和中正,隐有圣贤高风;有时沉浑清越,宛若沧海龙吟;有时激昂肃杀,暗藏金戈铁马;有时落寞萧索,好似千山独行。”
赵凌云听闻世上竟有如此高深莫测之奇侠,不禁悠然神往,为其出尘绝世之风华所倾倒。良久之后,他方才叹道:“易大侠剑魄琴心,当真令人无限神往。可惜至今缘悭一面,实乃平生憾事。”主父偃又道:“我也曾与易大侠提及师弟,他对师弟似也颇感兴趣,我相信日后你们肯定有缘相见。”赵凌云受宠若惊道:“能令易大侠感兴趣,在下幸何如之!”赵婉清笑道:“我看易大侠是对你的剑法感兴趣呢!你说若是你们当真比起剑来,那将是怎样一种光景?”赵凌云摇头道:“萤火之光,又岂敢与日月争辉?”赵婉清奇道:“你这人居然也有如此谦虚的时候,倒是难得。”主父偃望着女儿,笑而不语。
师兄弟详细互述完别后诸事之后,又提及恩师张良之死,二人自不免一阵黯然神伤。主父偃右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此仇不共戴天,日后定要将宇哥这狗贼碎尸万段,以祭恩师在天之灵!”赵凌云道:“好在师兄已然安全脱身,我们又都来到了长安,得遇明主重用。今后只要我们师兄弟同心戮力,何愁宏图不展?何愁大仇不报?”主父偃闻言,不禁壮志满怀,高声道:“不错!师弟说得甚是!我们师兄弟一文一武,今后定能辅佐圣上成就万世之功,翦除天下奸佞,还千万百姓一个安平盛世!”赵凌云亦觉豪气干云,举杯赞道:“师兄高志!小弟以茶代酒,敬师兄一杯,干!”“干!”
这时,一旁的赵婉清笑道:“你们师兄弟慢慢聊,小女子先行告退了!”赵凌云奇道:“你这是为何?”赵婉清嗔道:“你们师兄弟以茶代酒指点江山,倒是逸兴遄飞,而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可就略显多余啦。”赵凌云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婉儿又何必妄自菲薄?”说着食指蘸茶,在案上用小篆端端正正写了个“安”字,“你看这个‘安’字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底下这个‘女’。若将这个‘女’抹去,则‘安’将‘不安’。正如我们华夏族,虽说是我们男人在朝堂上出谋划策、指点江山,在边境上奋勇杀敌、保疆卫土。但若我们身后没有千千万万的妻女在家中默默奉献支持,为我们源源不断地提供粮草衣物,我们又凭什么战胜敌人、安定天下呢?可见早在仓颉造字之时,就已意识到女人至关重要的地位了。想当年,黄帝混一中原、肇基华夏,其贤内助嫘祖亦有诤谏扶持、旨定农桑之功;孟子能够继承孔子遗业,将儒学发扬光大,功耀千古,亦离不开其母三迁居所、断织喻学的谆谆教诲;秦国宣太后临危受命,辅佐幼子内修国政、外拒强敌,方能奠定秦国的四世霸业;我朝高皇帝能在短短七年内诛灭暴秦、廓清寰宇,吕后可谓功不可没;孝文、孝景两位先帝亦是在薄太后和窦太后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方才开创了‘文景之治’,成为千古贤君。凡此种种,无不体现了贤妻良母们的伟大贡献,亦可见女性对于我们民族至关重要的作用。”
主父偃也点头道:“师弟此言乃少有之真知灼见!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赞颂英雄豪杰们所开创的千秋功业,却极少有人注意到英雄身后的伟大女人。别说我们这个民族离不开女人,就单说我们这个小家,若是没有婉儿这些年来苦心孤诣地上下维持,早就无法称其为‘家’了,师弟你说是么?”赵凌云道:“不错,我们两人必须敬婉儿一杯,感谢她这些年来默默承受的艰劳。”赵婉清羞赧得面红耳赤,端起茶杯推辞道:“不敢不敢,主父大人和赵将军如此盛赞,小女子何以克当?”话虽如此谦虚,可眉眼间却蕴藏着满满的骄傲与幸福。
赵凌云想起这半年来自己身陷囹圄,在主父偃未至长安之前,赵婉清伶仃无靠,必定默默承受了许多苦楚,不禁心疼道:“婉儿,这半年来可辛苦你啦,你是怎么挺过来的?”赵婉清淡然笑道:“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你进去之后,渔阳和你府上的侍女们都对我很好,卫青、潘儒等人亦时常有所周济。特别是卫青,他担心我一个姑娘背井离乡,难免孤单落寞,因此拜托他大姐和二姐时时照拂于我,我这段日子亦结识了许多体己女伴。甚至连宫里的卫夫人都对我极好,时常接我入宫聊天呢。自从爹到了长安之后,我便搬来与爹同住,此后婢仆成群,更是衣食无忧了。”
赵凌云听闻此言,方才放下心来:“既是如此,我便安心了。没想到卫青兄弟竟如此仗义,日后我们定要好好报答他。”但同时心内又泛起一丝疑惑与担忧,“为何卫夫人竟会如此喜欢你?”
赵婉清道:“我起初亦颇感奇怪,不知卫夫人怎会对我这个卑微贫贱的女子如此垂青。后来有一次我们聊天时偶然提及幼时往事,她才提起原因。她说她自己出身微贱,儿时亦受过许多苦楚,因此对我一见如故,颇为投缘。待到深入了解之后,发现我们竟有许多共同语言,性情亦极为契合,故而日渐熟稔,竟至心心相惜。”
赵凌云沉吟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玄妙异常,千里相逢固属平常,‘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亦非少见,其间缘由恐怕连当事人都无法说清道明。但卫夫人毕竟身份特殊,你虽与她交好,但入宫时仍务必谨言慎行,切莫轻易卷入后宫纷争之中。”
主父偃点头道:“师弟所言甚是,历来外臣参与后宫争斗,基本上没有好下场。但如今师弟与卫将军关系甚密,我亦是由卫将军推荐给圣上的,婉儿又与卫夫人交好,我们在外人眼中已然属于卫氏一党,想要完全置身于后宫纷争之外,恐非易事。”
赵凌云道:“此事确是颇为棘手,恐怕我们现在已成为田丞相和陈皇后的眼中之钉了,但这亦是无可奈何之事。总之,我们今后必须时时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莫要轻易授人以柄。只要我们全心全意效忠于圣上,尽心竭力谋国献策,余事一概莫问,则他们便没有理由轻易对付我们。”主父偃父女均点头称是。
三人久别重逢,彼此间都有诉说不尽的心里话,因此不知不觉间竟已聊了两个多时辰,但依旧谈兴正浓,直至三更时分方散。由于赵婉清早已入住主父偃府邸,故而赵凌云只能独自一人返家。
其时残月如钩,夜风萧瑟,虽然长街上依旧归人如潮,但赵凌云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凄寥落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