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酒坊2
作者:
婵贵人 更新:2021-05-05 03:09 字数:2642
“溪大人要是没什么吩咐,白落就回去忙了。”白落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讨喜。
柜台有人吵着要结账,大堂的客人走走进进,小二的人手早已不够。
待白落走后,颜弄晚喝了一口酒压压惊,酒味如何,倒是没细致品尝出来,心情实在算不得上佳,过后她又想起来一个问题,眉头微微一蹙,“所有的美人灯笼都是人皮做的?”
水墨画般的灯笼挂在横梁上随风摇曳,诗意般的美丽,却让她心生渗意,背后一阵风起似的发凉。
“嗯,对啊。”乱溪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连带着倒酒的动作都十分欢快。
颜弄晚心想自己若被活生生地剥皮做成灯笼,刚起了这个念头,全身立即打了冷颤,起了鸡皮疙瘩,之前把玩双鲛华琉灯时都不曾如此惧过,颜弄晚砸舌,一时间感慨万分。
乱溪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眸里波光一泛,说出的话让人全身一阵阵发凉,“不知道你做成美人灯笼会不会更加好看。”
颜弄晚立马条件放射地跳起来,蹲在长凳上,讪讪一笑,“肯定不好看,哪里及将军的万分之一。”她又怕乱溪突然起魔,把她制作成灯笼,心一下七上八下的。于是她乖乖地从凳子上下来,眉眼弯弯地替乱溪倒了一碗酒,说道,“之前在结界里还多亏将军的照拂,说来将军对弄晚来说还有救命之恩呢。弄晚今日借花献佛,敬您一杯,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乱溪挑了挑眉,微微一笑,特别给脸,一饮而尽。“不过随手之劳,不客气。”
颜弄晚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一股辛辣充斥喉咙,满腔的苦味,待酒水缓缓在舌头漾开时,苦味渐渐转化为醇绵的甘甜,只觉得浑身有劲,颜弄晚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又体贴入微地替乱溪倒了酒,不着痕迹地拍他马屁,“将军也只有这般美酒才能配得上赫赫有名的乱溪将军,弄晚倒是有口福了。”
乱溪一口白牙,笑得明晃晃,不知谦虚为何物地笑道,“只不过一壶雪芝醉,有什么客气的,下次带你去试试三途川的白鱼。”
颜弄晚又忙着替乱溪倒酒,笑得和蔼可亲,只要话题不在美人灯上,什么都不好说,“那倒是麻烦将军了。”
乱溪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伸手抚住颜弄晚的手,顺当当地接过酒瓶替颜弄晚倒了酒,颜弄晚突兀地想起一句诗来,绝代色无双,倾城姿可怜。又觉得美色当前自己还能清醒地赞他一句,果然是有长进。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使劲地敬酒,一个来者不拒,一桌子的菜肴丝毫没有动过,一壶雪芝醉已经见底。
三月春气寒凉,微薄的云层透出清冷的月光,月光如水,倾斜翠色的竹子上,满院的竹叶上银光粼粼,大好的美景。
乱溪微熏,脸颊两侧透着淡淡的红晕,眉眼似笑非笑,像寒冬中濛濛天边炸出的一角阳光,光彩夺目,又带着温柔。“前几日见着苍黎,我托他给朝华带话约你去魔域玩,你可知道?”
颜弄晚晕乎乎地趴在桌上,左手还抱酒壶,欲睡不睡,迷迷糊糊地“咦”了一声,“我不曾接到信息,怕是他事情繁多忘记说了吧,昨夜我们还一起喝茶来着。”
乱溪打量她半晌,边上的眉豆已经被他吃得七七八八,仅剩下一堆模样不参差的在碗里,他幽幽地叹了一句,“朝华果然不待见我,不过让他顺口捎一句话给你,他都不依。”
颜弄晚思绪模模糊糊,随口安慰他,“他近来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歇了几天,今早又被天帝唤上了天界,他哪里会记得捎话这回事,你不必伤心了,上神可能是忘了。”
大堂里客人进进出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与颜弄晚这桌冷冷清清得不像样子相比较,唯实安静过头了些。
乱溪又开始从大到小地挑着眉豆吃,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继续说道,“原是我想岔了。你也知道我与朝华那厮向来是刀光剑影,也不怪我如此想他坏心思。”
颜弄晚觉得抱着酒壶趴在桌上不舒服,于是换了一个手肘撑着脑袋的姿势,她心里想着,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朝华不对付,不过他品格倒是不错。正想着,又听见他问她的师傅是谁,便随口应了一句“圣真天尊”。
乱溪见她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句“圣真天尊”,乌黑的眼珠子泛起一抹金色,然后很快地隐了过去,他大抵清楚了她的身份。
他说了一句原来如此,颜弄晚没听清楚,抬起头询问他。
乱溪笑着摇摇头,说没说什么。
颜弄晚便由着他去了。
月华如水,寒风透骨,窗外的竹林沙沙响,稀碎的片影落在窗棂上,大堂一时间无声,难得静谧。
乱溪虽有几分醉意,但一双媚人的眼里保持着理智。套完颜弄晚的话,桌上的菜肴美酒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外面月光正头,他看着颜弄晚醉的不省人事,沉默了半晌。
他一本正经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不好意思,忘记和你说了,一般人喝雪芝醉都会醉上三天。”
颜弄晚醒来时已经是明媚的大中午,宿醉后引起的头痛头晕脑胀反胃等各种不适让她极其痛苦,连窗外投来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都觉得烦躁。她冷眼地瞧着头上粉桃色的帷帐,紫罗兰的花纹精致细腻,鼻息间是淡淡的花香味,床帷旁边支着一个架台,上面摆着一盆紫罗兰,三月寒春里依然开的茂盛,想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十分爱惜。颜弄晚躺在床上瞧着这陌生的房间,一脸茫然。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先喊一声有没有人进来?或是大喊大叫惊恐一番再出去?这是哪里来着?她怎么没记忆?
外面的人掐着时间点推门进来,时间点掐得刚刚好,好到颜弄晚怀疑这房间里有人在监视着。
乱溪面色红润,脸上带着笑意,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见颜弄晚目光呆滞地跟随着他,直到床榻前她也安静无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有种卖了人家的感觉,“醒了就好,喝点醒酒汤?”
颜弄晚慢吞吞地从锦被里挣扎起来,慢吞吞地接过醒酒汤,再慢吞吞地喝,一串动作可用乌龟来形容。温热的醒酒汤入肚,腹部一阵一阵暖和,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日光溶溶,铜炉里的香气袅袅,边上的紫罗兰摇曳生姿,时光静好,令人神往。
对于自己如何在这里一事,颜弄晚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请教一二。
乱溪眼神戏谑,坐到桌子旁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道,“我没想到你酒量如此差劲,不过一壶雪芝醉就醉的如此不省人事,你也知道我心性善良,不好把你随手扔掉,又不知道你住在何处,所以就找了一个客栈安置你。”
颜弄晚感激道,“再次给将军添麻烦了,将军如此古道热肠,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乱溪拿着杯子的手不可察觉地抖了抖,如花似玉的脸上扬起春风和煦的笑容,“如今你也醒了,本将军也该回去了,日后你若有什么要事,你持这块玉佩去月中谷寻寒鸦春人,他会帮你处理的。”
乱溪突然的辞别,颜弄晚不由得一怔,她与乱溪不过两面之缘,虽然说两人在“与友长兮山”上患难与共过,不过那是凑巧,再是一次酒水相谈,两人的关系也不过算得上淡如水,虽不是纯洁到君子般交往,却也没到赠物这般郑重。
虽说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收别人的好处,颜弄晚拒绝着了。